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世七苦
三人剛出了九凌山，小仙童便急匆匆的跑來了，小腦袋上全是汗珠，把司命拉到一旁，小聲的說著“師傅，府中有要是需要你回去處理”
司命看了看雲鶴“有何事等我回去再說”
“不行”
小仙童踮起腳尖，附在司命的耳旁，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司命眉頭緊緊皺着。
“司命如若有事便先回去吧，我陪着小棲梧便好”雲鶴眼中的笑意多了幾分得意。
司命朝雲鶴遞了個白眼，望向鳳棲梧“要不然明日我們再一起去吧，也不差這一日”
雲鶴肯定不同意，連忙說道“去晚了，蘭生被人摘了怎麼辦？”
“司命無事的，我們向孟婆討了蘭生就回來，你先忙去吧，看把小仙童給急的”說著，鳳棲梧便笑了起來。
司命低頭一看，小仙童此時正氣鼓鼓的瞪着自己，眉毛都快擰成一根繩了。
司命只好作罷“那你們早去早回”便和小仙童一起離開了。
雲鶴長長的舒了口氣“這下好了，只剩你我二人了”
鳳棲梧盯着雲鶴“你和司命的關係不好嗎？”
“自然是好的，只是有些東西不能分享，比如小棲梧你”雲鶴湊到鳳棲梧面前，鳳棲梧還能聞到口中蘭生酒的香氣。
有些不自在的往後挪了挪“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二人使了仙法，便沒了影。
鬼門關
鳳棲梧看見“人群”中，一黑一白忙碌的鬼影，黑白無常見着他們二人，點了點頭，用手示意，彷彿在說“鬼魂太多了忙不過來，二位仙家隨處逛逛”
印象中這是鳳棲梧第一次來冥界，為了不礙事特意找了個靠邊的位置站着。突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下，回頭，是一個沒有腦袋的“人”，轉着身子，似乎找不到前方的路。
左前方站着個長發及腰的女子，穿着一身的喜服，鳳棲梧輕輕的拍了拍她，那女子轉過頭來，和背面一模一樣，鳳棲梧大叫了一聲，鬼門關瞬間安靜，所有的鬼魂紛紛側目，盯着鳳棲梧。
雲鶴伸出手，覆在鳳棲梧的眼睛上“你們先忙，先忙........”
一瞬間，鬼門關又恢復如常。
“你若是害怕，就把眼睛閉上，我牽着你”雲鶴低下頭，附在鳳棲梧耳旁說道。
鳳棲梧乖乖的點了點頭，心安了一半，閉着眼睛，仍由雲鶴牽着自己。
“凡間的人死後都是這般嗎？”
“也不全是，那些壽寢正終，在世的時候是好人，做了很多好事的人，死後魂魄的樣子會跟他們活着時候是一樣的。只有那些枉死，帶着怨氣，或者生前做了壞事的人，死後才會這般”
“帶着怨氣的鬼魂，會心甘情願的喝下孟婆湯嗎？”
雲鶴笑了笑，摸了摸鳳棲梧的頭“傻丫頭，有些事情是無能為力的，有些人想通了自然便放下”
“那想不通的了”
“你看見那三途河了嗎？”
鳳棲梧睜開眼睛，此時已經走到奈何橋頭了，這底下便是三途河。
“那些想不通的人會跳下三途河，魂飛魄散”
鳳棲梧的心咯噔一下“他們又是何苦了？”
這人世間的七情六慾，就連我們這些仙都是參不透的。
孟婆庄前排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鬼魂伸着腦袋朝前看去，看看何時才能到自己。
喝了孟婆湯便可過奈何橋，就可以轉世投胎了。
鬼魂們心裏想着。
“這次一定能投一個好胎”
“不知道阿元會不會等着我”
“冷凝這個小賤人竟敢陷害我，來世我定要讓她加倍奉還.............”
鳳棲梧身子搖晃了幾下，雲鶴眼尖，下意識的扶住“怎麼了，可有不適？”
鳳棲梧點了點頭，臉色有些蒼白“休息一下便好了”
“我說今日怎麼覺得這孟婆庄仙氣強盛，原來是凌華上仙和紫薇大帝，不知是什麼風把您老二人吹來了”孟婆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們。
“確是有事”雲鶴很是客氣的說道。
“那煩請裏面請吧，不過要等會了，今日鬼魂太多，要等在酉時之前將他們都送走”
“無事，孟婆您先忙”
孟婆庄后是一大片的曼珠沙華“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生生世世不得緣”鳳棲梧雙眼泛起柔光。
順勢蹲下，伸出手摸着曼珠沙華，怎料剛觸碰到，鳳棲梧的腦袋便一陣一陣的疼。
“師傅，你為何要將我帶上山？”
“看你可憐”
“師傅你為何對我這般好”
“我這人護短”
“師傅我喜歡這曼珠沙華”
“喜歡便帶兩朱回去”
“曼珠沙華不是冥界的花嗎，在仙界也能活”
“有你在便能.............”
鳳棲梧雙手扶額，腦袋一陣一陣的疼，記憶里那一襲白色的身影始終不肯回頭，鳳棲梧拚命地抓，想要抓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你是誰？
沒人回答她。
半晌雲鶴髮現不對勁“小棲梧，你怎麼了”
鳳棲梧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額頭佈滿了細珠“無事，可能初來冥界不太適應”
“我送你回九凌山”雲鶴很是擔憂的問道。
“不必，休息下就好了。”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着這大片的曼珠沙華，紅的有些晃眼。
等了一個時辰，鳳棲梧好了許多，可孟婆庄的鬼魂還是很多，鳳棲梧想了想好不容易來趟冥界，不如去逛逛。
奈何橋上每個鬼魂的臉上都沒有表情，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開心。
是啊，前塵往事都已悉數忘卻，要過好的不過是來世。
“你說他們投胎之後還會遇見上輩子念念不忘的人嗎？”
“不會”
“為何？”
“因為他們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皆也忘卻。”
“如果是刻骨銘心，忘不掉了？”
“我的小棲梧，你當孟婆湯是何物？”雲鶴爽朗的笑道。
鳳棲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鳳棲梧就在奈何橋旁坐着，看着橋上的鬼魂來來往往，似是在等着什麼。
突然一個聲音傳入“紫薇大帝光臨冥界，真乃蓬蓽生輝啊”
鳳棲梧聞聲望去，着實又被下了一跳。此人神情嚴肅，右臉烏青，一道長長的刀疤蔓延至而後，只有那雙眼睛至清至澈。
“楚江王別來無恙啊”
“你我二人也有幾千年未見了，去我殿上喝幾杯啊”楚江王毫不客氣的攬住雲鶴肩膀。
晃眼一看，便看見不遠處的鳳棲梧，連忙上前，很是恭敬的說道“凌華上仙”
鳳棲梧第一次來冥界自是認不得的“小棲梧，這是十殿閻王之二殿楚江王，他專司活大地獄”
鳳棲梧客氣的朝他點了點頭，又朝着雲鶴說道“那你們先去吧，我在這坐會便回孟婆庄了”
雲鶴有些擔憂“那你在孟婆庄乖乖等我回來”
“嗯”
二人走後，鳳棲梧又繼續趴在奈何橋的欄杆上。
“三百八十三.......四百零二..........”無聊至極，便數起了奈何橋上過往的鬼魂。
數到五百一十九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襲白衣的男子，飄飄然如那謫仙。鳳棲梧直直的盯着他，腦袋又疼了起來。
那男子轉身，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來，每走一步腳下仿若盛開着金蓮，太過於耀眼就連那紅的似血的曼珠沙華都失去了顏色，周遭的景物都沒了聲音，仿若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二人。
鳳棲梧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這人便不見了。
那人走近了，眸間全是笑意。
“你是誰？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男子伸出手，輕輕撥弄着鳳棲梧兩鬢的碎發“我的梧兒長大了，不似從前一樣調皮了”
鳳棲梧瞪大好看的桃花眼，一直看着他“你的這雙眼睛我在哪裏見過”鳳棲梧努力的回想着，到底是在哪裏了？怎麼就想不起來了...........
白衣男子寵溺的笑了笑“梧兒，要好好照顧自己，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鳳棲梧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可奈何橋上卻起了大風，風很大，吹得她睜不開眼，手裏的東西在慢慢離開，鳳棲梧用盡了全力，還是沒有用，那人走了，好像他從未來過。
鳳棲梧站在奈何橋上四處尋找，卻再也尋不到那身影。
眼角有淚珠滑過，鳳棲梧抬手輕輕的點了點淚珠，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
只覺得左心的位置失去了什麼。
孟婆找到鳳棲梧的時候，鳳棲梧站在奈何橋上，手裏拿着曼珠沙華，一直獃獃的望着三途河，仿若失了神一般。
孟婆叫了很久，鳳棲梧才回過神來。
“凌華上仙這是怎麼了，不會是被黑白無常那兩個小子勾了魂魄吧？”孟婆開玩笑的說道。
許久，鳳棲梧伸出手，指着三途河道“孟婆，你說三途河裏的水，是被曼珠沙華染紅的嗎”
孟婆搖搖頭“每年跳進去的鬼魂不計其數，興許是被他們的血染紅的”
“跳進去不就魂飛魄散了嗎？不能投胎轉世，也就再也不能等到要等的那人了”
孟婆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保持了沉默。
“孟婆，有好多事情我都記不起了”
“記起來又能如何？”
“我不知道，但是我應該記起，它們對我來說很重要”
孟婆思量了片刻“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我在這黃泉待了三千年了，想等的那個人不照樣沒來”孟婆望向孟婆庄凄涼的笑了笑。
“孟婆在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