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本子
斯寧張着五指緊張地盯着被賀小夭搶過去的軟皮小本子說：“你小心點，別搶壞了！”
張寒水喜歡把重要的東西寫在紙上，她總說電子文檔是最不安全的，而最原始的記錄方式才最安全。網絡竊取比到別人家裏偷出一個筆記本要容易多了，“便捷會讓失去也變得便捷。”這是張寒水說過的。
斯寧讓賀小夭翻到他說的那一頁，然後盯着賀小夭的臉，直到她看完上面的字。
“昨天在實驗室，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斯寧手指點了點自己，再調轉方向點了點賀小夭，“還有你。這個‘不穩定意識’就是你！你對我沒有說真話，三年前你來雲鶴的時候是不是大病了一場？”
賀小夭難看的臉色已經做出了回答。她咬了咬下嘴唇，嘴硬道：“是又怎樣。”
斯寧目光灼灼，但語氣卻放溫柔了，拿出哄小孩的口氣說：“你想不想搞清楚自己身上奇怪的事情？我有辦法，可以幫你，想聽嗎？”
他不是個擅於哄小孩的人，但對賀小夭這點伎倆就足夠了。
斯寧的辦法就是再次潛入五樓實驗室，用黑晶再驗證一次，用小本子裏記錄的方法驗證一次。賀小夭完全同意，她和斯寧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答案。
賀小夭想要知道自己是誰，斯寧也想知道她是誰，還想把她拐回去仔細研究。當斯寧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發現的時候，他幾乎要為自己的聰明折服，面前的女孩很可能就是張寒水，是意識不全的張寒水。
沒人能控制張寒水，但面對意識不全的張寒水，那就有了可能。他損失了一個機械人，老天又讓他發現了比005更誘人的研究目標，這可是無價之寶！如果能通過她找到他想要的，……斯寧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讓賀小夭看出端倪。
賀小夭根本沒心思注意斯寧的表情，首先她的心情也很激動，想到也許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她就顧不上別的；其次斯寧那麼丑，他那張皺巴巴的臉有什麼好看的，她不想細看。
“這個小本子上的字不是寫上去的，是印上去的。”賀小夭提出質疑，她對手裏這個本子的觀察要高於對斯寧那張臉的觀察。
斯寧說：“這是我複製的。”
“複製的？原件呢？”
“放在一個保險的地方。我怕丟了就沒了，所以複製了一本帶出來。”
“那這本給我吧。”賀小夭理所當然地說。
斯寧跳起來，“這不行！”
他伸手要拿回小本子，賀小夭往後一躲沒讓他碰到。
“不給我我就不帶你去實驗室，驗證的事也就算了。”
賀小夭的要挾奏效，斯寧放下手說：“行吧，暫時放你那兒，過兩天還我。”
他倒不怕賀小夭看張寒水的筆記，賀小夭現在的分量他一清二楚，給她看也看不懂，也倒騰不出什麼名堂。他是怕筆記本落到他人之手，這雲鶴山莊哪一個不是厲害角色，得了這本東西就可以成為震動業界的人物了。
以賀小夭這種要心計沒心計，要實力沒實力的，身上帶着這麼個寶物那就是明擺着叫人來搶的。懷璧其罪，寶貝在厲害角色的身上就只是個東西，在弱小的人身上那就只能招來災難。
賀小夭把小本子卷吧卷吧塞進傘套里，再把摺疊傘塞到軟皮本的中間，剛剛好。藏好東西，兩人就朝廣白樓而去。
遠處的長廊里，鍾離潁川站在柱子後面，默默注視着那兩個人離去。
那兩個人說干就干。今天時機正好，賀連山被公會叫去了，現在不在雲鶴。只要賀連山不在，雲鶴山莊賀小夭就是老大。
然而剛走到廣白樓門口，就迎面碰到了不該遇到的人——賀連山。
賀小夭大吃一驚，“二伯伯，你不是去開會了嗎？”
賀連山背着手居高臨下地看着賀小夭，“會議取消了。怎麼，看到我回來不高興，又影響了你的什麼計劃？”
賀小夭陪笑，慌忙道：“哪能呢，二伯伯，我能有什麼計劃，看見你我最開心了！一天沒看到您我都沒精神！”
“哼！花言巧語。”賀連山冷哼一聲，斜睨着旁邊的斯寧，“老斯，你不是回去了么，怎麼又來了！”
斯寧弓着身嘿嘿一笑說：“博士，我會走的，但是你答應我的補償還沒給，我也沒辦法走啊。”
“你這是賴上我了。你怎麼跟我侄女在一塊？你想幹什麼？”
“我能幹什麼，在花園裏碰到說了幾句話而已。”
賀連山審視地看看斯寧，又看看賀小夭，賀小夭低下腦袋不敢和他對視。
“我侄女從小體弱多病，養在家裏很少外出，心思單純沒有社會經驗，你這個老滑頭可別打她的主意，教壞孩子。”
“沒有沒有，我怎麼會教壞孩子呢，我就跟賀小姐說了幾句話聊了聊東洲的風土人情。”
“希望如此吧，走，我請你吃飯。”
博士屈尊降貴要請斯寧吃飯，斯寧可不稀罕，不過縱然萬般不願意也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假裝高興的跟着賀連山走了。
臨走連個交換眼色的機會也沒有，再闖五樓實驗室的計劃暫時擱淺。
賀連山和斯寧一走，周凱就從廣白樓的大門裏蹦蹦跳跳的出來了。後面是楚子瓔，也慢悠悠跟着走出來，大概這兩人已經在裏面貓了半天了。
“走啊，我們也去吃飯！”周凱歡快地叫賀小夭，然後就走到前面去了。
楚子瓔拍拍賀小夭的肩膀，兩人並排走在周凱的後面。他側頭看看賀小夭問：“換了一條裙子？”
又低頭看看她鞋子上的一點泥巴說：“你又跑到哪兒玩去了？”
賀小夭沒吭聲。
楚子瓔覺得她很有些反常，看她一眼又問：“你怎麼啦？”
賀小夭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周凱正在問路上碰到的兩個學員，“看到王夢婕了嗎？”對方搖頭說沒有。周凱自言自語，“跑哪去了？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沒看見她。”
賀小夭幽幽地說：“我看見她了。”
周凱眼睛一亮，轉身看着賀小夭問：“你看見了怎麼不早說，在哪？”
賀小夭說：“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是在四方藤邊上的假山那邊，後來她就走了，到哪去我就不知道了。”
周凱失望，“等於白說。”
楚子瓔淡淡地說：“說不定到餐廳就看見了，就這麼幾分鐘還急吼吼的。”
周凱脖子一梗說：“我急什麼了，也就一問。”
他嘴上說不急，腳下卻加快了步履，幾步就走到前面去了，把楚子瓔和賀小夭甩下一大截。
楚子瓔反而放慢了腳步，賀小夭也不自覺的跟着他一起放慢了腳步。
楚子瓔突然抬起一個拳頭到賀小夭的眼前，“猜猜我手裏有什麼？”
賀小夭看看那個硬邦邦的拳頭說：“什麼都沒有。”
楚子瓔一側嘴角上翹，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掌說：“猜對了，確實什麼也沒有。”
賀小夭撇嘴，“就知道，老來騙我，又是這一套。”
“這次不一樣，看好了！”
楚子瓔再次握住拳頭，再用另一隻手掌包住這個拳頭，“來了來了！”
然後他慢慢移開外面的手掌，露出握着的拳頭的上方，那裏冒出一個花花的小尖尖，他一隻手將那個尖尖往外拽，越來越長，全部拽出后比他的拳頭還要長，是個五彩斑斕的小花傘棒棒糖。
賀小夭瞪圓了眼睛發出驚嘆，在她的驚嘆聲中楚子瓔嘴角的弧度不斷擴大，難以掩飾的得意。他像送花似的把花傘棒棒糖送到賀小夭的面前，“送給你。”
賀小夭的手上有傘，這把常年不離手的傘今天裝在傘套里，她把傘套上的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空出手來接過花傘棒棒糖。
棒棒糖外面套着塑料包裝，賀小夭把塑料包裝拿掉，發現這把傘還是能撐開的，她再次發出驚嘆，“太厲害了吧，還是能撐開的，活動的，好精緻啊，這些全都能吃嗎？”
楚子瓔越發得意，嘴角上翹露出潔白的牙齒。“全都能吃，都是糖做的。”
賀小夭輕輕舔了一口說：“哇，太好了吧！我都捨不得吃，我帶回去慢慢吃。”
“吃完我再送你。”楚子瓔驕傲地說，就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
賀小夭重新把塑料包裝套回棒棒糖，手裏攥着棒棒糖喜笑顏開，就像個最好騙的孩子，一個棒棒糖就能讓她把所有煩惱都忘記。
兩人有說有笑來到餐廳，一進餐廳就碰到了鍾離潁川。
鍾離潁川笑眯眯看着賀小夭手裏的棒棒糖，向他們問好：“你們好啊！”
楚子瓔視線下移，看著鐘離潁川鞋上的一點泥說：“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