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

簡芳菲醒轉的時候只見自己躺在一張極其簡陋的木床上。

床上掛了藍色的土布蚊帳。屋子裏幾乎沒有什麼傢具，只有一個破舊的小矮桌。

低頭一看，身上穿了一件藍色土布褂子。屋子角落裏有個藥罐子在咕咕地冒着氣。一股濃烈的葯香撲得芳菲又差點窒息。芳菲不由得咳嗽起來。

只見外間的噔噔噔跑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頭上梳了雙髮髻。身上穿了與自己一樣的土布褂子，一邊幫着簡芳菲拍打着背部，一邊說：“姑娘，你怎麼不好好躺着。身上這麼多擦傷，又傷着了肺。不能亂動。”又回頭叫：“哥－－－－－－－，姑娘醒了！”

竇廣元大步踏進屋內。身上依舊是黑色土布衫，高高的挽着袖子，像是剛剛乾完活。

直到這時，簡芳菲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到了古代。

這兩兄妹的衣着打扮跟這房裏的一切，怕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可是自己怎麼會摔在了那山谷呢。

如果自己是竇家莊人氏。那麼這兩人怕是早就把自己送回家去了。現在細想起來。自己身上那件絲帛長裙料子相當的好。這個身子的主人應該也是個富貴人家出身的。長裙的款式也絕對不是小姐們平時出門所穿。醒過來時一頭長發也是撒亂地披着。看情形更象是在睡覺時的裝扮。

“難道這個山谷不是自己摔下來的，而是……”簡芳菲猛地打了個寒顫：“有人趁她在睡覺的時候把她運到這個山上扔下了山谷！”

那邊竇廣元還是神情索然地望着芳菲：“你想起什麼來了嗎？

芳菲獃獃地：“是猜到了一些事。也許是有人要害我。”

竇廣元默默不語。轉身回頭。砰－－－－地關上了木門。

那女孩見芳菲落寞的神情，安慰道：“姐姐，我哥他人可好着呢。我們莊上的人見到我哥沒一個不尊敬的。他雖然只有十七歲，但是他已經帶領着莊上的佃戶們向庄外頭的地主討了好幾次工錢了。去了沒一次空手回來的。前幾天他剛剛討來了一吊錢。不然我們哪有錢給你請大夫抓藥。”

芳菲笑笑：“原來你有個這麼能幹的大哥。”

女孩見簡芳菲笑了，也打開了話匣子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

芳菲了解到女孩叫竇英。比竇廣元小了二歲，兩人從小就沒了父母。竇英與竇廣元完全是在莊裏吃百家飯長大的。所以莊裏的老少爺們對竇廣元兩兄妹，也是給予了無限的關愛。竇廣元從小就飯量大，而且力氣大。長大后。竇廣元就跟着莊裏的佃戶們幫着地主幹活。收取工錢來維持兩兄妹的生活。

而這個時空卻是一個叫做洪武的朝代。皇帝英明神武剛剛把戰亂各個小國開始統並。今年是洪武二年。

簡芳菲看着竇英單純無心計的面孔。心裏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幫助這兩兄妹過上好的生活。當務之急就是必須找到自己的家。

一連好幾天都沒見到竇廣元的身影。問英子，卻說自己的大哥經常如此，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

這天到吃晚飯的時候，門又突然咣地被踢開了。竇廣元興沖沖地進來。手裏拿着一捲紙。

從竇英那裏了解到竇廣元后，芳菲突然對這個少年突然有了熟悉的感覺。不由嗔怪道：“連個門都不會好好開，只會踢嗎？”竇英則在邊上捂着嘴笑。竇廣元愣了愣，走到簡芳菲床邊。將手中的捲紙甩到棉被上道：“找到你家裏的消息了。”

簡芳菲還末回過神。竇英已拿起那捲紙打開：“哇，是一張尋人榜，賞金百兩！”說畢還砸着嘴。將紙移到簡芳菲跟前，指着榜上的畫像說：“姐姐，這張畫可是把你給畫活了。”

芳菲定睛望去，畫上的女子瓜子臉，輕聳雲鬢，美目流盼。這是自己嗎？想當時匆匆在湖邊一瞥，只是覺得是一美麗小蘿莉。沒想到裝扮起來又別有一種風情。

看向邊上的文字，上面寫着的是簡芳菲看不懂的繁體篆文。但隱約還是看出幾個字來：大小姐楊雪雁……如有人找到……白銀百兩等等。

簡芳菲瞧了瞧竇廣元。見他正氣呼呼地坐在一邊，不由好笑道：“竇大哥，你這是從哪裏得來的？”竇廣元偏着頭道：“百裡外的鳳陽郡！”“鳳陽郡！大哥你怎麼跑那麼老遠去了？！”竇英在嚷着。

竇廣元冷哼了一聲。

雪雁知道竇廣元正在生着自己的悶氣。於是陪着笑道：“好了，竇大哥，我向你陪不是啦。我知道你是為我的事着急。你看我這樣子也不能自己去鳳陽。不如等明天，大哥把我送去候戶家裏，也好得那百兩酬金。”

不說還好，一說酬金這兩個字竇廣元噌地站了起來大聲嚷道：“你以為我是為了酬金才救你的呀！”竇英見大哥生氣趕緊上前按住竇廣元坐下，盛了一碗飯放到他面前：“大哥，快吃飯！明天我們一起送姐姐回家。”

竇廣元看了眼雪雁，埋頭自顧自狠狠地扒拉着米飯。

晚上，楊雪雁與竇英躺上床上講悄悄話。雪雁拉着竇英的手說：“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竇英轉了個身，湊近楊雪雁：“楊姐姐你要是不捨得我，我就陪在你身邊做你的丫頭。”

雪雁心想如這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不過自己對楊候戶家一點也不知曉底細，也不知道突然自作主張帶了個丫頭進門會有什麼不妥。於是對竇英說：“明天到了那邊再說吧。”

正聊着，只聽見屋外傳來了嗚嗚咽咽的樂聲。兩人側耳聽了一會兒。竇英道：“我哥又在吹樹葉了。每次想爹娘的時候，我哥都這麼吹。”雪雁聽着那樂聲優優嗚嗚，象是一首離歌。

想着這與竇英跟竇廣元剛認識沒幾天就要分離，眼眶也濕潤起來。竇英也躺平了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帳頂想着心思。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聽樂聲，沉默着。

第二天，竇廣元到一個佃戶家裏借了一輛騾拉板車。把雪雁抱上車，竇英坐在雪雁邊上，三人往鳳陽郡趕去。

這鳳陽郡是洪武帝統一神州大地后以原來的玄天國分基礎劃分的一個郡縣。這玄天國的前皇帝玄期在洪武皇大軍壓陣來攻的時候，以蒼天為名放棄了反抗，表現出臣服的姿態，所以這片大地倒是沒有戰火過後的凄涼，倒是一派生機。那玄天帝治國安邦雖稍遜一籌，但他那滿腹的詩書才情；艷冠天下，身軟如蛇的皇后楊莆柳，一直都為洪武一些才子津津樂道。

洪武皇帝也沒有為難玄期。在京城封了他一個閑王爺做。而他的宗族外族皆在鳳陽郡封了候戶，賜了田地。但卻世代不得為官。而楊候戶正是這玄天皇后的哥哥楊宗郎。

一騾一車，三人。此時正駐足在這個楊候戶府門口。

高不可攀的牆門。恢弘氣勢的守門獸召顯着這個家門曾經所有的輝煌。但是門庭冷落的樣子又不時在提示而今這個家族而今所處的尷尬境地。

竇廣元上前站在朱漆大門前，扣動了門扣。只見吱啦一聲。從裏面探出一個小廝的頭，上下打量了一下竇廣元道：“你有何事？”

“請轉告楊候戶，楊大小姐已找到。在下特地護送大小姐返家。”竇廣元向這小廝一抱拳。

小廝從門內朝楊雪雁這邊望來。頓時小臉憋得通紅，“嘩”地把門一拉，身子立刻竄了出來：“小姐！真是小姐！”忽而又轉身一路高呼着朝內奔去：“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快……快告訴老爺去！”

楊雪雁笑對竇英說：“這小廝倒是機靈。”英子抿嘴：“楊姐姐，看來楊老爺很疼你。”

楊雪雁收回瞭望向深深候門的眼神，頓時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只怕是這一入候門深似海。不知道有多少堅難險阻在等着自己呢。光說這次跌入谷底，如不是自己穿過來，這楊雪雁就已經是命喪黃泉了。”

一盞茶的時間，門外的三人就被迎入了主廳。

楊雪雁三人只聽得門外一聲嬌滴滴的聲音轉來：“雪雁啊。你在哪呀。阿彌陀佛，你終於回來了！”

雪雁回頭，只見一個混身環佩叮噹的女人在幾個丫環老婆子的簇擁下跨進大廳來。

雪雁正在猜測這女子的身份的當下，那女子已經五步化三步衝上來就握住自己的手，在眼角擠出兩滴淚開始哭述起來：“雪雁呀。都是我這個當姨娘的不好。那天說什麼非要你教雪蓮女紅。讓你睡在了雪蓮的房裏。哪裏曉得會出這種事。”又提着手絹按着眼角，哭聲又提了一個分貝：“雪蓮跟你一樣被下藥俘了去。幸好下藥不深，在半路上醒了過來。這才跌跌撞撞地逃了回來。只可憐了我苦命的雁……”

雪雁看這自稱是姨娘的女人乾嚎的樣子，還真沒一點兒真情。

正想着，只聽廳外轉來一個中年男人的叫喚：“老爺，夫人你們慢着點，大小姐就在裏面，也不急這一時半回兒的。”

轉眼間，一個雍榮華貴的女人扶着一個白面長須的中年男人進入了大廳。一進門見到雪雁，女人隨即拔開了雪雁面前正在乾嚎的姨娘，抱住雪雁哽咽着“雁兒……”而白面男人則顫抖着身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為父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雁兒了。”女人眼光轉到雪雁穿的土布衣衫上頓時淚如雨下，一邊摸索着雪雁的臉一邊顫抖着聲音道：“雁兒受苦了！”

雪雁知道這便是自己的父母了。想着無緣無故到了這個時空，卻聞到了陰謀的氣息。可是這天下的父母心，卻是怎麼也錯不了的。看這對夫婦也是對自己女兒的真情留露，對他們也親熱起來。拍了拍夫人的背輕聲地說：“父親，母親我沒事。只是被摔下了山谷。是竇家姐妹救的我。”

楊宗郎這才把眼光投向了竇氏姐妹。“好！好！這位竇英雄，我楊某在此謝過英雄救女之恩。來人，拿白銀二百兩贈與竇英雄。”

只見剛剛乾嚎的女人突然嘀咕了一句：“不是說好一百兩嗎。怎麼這麼回子，又漲了一百兩。”

楊夫人回頭來惡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她這才閉嘴。

雪雁拉住楊夫人的手道：“母親，我這次死裏逃生，但是卻在摔下山谷時忘記了一切事情。”接着看了一眼竇英“這幾天與竇英妹子相處甚歡，再則女兒身邊也想有個好說話的丫環。母親是否可以將竇英妹子收下來做女兒的丫環。也好解了女兒的無聊。”

楊夫人大驚失色：“雁兒，你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那邊楊宗郎聽見了也急了，大聲叱喝着管家：“還不趕快找大夫來！”

雪雁忙安慰兩老：“我想應該是暫時性的。這些天也慢慢想起一些事情起來。不過要痊癒恐怕得有些時候了。”

楊夫人嘆口氣扶上雪雁的手：“也罷。慢慢調養吧。”轉頭望向竇英：“英子就留下來與小姐做個伴罷。”

“謝謝夫人。”竇英喜笑顏開。

雪雁望向竇廣元，隱隱覺得他好象鬆了口氣。難道他不怕與他妹子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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