十二、再現當年英姿

楊滿秀氣得渾身發顫，一門腦子罵道：“小小姑娘家，就知道拔尖要強，嘴巴這麼厲害，將來誰家願意娶你這樣的女娃！你家生一堆女兒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了也被人退了貨，小心你家王老四和蔣佩蘭明天死了連個捧靈摔盆的都沒有。”

“我家的女兒嫁不嫁得去自然不用你楊滿秀操心，將來我爸媽怎麼又沒要你要披麻戴孝當孝子，也用有得着你在這裏咸吃蘿蔔淡操心。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少做損陰德的事，多為自己和你兒子積積陰德，希望能洗脫一點自己身上的罪孽吧！”

“你，你，你……”

“我什麼我？我自能頂半邊天，不像有的人自己輕賤自己，自己下賤了，當別人也跟她一樣下賤。

王小琴看着已經被王雪琴堵好的口子說道：“剛剛你是在挖我家田埂吧！今天我們就守在這了，你要是再敢偷我家田裏的水我就把你家的田埂全部挖崩去。”

“你，你敢！你……”

“我什麼我，我有什麼不敢的！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道理在我這邊，去哪裏評理我都不怕你。要是想打架我也奉陪，要是怕打不過我，歡迎你回家搬救兵，我們姐妹就在這裏等着。到時候手底下見真章，看看到底是你家那三寸丁的男人和用幾條人命堆出來的兔崽子厲害還是我們姐妹幾個厲害！”

王小琴拉着王雪琴往田尾的一塊石頭上一坐，“我們今天就守在這兒了，誰也休想偷我家田裏的水。還有，我不想大晚上的吵架！誰要是誰嘴巴再不幹凈，我就往她嘴裏灌泥湯，半夜往她家門上潑大糞。”

楊滿秀雖然氣極了，但還算識時務，在面對相對她來說“牛高馬大”的王小琴和王雪琴姐妹也不敢再囂張，只嘴裏小聲地罵罵咧咧走開了。

王小琴痛痛快快地發泄了一場后，覺得神清氣爽的，上輩子過得憋屈，她在心裏暗暗決定這輩子這麼舒服怎麼來，怎麼痛快怎麼來，再也不會傻傻地為了別人而委屈自己。

王雪琴見自家小妹突然變得與往常不太一樣，只拿眼睛瞅着她幾眼后，揶揄地說道：“小妹，你現在戰鬥力突然增強了很多呀，這是準備要罵遍全村無敵手了？

下午才把田老三家的罵跑，今天晚上又把劉老二家的嚇走，這戰鬥力杠杠的！我原來還以為你多念了幾年書，脾氣已經改了不少了呢，這病了一場又恢復到你當年”狐狸妹”英姿了。”

是呀，她當年可是村裡出了名的狐狸妹，她怕過誰？革命運動的時候，王自禮被貼大字報，人家貼一張她撕一張。別人罵她狗崽子，她就和人家對罵，打架的時候最愛用專門留長的指甲撓人家一大花臉，全村的孩子干架誰都干不過她。卻不知什麼時候，她將自己活成了那樣糟糕的樣子，一味的退讓和忍讓，終於讓自己成了一個死氣沉沉的人。

王小琴正自怨自艾突然又聽到王雪琴說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妹，你就真不怕自己太潑辣了，改明兒別人都怕了你，嫁不出去嗎？”

“別人不敢娶那就不嫁唄，嫁人有什麼好的？要是叫我像村裡這些女人一樣隨便嫁個男人，然後把自己變成他們家免費的保姆和生孩子的工具，那還不如一輩子單身來得快活。”

“也不知你哪來的這些歪歪理，不過你這話只跟我說說，可別讓爸媽聽到，小心被念緊箍咒。”

“嗯吶！放心，我只告訴四姐你一個，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得性！真是越來越貧了！不過，小妹你放心，你以後肯定不會嫁在農村的。四姐知道你念書成績不錯，我有信心，你將來一定能考出去吃國家糧的。就像爸媽說的，只要你念得下去，哪怕是家裏砸鍋賣鐵，我們都會送你的。”

“四姐，書我會好好念的。家裏我也一定會幫着爸媽和你們一起撐起來的。”

“你還小，這是大人的事，你別管！你和小楠只管專心念書就行了。”

“四姐，我想學着做點買賣，改善一下家裏的經濟情況。”

“做買賣？你有什麼想法？”

“四姐，我就知道你見多識廣，一定會支持這個事的，我們一起干，先試試水。”

王雪琴沒有說話，抬頭看着天，王小琴也不打攪她，她知道四姐一定會對她的提議動心的。

上輩子的時候，王小琴就總是會想，如果四姐沒有早逝，憑她的潑辣和身上那股闖勁，肯定會比她強不知多少倍。

兩姐妹都安靜下來不再說話，只聽得到田野里的蟲鳴蛙叫，王小琴閉上眼睛靠在王雪琴身上沒一會就打起瞌睡來了。迷迷糊糊中，王小琴感覺四姐的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着，讓她身心也越來越放鬆，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睡夢中。

王雪琴在妹妹睡着之後將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讓王小琴在她懷裏調整好了更舒服的姿勢。

王小琴睡得正香，突然聽到耳邊一個聲音一直在吵她，她將頭扭到一邊。可是那個聲音依然契而不舍地在她耳邊響着，“小妹，起來了，我們回家了！小妹，快起來……”

王小琴的意識慢慢回歸，睜開眼睛對上王雪琴那一雙黑亮的眼睛后愣了好一會，她才想起自己此時身在何處。

“小妹，起來了，我們回家了。”

王小琴從王雪琴的大腿上抬起頭，打個哈欠，才帶着鼻音問道：“四姐，田裏水灌滿了嗎？”

“已經灌滿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啊，我居然睡著了！四姐，你怎麼不叫我呢？”

王雪琴睨了一眼王小琴嫌棄地說道：“你睡得跟頭小豬似的，還打呼嚕呢，怕是雷都打不醒，我怎麼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