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元
“再無秦家……”
老祖宗的聲音還在回蕩，而身處曠野的秦生卻一如既往的迷茫起來。
“這就完了？”秦生茫然的自語道。
小伍哥幾人回神后彷彿已經不記得發生了什麼，獃獃的看着秦生，秦生也唯有尷尬的笑一笑:“走吧。”
走吧，問題是走去哪兒？難道這就是秦生一直感受到的背後那隻看不見的手？那隻一直在左右着他的手？
“不對啊？事情明顯沒有解決，聖境中的事算什麼？這段時間遇到的人，遇到的事，總該要有個說法吧。”秦生再次自語道。
“我們去哪裏？”小伍哥問道。
就在此時，一陣若有若無的笑聲傳來，笑聲中似有人在說著什麼，秦生幾人對視一眼，接着都不約而同的循着聲音走去。
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原本的曠野消失不見，幾人一步跨入了一波雲詭譎的山巔，山巔一巨石向著天空探出了不可思議的一角，此角傲然矗立於無邊的雲海之上。
“不是吧？這又是哪個老怪物？”小伍哥驚異道。
眾人都發現了在那最高之處，一位仙氣飄飄，滿頭白髮，長髯隨風而舞的老者負手而立。
“走吧，怪物不怕，越怪越好。”
幾人來到老者身後，這時他們才發現，站到此處，那無邊的雲海都沒了蹤跡，眼前彷彿就是整個人間。
老者回頭看着有些驚呆的眾人，並且深深的打量了一下小伍哥和思無邪，眉頭深鎖，不過瞬間又釋然，再次轉身俯視一切。
“秦老賊自欺欺人，以為斬斷一些因果就能超脫，可笑……哈哈，可笑啊。”
老者一說話，秦生就不太高興，這明顯在罵他老祖宗，雖然秦生對他沒什麼感情，但……
“老先生說話也是好笑，我家老祖宗可是得罪過你？”
“你家老祖宗？你家是哪家？別人自己都拋開一切當起了縮頭烏龜，哪裏還有你家？”
秦生還要反駁，老者揮手示意道:“不用再和老夫爭執，我也不過逞一時口舌之快。”
老者此時轉身看了看李虎三人，此三人已被眼前這人間景象迷住了似的，對二人說話充耳不聞。
“你隨我來。”
老者說完，秦生還未跨步，只是想着隨他而去，便覺得眼前一晃，自己已和老者漫步在一條自己從未去過的人流涌動的街道上。
“想必秦老賊……你家老祖還未告訴你在這幾千年間，那些世家鬥來鬥去，背後都是儒教在掌控大局吧。”老者隨意問道。
“沒有……”秦生想了想又道，“我就在疑惑，這些人到底在爭什麼。”
老者撫了撫自己的鬍鬚，他沒有正面回答秦生的話，而是反問道:“你覺得何為得道？”
秦生疑惑了一下，這老頭怎麼反而問起我來，秦生想了想正要回答，但最終以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老者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得道二字說來話長，並且這二字或許也不算準確，究竟是得道還是失道我們暫且不去爭論。本來我教對於這一切的態度一向是順其自然，然夫子既然能夠說動老師，那自然是有其道理，老師的意思是既然身在其中，就絕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我便在此等了你一些時候，想必你的一些疑惑目前還能解釋一二。”
老者說完，二人身處環境再次變換，此時已來到一處產房，恰巧一嬰孩兒呱呱墜地。
“何為人？”
老者問完，秦生便順着老者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嬰兒。
片刻之後，嬰兒旁邊隱約的能看到一動物同樣誕下一幼子，接着又有一卵生動物破殼而出，場景相當夢幻，無數的不同品種的新生命被置於了同一場景之中。
秦生皺眉看着眼前眼花繚亂的一切，突然一聲啼哭，嬰兒再次吸引了秦生的視覺，場景再次回到產房，看着護士懷中的嬰兒，秦生有一種不真切的感受。
時光飛速流逝，嬰兒快速成長，秦生二人如同看電影一般的看着嬰兒從咿呀學語，蹣跚學步，再到求學……
“其實他們開始區別並不大，但人逐漸的有了智慧。”
老者頓了一頓，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智慧又是從何而來？”
秦生有些發矇，這問題是個問題嗎？因為是人所以才有智慧，還能從何而來，難道不是與生俱來？再一瞬之後秦生似乎明白了老者是想要說什麼了。
“這宇宙之中的一切唯有一點是無需置疑的，那便是竭盡所能的維持自身的存在，也就是對抗宇宙的意志。”說道此處老者看了秦生一眼，老者微微搖了搖頭。
“你看，萬物都在依着自己的本能在維持着自己的生存。”老者隨手一揮，眼前又浮現出一副萬物圖鑑，“當然，人也同樣如此，有着與生俱來的本能。”
“這是基礎，直到有一天，人不滿足於這種本能，所謂一元復始，比如人不再單純的追求吃，而是要吃的更好，人對於人所能感知到的一切都有了更高的追求，人被賦予了慾望。”
“被賦予……”秦生還在咀嚼着這句話。
老者笑道:“不錯，這就是開始，慾望一旦發芽，便無窮無盡的蔓延，自然人的追求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難，越來越不易被滿足。慾望如深淵一般沒有盡頭，你滿足一個慾望自然會生出更深的慾望，無窮無盡，凡事總有個界限，這世間原本之物總有無法滿足慾望之時，但慾望是無盡頭的。”
“所以為了滿足慾望，人就開始創造？”秦生自語道。
“說創造也行，但更準確的說，就是人真正開始思考如何滿足自己的慾望。”老者答道。
秦生頭腦中靈光乍現，一下就抓住了重點道:“思考！所以人就產生了智慧？”
老者回道:“也可以這麼說，但這仍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光是思考如何滿足慾望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直到人開始反思，開始質問自己的慾望之時，人才算是開始接觸智慧。”
“智慧是因為慾望而來？”秦生不確定的總結道。
二人繼續行走在一條街道上，老者腳步停下，鄭重的說道:“不錯，慾望是本能的延伸，而智慧則是慾望的升華。”
秦生聽后反覆的念叨着這句話，心有疑惑道:“剛才你說慾望是被賦予，剛才我就沒明白，難道不是由本能演化而來？”
老者搖頭道:“或許能吧，但我還沒有見過。世間萬物，除了人以外，再沒有見過慾望的產生。”
此時場景再變，二人已來到遍佈各種動物的曠野，秦生注視着，確實如老者言，真的都只有本能。
老者隨意在一塊大石上坐下，說道:“本能，慾望，智慧，三者關係微妙。本能來源於身體天生的求存的反應，就像餓了要吃東西，但慾望又會讓你不僅僅滿足於簡單的飽腹感，可是智慧呢，相反又來壓制慾望，如那些減肥的人。”
說到這裏，老者看向秦生道:“你覺得這幾種目的哪一種才是真實的你想要的，或者說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秦生似懂非懂的答道:“難道不是壓制慾望的智慧是真正的我嗎？”
老者回道:“原來我也以為必是如此，但現在我發現我沒有答案。”
老者眼眸越發深邃，秦生也深思起來。
“你還沒有說慾望是如何被賦予的。”秦生及時回神道。
“所謂一元復始，我們都稱他為元，無人知他從何而來，只知他早已超脫，他將自身化為人慾，故而才成就了人。”
說完老者眼神犀利，二人場景再次一變，整個地球都置於二人眼前。
“你仔細看去。”老者說道。
秦生定睛一望，地球被一虛影籠罩，一巨大無比虛影似有人形，正閉目而坐。
“是他創造了我們？”秦生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總之化為人慾的元，人慾越強，他越強。”
秦生有種熟悉的感覺，此時虛影雙眼似要睜開，老者抓起秦生手臂一步跨出，二人終於回到了之前的山巔。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究竟何為修鍊，如何才叫得道了。”
秦生聞言向著老者作揖，不過老者右手虛抬，秦生也只能微微的點一點頭。
“智慧由慾望升華，但也依賴慾望而生，慾望同樣依賴本能而存，所以說到底得道的根本還是這幅軀體。所以修鍊法門萬千，但目的都是要先將此軀體修鍊至極點，便能憑藉大毅力斬去自欲，從而讓智慧不受制約，得道而生。”
“得道要將慾望斬去？”秦生思考道。
“說來就是如此簡單，但其中艱難只有身在其中才能體會，並且你不要忘了，人慾越強，元便越強，所以得道只會越來越難。說來元或許當初也不曾料到，人會用這種辦法擺脫他。”
“難道元他不想讓人得道嗎？如你所說，人從某種意義上講，可是因他而生啊。”
“元有何目的我不知道，但如果可能他絕不會允許有人得道，因為慾望被斬去一分，他相應就會弱小一分。”
“但你也不得不承認，慾望的確會推動社會的發展，所以元也必然是越來越強，如同現在，幾乎不可能再有人得道了。”
“不得道我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秦生回道。
老者同樣點頭表示認同:“不錯，我也覺得得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如果可以，做一個普通人，平凡一生是最好的選擇。”老者眼神有些迷離，“但元可不會這麼想，強也終有個盡頭，當他走到終點之時，也就是人類走到終點之時。”
“如今已經開始走向末法時代，而人也在追尋最大限度的互相連接，當整個人類連接達到某種臨界點，元自會以最巔峰的狀態蘇醒，回歸。這就如同釜底抽薪一般，人類會眨眼之間只剩本能，與行屍走肉無異。”
秦生似有所悟，少了那些家族的制約，手機的發展日新月異，並且手機也似乎有被取代的趨勢，人與人的連接正在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進行着疊代。
秦生猛然悟道:“那些家族是在阻止這一切？那我……”
老者笑道:“光憑他們怎麼能行，那是儒教在背後真正的鎮壓着，儒教大儒一儒鎮一朝，那些家族不過是明面上的小打小鬧而已。現在他們使命已經完成，千年佈局，總算到頭了。”
“到頭了？難道是沒辦法了嗎？”秦生急切道。
“不是沒辦法，而是到了清算的時候了，元勝則人類亡，元亡則人類勝。”
“沒有必勝的把握為什麼不再拖一拖，你們……”秦生有些惱怒。
“再拖也是一樣，能不能勝不在我，也不在任何人，而是在……你……”老者眼光突然變得銳利的掃向秦生。
迎着這道目光，秦生後撤兩步，疑惑萬分。
正在此時，一柄紅纓槍極速射來，秦生一腳將其踢回，紅纓槍在空中極速旋轉，最終落入來人的手中。
“龍雨！”
秦生有些詫異的看着來人，他沒想到儘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龍雨，龍雨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立在一邊。
“你們走吧，龍雨會帶你們去該去的地方，你剩下的疑惑只有在那裏才能找到答案。”
老者說完一步跨上了之前站立的山巔之上，老者手一揮李虎三人清醒了過來，當即如臨大敵一般瘋狂後退至秦生身邊。
“走吧。”
老者再次說道，秦生幾人便消失不見蹤跡。
老者隨意的側卧下來望着山下的人間，右手隨意的敲打着臀部，潔白無瑕的一身裝束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邋遢不堪的各種泥垢，或許也不能說邋遢，因為在泥垢之中似生髮有新的生命，白髮白須也已不見，整個臉部污濁不堪，老者毫不在意，似乎如今這模樣才讓他更為愜意。
“當年為何要證道，如今後悔已晚了。”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