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都不圓滿
沈宴離去后,千瀾的麵糰也已經醒好,於是挽袖開始包餃子,將將做好時伍六七跟掐着點似的來了伯府。
千瀾正低着頭用手帕將食盒仔細擦拭,然後開始盛餃子。
伍六七就靠着一旁的柱子看她忙活,「你這都連着讓我送了兩三日的餃子了,要不你自己去送?反正你倆已經定親,不需要避嫌,我每次去送就跟着蹭吃,在他值房裏一待就是幾刻鐘,已經要傳些風言風語出來了。」
千瀾聞言抬頭看他一眼,而後繼續手上的動作,笑道:「誰讓你在他值房裏待那麼久的。」
「我好歹是為了你誒!這次我能不能在這兒吃過才走?不然你每次放兩雙筷子,大人總會邀我一起,偏生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不巧,你得再忍一日風言風語了,今日我有事要去找趟母親,有幾件事我得問清楚。」
伍六七走過去,「我聽說沈宴今日來了,還被你叫人打了一頓,灰溜溜的回了家,可是他和你說什麼了?」
「他同我說我孩時落水也是有心人有意為之,我得問問母親,當年我落水,他們可有找人查究竟有什麼真相。我的乳母白娘在那之後就未曾露面,我猜他們應當是查了,且還查出些細枝末節,只是他們不讓我知曉而已。」
伍六七點點頭。
千瀾又道:「我聽念娘說軍田案事涉頗廣,大人這兩日應當很忙,你得讓他多吃點。」
伍六七嘖聲打趣,「千瀾,我硬是做夢都沒想過你能有這麼賢妻良母的一面,可見情愛這個東西,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是吧!我其實也沒想到。」千瀾將裝好的食盒遞給他,「你快去給我送,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
伍六七皺眉,不懂她的意思,「為什麼是最後一次了?」
千瀾揚揚下巴示意他看桌上一隻空空如也的鐵缽,「我上次買的便宜麵粉用完了,今日這頓餃子用的是最後的份。」
伍六七忍不住嘴角一抽,「……你可還記得我剛剛說了什麼?」
千瀾仰頭看他,「記得啊!怎麼了?」
「現在我把話收回。」說完抱起食盒告辭,「我走了。」
千瀾切聲,「走吧走吧!我就不送你了,改日記得給我帶醬豬肘子來吃!」
下晌時,廖氏在屋裏琢磨着這幾日各府送來的宴會約請,年關一至,這些世家就算沒事也得辦個什麼賞梅宴、賞雪宴的出來,往往還要將請帖送到她這裏,也是無奈。
她不去不好,去了又很嫌麻煩。
千瀾在門口就聽見她嘆氣,走進屋問:「母親怎麼了?」
廖氏見她突然來了,有些錯愕,不過轉瞬爾,卻又笑道:「是一些世家遞來的宴會帖子,正琢磨着要不要去。」
千瀾望着書案上厚厚一摞請帖,也是一驚,「這都快過年了,他們這些世家怎麼也不知道節制點,每日流水的宴會,得流去多少白花花的銀子。而且誰家還沒個年貨要置辦呢,哪裏有空去赴宴。」
「這裏頭有推拒不了的自是要去赴的,其餘的讓人事處的送份禮品過去就成,無需事事親為。」
「也是,好叫母親休息。」
廖氏望着她笑了笑,「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過來了?」
「因為有事要問母親。」千瀾直言,在屋裏自顧找位置落座,「母親大概已有所耳聞,沈宴不久前被我叫人揍了一頓,灰溜溜的回府去了。」
廖氏點頭,垂眸喝茶,「聽說了,我已叫人送了傷葯過去,都是往日你父親在軍中常用的方子,活血化瘀有奇效。」
千瀾起身福了福,展顏笑道:「多謝母親為女兒善後。」
廖氏看她兩眼,笑起來,「這算什麼,即便我不送葯過去,文清侯府此時也不敢多說。」
「也是。」千瀾點頭,隨後道:「沈宴被我打了后告訴我當年落水的真相,母親,其實當年救我之人並非沈宴,而是沈寂。」
聞言,廖氏微微抬眼,臉上雖是錯愕的情緒,卻不見多驚訝,好像早猜到會有這事一樣。
千瀾本是倚靠在圓椅上,坐沒個坐像,見到廖氏這般模樣,忍不住正身打量自己的母親,目光似有若無的帶着疑惑。
良久,廖氏抬眸。
她急急撤開視線,用咳嗽聲掩飾赧然。
「母親能猜出這事,大概也是從白娘那裏聽過女兒孩時曾和沈寂交好,我與他確實算是故人。」
廖氏對此並不否認。
「那估計母親也曾查過我落水的真相,所以白娘才會被母親送去莊子上,而後又被父親帶走,自此再未露面。」
「自家女兒無故落水,險些丟了半條命去,怎麼可能不查。」廖氏看向她,目光很是凝重,「只是千瀾,可否告訴母親,為何會想起查這件事情?」
千瀾嘴巴動了動,看向窗外的素白,沉默須臾,垂首道:「母親,女兒懷疑當年推我下水之人,和如今要害我們一家人和沈寂的,是同樣的理由。或許您會覺得我所思過多,壓根不會有人從那時起就想着要我們去死。」
「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將相隔甚遠的兩樁事牽扯到一起,但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懷疑,母親可能理解我?」
兩樁事相隔了八年。
若廖氏不理解她心中所想,才叫正常。
「千瀾。」
廖氏望向她,輕聲開口,「我相信你會這麼想,必然也是有緣由。」
這話不是詢問,卻似詢問。
千瀾仔細理了理自己的想法,才道:「若說緣由,大概就是白娘,我落水要是沒有內情,她被罰去田莊務農無可厚非,但父親之所以會將他帶走,只怕我落水與白娘也逃不開關係。」
「沈寂告訴我,那時他來見我是因為我讓白娘找他,說有東西要給他,可到了那個院子恰好就見到我落水,但凡他要沒能救我上來,大概我和他都不會有今天。」.
「如今來看,不一定是我讓白娘去請沈寂,說不定其實是她自作主張。」
至於為何要將此事同八年後扶凌門追殺他們牽扯上,千瀾也說不準自己的猜測有幾分貼近真相。
「母親,若扶凌門所行之事,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向趙沈兩家尋仇,會不會從我落水起就是他們的計劃,與如今的區別,只不過是從毫無勢力時的暗殺,變為羽翼豐滿后的追殺?」
「畢竟……」
千瀾莫名眼眶發熱,抿唇續道:「我們一家與沈寂一家人,八年裏都不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