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白娘已逝

第206章 白娘已逝

都不圓滿。

是啊!家人死別,都不圓滿!

廖氏默聲,眼底盛着剛湧出的悲意,似有汨汨流淌之勢,她極快的垂目掩飾,卻終究紅了眼眶。

年少夫妻,情比金堅。她又怎會不思念葬身西北黃沙之中的夫君,又怎麼不恨他將自己與一雙兒女捨棄?楚軍大勝,將士們都凱旋歸家,為何獨獨只有他以身殉國?

任她如何都想不通。

是以千瀾眼下這般提起,她竟真有個念頭壓抑不住似的在瘋長。

半晌,她抿唇提氣問:「你……若無人提點,你怎會懷疑到這上面去?」

這句話將千瀾問住了。

許是她在此事上算是半個旁觀者,因此有些牽扯就更看得清些,她屢次三番被扶凌門盯上是不爭的事實,這個門派那層神秘的面紗雖還未曾被揭下,但他們對於趙沈兩家的仇倒是尋得明明白白,而她七歲落水之事在白娘被趙綏帶走後變得更加撲朔。

寧靜不到數年,沈敬病逝,齊氏亡故,趙綏殉國。可究竟沈敬是不是病逝?齊氏死因到底如何?趙綏是否真的是殉國?

沒誰說的清。

而他們活着的這些人,被投毒被誣陷被追殺,實在像是仇家要暗中把他們都逐個擊破。

想到此處本無需別人提點,倒也不是千瀾靈泛……底蘊和情節次些的權謀劇都這麼拍,格局要大不大的網文小說也都這麼寫。

「大概……」千瀾輕聲開口,字語斟酌,「是這些天被拘着沒讓出府,一時閑暇,揉麵糰做餃子時思緒升騰竟覺得腦子無比清明,偶然間這才有所懷疑。」

「不過白娘這事,我也是當真好奇,案子要查必然繞不開白娘這一環,母親您……應當知曉始末的吧?父親將白娘帶去了何處?她究竟做了什麼?」

廖氏望着她不作聲。

若說之前還是懷疑,到這裏她才後知後覺自己這女兒確實有些不同於往常了,哪裏不一樣,她也終於有了定論。

以前的千瀾是機靈,被她父親寵着頗為無法無天,自己堅定的事情容不得別人勸說,說白了就是軸,腦袋裏從未思慮過旁的。

而如今的她依然對自己好奇的事很上心,但會迂迴地跟她打聽,也會細想事物以外的細枝末節,行事作風穩重踏實不少,稱得上一聲聰慧。

千瀾自然明白她這目光里的審視,原本直起的身子緩緩后靠,雙腿不自禁想翹二郎腿,又覺得太刻意,只好端起一旁的茶盞要喝。

廖氏忽然道:「白娘已逝,死在你落水那年的冬日。」

千瀾手猛地一哆嗦,茶水自杯中溢出,淌到她手上,她偏頭望向廖氏,眼眉間蘊滿驚詫。

「……是父親?」

廖氏點頭。

千瀾唇齒間竄入一股寒氣,她放下茶盞,又坐直身子,「父親為何要……」

關乎性命的錯處,等閑人犯不着。

「你落水雖與白娘無關,然則那日你會去到那個院子,正是她哄着你前往,當日隱匿在暗處的那人也是由她帶入府中,不然那人也沒辦法向你下手。」

話音墜地,廖氏深深吁氣:「白娘是我慎重之下替你挑選的乳母,性子溫婉,品行端正,任我如何都不相信她會做出害你性命的事來!」

可她到底還是做了。

千瀾對她這位乳母倒是沒什麼情誼,說話時有些冷淡:「我猜,白娘害我也是有隱情的吧?」

廖氏道:「白娘不是家生子,在府外有丈夫有兒女,不過生逢荒年家中無米可炊,無衣可穿,她才進府來做乳娘,那個賊人正是以她家人的性命相要挾,迫得她不得不對你下手,相助賊人害你落水,還險些喪命。」

有此緣由,只怕她的父親不一定會要白娘的命,她後來必定還做了些什麼,惹怒了趙綏。

正想着,就又聽廖氏道:「後來你父親起惻隱之心,有心饒她一命,派下屬去營救她的家人,怎料去晚一步,在南面城郊的河邊小築里,她一家人皆被賊人所殺。白娘得此悲訊,氣急攻心,當即吐出悶在心間的瘀血,竟不管不顧的揮劍朝你父親刺去。」

「我趕去時,她已身受重傷,卻仍指着我們痛罵,說倘若不是我們一家人,她不至於家破人亡,許是找不到真正的兇手,悲痛下將恨意轉嫁到我們身上。」

說到這裏廖氏嘴角牽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眼睜睜看着她咽氣,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父親手刃一個人,在她發了瘋的爬起來想要朝我擲劍之後,不過也難說是不是我將她選進府里才造成那般慘事的發生。」

「母親。」千瀾開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造成這一切的是賊人,可終究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免不得會有些惋惜。」

千瀾點頭,兩廂沉默片刻,忽而見廖氏抬頭又道:「你可還有什麼要問的?」眉目間已有些乏意。

入冬以後廖氏每日下晌都會小憩片刻,早成習慣,稍有一日不睡整個人都沒有精氣神。

千瀾把目光放在一旁的滴漏上,溫吞問:「母親,父親當初可查到那賊人是誰?」

廖氏搖頭。

「就一點線索都沒有?」千瀾忍不住追問。

「倘或抓到了,你早就會知道,此事自打白娘死後,線索全無,你父親追查了好幾月卻始終無疾而終,最後只好作罷,也由此他才決定教你習武,盼着你要是遇到危險能抵擋一二。」

她父親算的可真准,這個抵擋一二,還真就只能抵擋個一二。

看來她孩時落水與扶凌門有沒有關係,目前是證實不了什麼了!千瀾微微嘆息,起身道:「那母親好生休息,女兒先告退。」

廖氏點頭,也跟着起身送她到門口。

千瀾才出明和堂的門,恰好撞上從外面回來的陳媽媽。

這位婦人聽聞是跟隨自己母親的老人,很得信任,相貌十分慈眉善目,見到千瀾率先福身行禮,「三姑娘。」

千瀾屈膝回禮,笑道:「風雪這麼大,陳媽媽這是從哪裏回來?」

陳媽媽聞聲笑着將袖中木盒拿出來,遞向千瀾,「這是夫人近來熏的安神香,前些日子用完了,便讓老奴出去請會香閣的師傅再配了些。」

千瀾望着那個雕刻木蘭花的精緻小木盒,伸手將其擋了回去,「辛苦媽媽了!我母親這些日子瞧着確實精神不振,只怕夜裏睡不安穩,您多多費心。」

「三姑娘言重,伺候夫人是奴婢的分內事。」

千瀾頷首,「風大,媽媽快進去烤烤火,暖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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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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