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麥鐵杖捐軀遼水畔 大隋軍圍困遼東城(2)
南徐州不斷發生盜竊案,南徐州官府不斷狀告麥杖,陳叔寶也有些疑惑了,問麥鐵杖是否確有其事。麥鐵杖當然矢口否認,陳叔寶狐疑不定。
尚書蔡徵對陳叔寶說:“臣有個辦法,可以驗證案件是不是麥鐵杖所犯。”
這天退朝之後,陳叔寶懸賞一百兩銀子,招募可以送詔書給南徐州刺史的人。麥鐵杖不知是計,被重金吸引,主動應招。陳叔寶故意說:“你不能去,朕明日上朝還需要你打傘呢。”麥鐵杖說:“臣跑得快,誤不了明日的早朝。”陳叔寶把詔書交給麥鐵杖,麥鐵杖馬上動身,次日早晨果然返回。
這下子真相大白了,南徐州官府所告是實,發生在南徐州的盜竊案確實是麥鐵杖所為。按照法律本來該判麥鐵杖的罪,可陳叔寶憐惜麥鐵杖的本事,把他訓斥、警告了一番,放他返回原籍。
隋朝滅掉南陳后,麥鐵杖投軍在楊素麾下,屢立戰功,楊素非常喜歡他,提升他為儀同三司。但因天下安定,沒有什麼征戰之事,麥鐵杖不識字,不會當官,只好把他放回鄉里。後來隋朝北征突厥,成陽公李徹素知麥鐵杖勇猛,把他召到京城,任命為車騎將軍,仍在楊素麾下聽用。在征討突厥的戰鬥中,麥鐵杖屢立戰功,被晉封為上開府。
隋煬帝楊廣繼位,漢王楊諒不服,起兵造反,麥鐵杖跟隨楊素討伐楊諒,因戰功卓著得到楊廣的賞識,被封為柱國大將軍,又先後任萊州刺史和汝南太守。不識字當然做不好地方官,楊廣又把麥鐵杖調任右屯衛大將軍,對他非常寵愛。
總得來說麥鐵杖是個粗人,不過有時候也表現出過人的機敏。考功郎竇威認為麥鐵杖不學無術,是個大老粗,很是看不起他,有一回故意問他:“麥算個什麼姓,能叫姓嗎?”麥鐵杖當即回答:“麥和豆(竇)都是糧食,沒什麼差異,既然豆(竇)可以做姓,麥為什麼不能做姓呢?”竇威被駁得啞口無言,羞愧難當,從此再也不敢向麥鐵杖挑釁。
麥鐵杖認為楊廣對他恩重如山,常懷着以死報效的心愿。他每次打仗都是身先士卒,帶頭衝鋒陷陣,這一仗仍是如此。此次戰死在遼水邊,也算了卻了他的一樁夙願,只是隋軍失去一員虎將,損失太大,雖然斃敵甚眾,終是得不償失。
前去贖麥鐵杖遺體的人派出去以後,楊廣又問眾將:“高句麗軍隊已經知道我軍架浮橋渡遼水,必然加強戒備,架設浮橋會難上加難。眾位愛卿,你們有何計策?”
於仲文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我們繼續派人在原本架設浮橋的地方打樁,讓高句麗人以為我們還要在那裏架橋,暗中卻派人在上游另尋適合架橋之所。架橋的地方對岸最好有大樹,可以用纜繩把浮橋拴在大樹上,這樣就不用在河裏打樁,沒有動靜,高句麗人事先無法察覺。渡河之時,我們趁黑夜把浮橋引到上游,連夜架橋,天一亮大軍就渡過遼水,等高句麗人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阻止我軍過河。”
楊廣大喜:“於愛卿此計甚妙,就依此計,先命人把浮橋接長,然後再行動。”
於仲文接著說:“陛下,臣還有一計,叫瞞天過海。加長浮橋的事放在晚上做,不讓高句麗人得知,同時全軍為麥大將軍隆重發喪,讓高句麗人誤以為我軍初戰受挫,士氣低落,短時間內不會再戰,因而放鬆警惕。”
楊廣准奏,命令少府監何稠接替病倒的宇文愷,負責接長浮橋。
楊廣用重金贖回了麥鐵杖的遺體,按照於仲文的計策,為麥鐵杖隆重發喪。喪車的前後都配有吹鼓手,喪車的竿子上插着羽毛,一百多名將校在車前執繩引棺,所有大將和亞將送喪車至臨時墓地。楊廣頒旨說:“鐵杖志氣驍果,夙著勛庸,陪麾問罪,先登陷陣,節高義烈,身殞功存。興言至誠,追懷傷悼,宜賚殊榮,用彰飾德。贈正一品光祿大夫、宿國公,謚武烈。”同時,楊廣還下詔,讓麥鐵杖的長子承襲爵位,不久亦拜為光祿大夫,把麥仲才和麥季才都封為正議大夫。對錢士雄追贈左光祿大夫、右屯衛將軍、武強侯,謚曰剛,爵位由錢士雄的兒子錢傑承襲,對孟金叉追贈右光祿大夫,由孟金叉的兒子孟善誼承襲孟金叉的官職。
所有這一切,都被高句麗軍隊的細作偵知,報告給韓在熙。韓在熙果然上了當,他認為楊廣會因為麥鐵杖的死而十分悲痛,數日內不可能再次渡河,隋軍也會因為初戰受挫而喪失銳氣,需要幾天時間恢復。他萬萬沒想到,就在為麥鐵杖辦喪事的兩天內,隋軍趁夜把被焚燒的浮橋修好,加長了兩三丈。
這天天黑之後,隋軍士兵牽引着浮橋悄無聲息地向上游選好的架設地點前進。浮橋的每個木箱上都站着一個士兵,用長篙把浮橋掙離岸邊,前面用十幾匹馬拉着,像拉縴一樣拉着浮橋走。到達選好的架橋地點后,仍是先用繩索把浮橋靠下游的一頭綁在岸邊的樹上,在另一頭繫上長長的繩索,派水性好的士兵拉着繩索游到河對岸,把繩索套在靠上游一些的樹榦上。在河水的衝擊下,浮橋慢慢轉動,轉到一定角度就被繩索拉住。河對岸的士兵緩緩放鬆繩子,讓浮橋慢慢轉到與河道垂直的角度,然後把浮橋固定在附近的樹上。
三道浮橋都固定好了,隋軍先派出一個團的步兵,在河對岸建立橋頭陣地,防止高句麗軍隊前來偷襲,大軍做好準備,天一亮就開始渡河。
韓在熙一直被蒙在鼓裏,等天亮后隋軍開始大規模渡河,高句麗軍隊的邏騎方才發現。邏騎緊急稟報韓在熙,韓在熙大驚失色,馬上命令部下全體緊急集合,向隋軍渡河地點攻擊前進。高句麗軍隊趕到時,隋軍已經有三個軍的步兵渡過遼水,在遼水東岸擺開陣勢,防止高句麗軍隊前來奪橋,三個軍的騎兵部隊正在陸續過橋。
看着源源不斷過河的隋軍,韓在熙感到大事不好,如果不能儘快把已經渡河的隋軍擊潰,破壞浮橋,渡河的隋軍會越來越多,佔據兵力上的優勢,那樣他的下場就只有失敗。沒有任何猶豫,韓在熙當即傳令,三萬步兵分為兩部分,由副將指揮,攻擊左右兩座隋軍大陣,他親自指揮兩萬騎兵,攻擊中間的隋軍大陣。一聲令下,五萬高句麗軍隊立刻調整部署,分作三處,如同三股兇猛的洪水,沖向隋軍大陣。
隋軍早就嚴陣以待,看見高句麗軍隊調整部署,也相應地調整對策。隋軍採用方陣結構,最外面一排是盾牌手,手持大盾,一個緊挨一個,構成一道盾牆,既能抵禦敵人的弓箭,又可以阻止或遲滯敵人步兵的衝撞。第二排是長槍手,一桿桿長槍從盾牌的縫隙伸出去,敵人若是硬往前沖,就會被刺個透心涼。裏面是弓箭手,用弓箭封鎖衝鋒的道路,在敵人衝鋒的時候殺傷敵人,在敵人衝到陣前時阻擊後續部隊,減輕盾牌手和長槍手的壓力。
這樣的陣形對付步兵衝擊非常有效,對付騎兵衝擊就有點力不從心了。長槍的長度不夠長,敵人的騎兵若是不顧死活地猛衝,即使人或馬被刺死,其巨大的慣性也能把盾牌手撞倒。如果盾牌手被撞倒,後面的人就失去的保護,很容易被後面的敵人沖亂,陣形無法保持。一旦敵人的騎兵衝進陣中,弓箭手和持短兵器的步兵就會成為敵人騎兵屠殺的對象。為了對付騎兵衝擊,隋軍配備了一種威力強大的兵器——槊。
槊又叫丈八蛇矛,就是張飛用的那種兵器,頭至尾最長可達四米,前面是長達半米的槊刃。面對騎兵衝擊時,長槍手換為槊手,一排長達兩米多到三米的槊挺在盾牆外面,就算人不害怕,馬也會害怕,不敢硬往上撞。就算撞上問題也不大,槊手個個都人高馬大、身強力壯,能夠有效地抵擋戰馬的衝擊,在兩三米的緩衝距離上把戰馬的衝擊力基本卸掉,使其無法對盾牌手造成強大的衝擊。
看到高句麗騎兵在中部集結,隋軍中央大陣的指揮官立刻命令長槍手換成槊手,做好迎戰的準備。
高句麗騎兵率先衝進隋軍弓箭射程之內,隋軍將令一聲令下,弓箭手亂箭齊發,箭如飛蝗,射向高句麗騎兵。高句麗騎兵不斷有人中箭落馬,或者戰馬中箭仆倒,把騎手摔下來,不過騎兵的衝擊速度很快,他們很快就衝到陣前。原以為衝到陣前就可以跟隋軍短兵相接,不用再受矢石之害,可以發揮騎兵的優勢對步兵展開殺戮了,可到了陣前以後高句麗騎兵才發現,前面是一排密密的劍籬,有的人趕緊勒住馬,有的人沒勒馬,戰馬自己主動停住了腳步。槊刃根本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槍尖,更像一口寶劍,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寒光,別說是人和馬了,就是老虎和熊看見,也不敢往上沖。
高句麗騎兵尷尬透了,他們無法靠近隋軍士兵,手裏的短刀根本就夠不着對手,談何打仗?打不了仗又來幹什麼,總不是來跟隋軍士兵聊天的吧?前方的情況傳到後方指揮官那裏需要時間,在指揮官的命令下達之前,前線的士兵無所適從,只能原地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