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撲朔迷離 - 2
一玥一覺睡醒，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洗漱完來到大堂，藿和青蘘已經在給門診病人診治——人就是這樣，前些日子還因為謠言嚇得不敢來丹雄石看病，可隨着時間的推移，人們也就漸漸淡忘了這件事，而崇護敲鑼打鼓地把孔繼送來丹雄石醫治，丹雄石給人種醫蠱的謠言已是不攻自破。再加上近日傳出孔繼的醫蠱已經被控制，即將被徹底殺死的消息，一些丹雄石的老客人率先恢復了對丹雄石的信任，丹雄石的生意漸漸恢復了。
蘗已經回來了，看見從樓上下來的一玥，露出一個溫暖和煦的笑容，友好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一玥連忙舉起手來搖了搖打了個招呼，心裏糾結：這個擁有童叟無害微笑的男人，真的會是偷鮫人喉的人嗎？
爍陽心煩意亂地從外面回來時，丹雄石里的眾人都已經吃完了午飯。祥嫂急急忙忙地給爍陽下了一碗面，爍陽聞了一下，就一臉嫌棄地丟開了。蘗看見，拿了一盒點心給爍陽：“南宮夫人托我帶給你的，說是特地叫你府上的廚子連夜趕製的。”
爍陽瞄了蘗一眼，接過點心盒，撿了一塊放在嘴裏，立刻兩眼放光，“幾天不見，黃師傅的手藝愈發好了！”
蘗笑看着爍陽狼吞虎咽地吃着點心，說：“南宮夫人催你回去呢。”
爍陽的臉立刻垮了下來，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抱着剩下的點心跑上樓去。剛跑到樓梯上，就迎面遇到正在下樓的一玥。爍陽瞪着一玥，惡狠狠地說：“不回去！我這就去給我母親寫信。我不回去！”說完蹬蹬蹬地跑上樓，剩下一玥站在樓梯上有些莫名其妙。
一玥拿着藿開出的藥方在藥房裏抓藥，絡石藤在葯櫃的最高層，一玥即使身姿高挑，踮起腳也只能拉開藥屜，夠不着裏面的藥品。她熟練地伸腳勾過旁邊的小矮凳，剛要站上去，身後一隻大手伸來，從打開的葯屜里抓了一把絡石藤放在一玥手裏的小秤的秤盤上，同時一個男聲響起：“正好五錢，分五副包。”一玥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是蘗。
蘗看到一玥受驚的表情，抱歉地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一玥定了定心神，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低頭確認秤盤上藥品的分量，果然正好五錢，分毫不差。心中暗暗佩服：這樣精準的抓取，天天抓天天稱，也總得好幾十年才能練成吧。藿和青蘘都專註在診治上，對葯雖然熟悉，卻也沒有蘗這抓藥的絕技。青蘘就不用說了，即便是藿，一玥見他親自抓過一次葯，雖然一把抓起的分量也是八九不離十，但終究還是要用秤做些細調。看來真如青蘘所說，自從藿接管了丹雄石后，蘗的精力更多的放在了種葯、採藥和製藥上。
一玥問蘗：“蘗大哥也來抓藥？方子給我，我抓好了給你送去。”
蘗把絡石藤的葯屜關上，又順手把周圍幾個被一玥開過沒有關緊的葯屜一一推到底，笑着搖頭：“我只是去細料庫看看。”說著推開通往細料庫的門進去。過了一會兒出來時，衣袂上夾帶着絲絲冷氣。見一玥包好了幾副葯要出去，問：“這葯是要給藿送去？”
一玥點頭。
蘗說：“麻煩姑娘替我給藿帶句話。我剛才去查看了一下庫存的冰晶，數量有些少，寒度也不太夠，用來殺醫蠱只怕尚有欠缺。我去一次極北之地，找些上好的冰晶回來。大概七八天的時間，讓他別急着動手，等我回來。”
一玥問：“蘗大哥不當面跟藿醫生說嗎？”
蘗笑着答道：“這兩天病人一下子多了起來，他和青蘘兩個這會兒正忙得水都顧不上喝，我不去打擾他們了。反正我出去找藥材經常都是說走就走，他們兩個早就習慣了。姑娘替我告訴他們一聲就行。”
送走最後一個門診病人，已是傍晚時分。青蘘伸了個懶腰，說：“閑了那些日子，突然又有這麼多病人，都有點不習慣了。”她反手捶了捶酸脹的后腰，“累死我了，我先回房去洗個澡。”說完化成一道光走了。
一玥幫着藿收拾桌上的筆墨病歷，見藿的臉上也露出幾分疲憊之色，便推他先走：“你也去洗個澡吧，這裏我來收拾。”
藿搖頭：“不妨事。”
一玥笑勸：“忙完了門診，晚上還得去看着孔繼。蘗大哥去找冰晶了，全得靠你。還是趁着晚飯前這點空閑趕緊休息一下的好。”
藿看看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診台，略遲疑了一下，抬眼看到一玥真摯的笑容，決定接受一玥的關心，便點了點頭：“你收拾完了也去休息一會兒，今天病人多，你來回抓藥送葯也不輕鬆。”見一玥笑着答應了，才帶着千千化光離開。
兩個人互相的關心照顧讓彼此都覺得心中溫暖，卻讓正好在樓梯上看到這一幕的爍陽恨得咬牙切齒。等藿離開，便換了一副如花笑臉，走到一玥身邊，讚歎道：“先前聽青蘘說你在醫館裏能忙很大的忙，我一直不信。大概是因為前些日子病人少，大家都沒什麼事兒乾的緣故。今天突然病人多了，看你忙進忙出的，才相信青蘘所言不虛。沒想到你才來沒多長時間，就已經這麼得力能幹了，竟是我小看姑娘了。”
一玥見爍陽一改往常怒目相對的態度，預感這位大小姐沒安什麼好心思，但礙於藿和青蘘的面子，不想太過得罪她，便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自顧自地收拾桌子，淡淡地說：“丹雄石收留我，供我吃住，我不過盡己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談不上什麼大看小看。”
爍陽見一玥態度冷淡，卻也不以為忤，反而笑着上前攬住一玥的手臂：“藿和青蘘好不懂事。你也是辛苦了一天的，怎麼他們自己跑去休息，扔下你一個人在這裏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