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再戰潑婦
王小琴和王雪琴舉着火把加入了村裏的“星河大軍”，在路過橋頭的時候遇到原來村文革隊的隊長於正良正背着手拿着個小馬扎不緊不慢地走着。
現在才農曆四月，大家基本都是兩件衣裳打底，他卻敞開衣服露着絳紅色的皮膚，下身穿着一條打補丁的軍黃色褲子，只用一條麻繩做褲帶，腳上的解放鞋更是破得跟不住腳。
於正良一邊走一邊感慨道：“這怎麼就把生產隊給解散了呢，這人沒了集體怎麼行，這是在走資修的老路呀，這是要出大亂子的！”
從他身邊走過的田老二笑道：“老隊長你當然想生產隊不解散啰！吃大鍋飯那會，你一天只要開會就得工分，日頭曬不到，雨也淋不到，日子過得可比誰都滋潤！”
田老二說完引來旁邊人的一陣哈哈大笑，大家一邊說笑着一邊往自家田走去了，完全沒把於正良的不滿放在心上。
於正良在後面氣得吹鬍子瞪眼，大呼世風日下，恨不能向天喊幾句領袖您回來吧！
要是以前，這些村民哪敢跟他這樣說話呀，隨便給他扣個什麼帽子就能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可現在他也淪為一個普通的農民了，連資修分子田老二都敢打趣他了。
王小琴和王雪琴也在旁邊看了這一出熱鬧，心裏覺得有些解氣，當初鬧革命鬥爭的時候這個田老二可沒少在他們家耀武揚威。
姐妹倆一路小聲說笑着走到自家責任田，稻田兩頭的進水口果然不知被誰給堵住了，他們將田頭和田尾的口子挖開，看着渠道里的水終於緩緩地流進乾涸的田裏。
幹完這些，王雪琴在田埂中間的位置找了塊石頭坐下休息，王小琴則拿着兩個竹籠放在渠道分岔的地方開始放魚籠抓泥鰍。
王小琴把魚籠放下水后不放心，她又找來兩塊大青石壓在上面作為固定，還從水溝邊扒了幾把在雜草蓋在上面，這樣表面上就幾乎完全看不出來了。
“好啦，大功告成！四姐，等回去的時候記得喊我收籠子。”
王小琴走到王雪琴身邊靠坐在她身上，兩姐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說著話……
兩個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在王小琴開始覺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王雪琴突然推她一下，“小琴，那邊好像有人偷水。”
“有人偷水？”
王小琴坐正身子朝王雪琴指着的方向看去，還真看到她家田尾的位置有個黑影正彎腰在搗鼓着什麼。
王小琴閑得打嗑睡，正嫌無聊呢，看到有人搞事情，立馬來了精神，嗖地站起來，帶着幾分激動說道：“四姐，我過去看看那邊是怎麼回事，誰那麼囂張，居然看到有人在這裏還明目張胆地偷水。”
王雪琴擔心自家小妹會吃虧，拉住王小琴，說：“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
兩姐妹舉着火把往自家田尾走去，快走到那人身邊的時候大喝一聲：“誰在那裏偷水？”
那個黑影正志注着手上的事情，猛然聽到一聲大喝頓時嚇得跳了起來，“啊”地一聲叫完就開罵：“要死了，是哪個封門絕代的喊那麼大聲，大晚上的想嚇死人呀！”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這是做了見不得的事才會被我們嚇到。”
“誰做見不得人的事了？你這封門倒灶的小蹄子說什麼呢？一家子絕女戶還想逞強不成！”
王小琴和王雪琴知道她女人認出她們來了，她們也拿着火把湊近那個女人，看清楚她是住在村口的劉勝利的老婆楊滿秀。
她家的田就挨着王小琴家的下首，王小琴一檢查發現她居然將自家挨着她家那面的田埂挖了一排口子，讓王小琴家田裏的水全流到她家田裏。
王小琴一見楊滿秀自己做了這種無恥之極的行徑還敢開口罵人，哪裏肯依，頓時還擊道：“楊滿秀，你放什麼狗屁，我家人丁興旺，你說誰家封門倒灶了，你是又隻眼睛生來配相的嗎？一把年紀了說話不留口德，你這種毒舌婦死了是要下拔舌地獄的，我們是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不像有些人呀，小心虧心事做多了，總要遭報應的！”
“你這死蹄子，亂講什麼，誰做虧心事了？小小年牙尖嘴利的，怪不得村裡個個叫你狐狸妹。幸好你不是我的女兒，要是我生了你這樣的閨女，肯定一生出來直接把你扔到糞坑裏了。”
王小琴一邊跟王雪琴將楊滿秀挖開的幾個大口子全部堵上，一邊毫不氣弱地繼續回擊：“楊滿秀，你可沒那麼大的福氣當我的娘！你以為自己生了個兒子就多了不起呀，不知道那幾個被你溺死在尿桶里的閨女半夜有沒有找你索命呢。她們死得那麼慘，死的那麼冤，你半夜就沒有睡不着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也不知道將來這些報應是報應到誰的身上呢！”
王小琴對楊滿秀一家的情況倒是了解一些，主要是她那個兒子長大后成了村裏的名人。
從小被家裏的大人溺愛，長大了什麼事都不願做，後面只能坑摸拐騙，進了幾次監獄卻屢教不改，後面聽說橫死在外面，了。
楊滿秀沒想到王小琴居然知道自己家的秘密，她面露驚慌地否認着：“你，你亂講什麼？你個黃毛丫頭知道什麼，我，我沒做過這樣的事，你這樣亂講話才是要遭報應的。哼，我生兒子是我們家的福氣，有人想羨慕都羨慕不來。你家裏沒福氣生不齣兒子，一門絕女戶，這是命，有些人命中注定生不齣兒子，有時候人呀要學會認命，在外面跟人吵得再厲害也是白搭。”
“我有沒有亂講有人自己心裏清楚，別人家生再多的兒子我家也不會羨慕，又不是生了兒子家裏就有皇位能繼承。我家生女兒怎麼了？吃你家米了？占你家地了？我是女人，我光榮，我是女人，我自豪！我們領袖還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呢！那些年搞運動去四舊怎麼就沒把這滿腦子的封建反動思想給去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