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蒼終是不忍辜負這群師生們的赤誠之心，有兩位被掩埋的學生在一中部分師生們齊心協力的努力下，獲得救助。其餘，正在挪動石塊的師生們見付出有回報，加快了手中的動作，鐵了心要繼續挽救生命。

程依珺見兩名學生被抬到安全的空地上平躺着，立馬跑過去觀看學生的樣貌，確認兩人不是程允軒和程依璇，心中的絕望越發增多。

其實，程依珺知道自己挪動碎石塊的地方，是程允軒和程依璇的教室所在位置。但她就是不願認清現實，妄想着地震發生時，程允軒和程依璇不在自己的教室。

她也明白大腦的潛意識在欺騙自己，她甘心陷入到這種欺騙中，希望被解救出來的是程允軒和程依璇。然而，事實是殘酷的，不會成全任何人僥倖的心理。

面對毫無進展的狀況，渺茫的希望，程依珺癱軟在地上，再一次放聲痛哭，看得體育老師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也愈發擔心自己家人的遭遇。

體育老師非常想要如同程依珺這般，大聲哭出來，宣洩心中的痛苦。但是，他覺得身為男人，自己應該承受這份痛苦，遂他選擇將痛苦咽到肚中，不不願把軟弱表現出來。

體育老師走到程依珺跟前蹲下，想要拍拍程依珺的肩膀，給予她安危。他想到男女有別收回手，輕聲勸慰道：“程依珺，不要過於悲觀，政府的搶救人員會趕過來展開救助。他們有先進的設備，若你弟弟妹妹還活着，救助人員肯定會把你弟弟妹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程依珺陷入悲傷中，沒有回答體育老師的話語，使得體育老師更加傷神。為了平緩程依珺的情緒，體育老師溫和的開口：“程依珺，我現在要回學校，你是和我一起回去，還是在這裏等着救助人員過來幫忙尋找你弟弟妹妹。”

“老師，我想要回家，想要把弟弟妹妹被掩埋的消息告知爸爸和媽媽。”程依珺鎮定下來，雙眼的目光中透露出更多的堅毅。

“不行！目前這種危急時刻，你一個人回家，不僅我不放心，程老師也不會同意你的請求！你還是，隨我一起回到學校，與程老師商議一番，在做決定吧！”體育老師伸手，將程依珺從地上扶起來。

程依珺熟知體育老師的秉性，便沒有說出多餘的話語，在體育老師的攙扶下站穩，跟隨在體育老師身後，往學校的方向走去。她卻在腦海中思考，該如何說服程淑英，讓程淑英同意自己回家。

等到兩人走回學校，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程依珺看見鎮政府人員已經帶來醫護人員，為學校的師生檢查身體，見到程淑英亦在其中。

她走到坐在塑料凳上的程淑英身旁，鼓起勇氣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老師，我弟弟妹妹被掩埋在坍塌的教室下，生死不明。我必須回家，把這個消息告知給父母，請您批准我回家。”

程淑英不但沒有如同程依珺料想中那般，發火指責自己不懂事兒，轉而說道：“可以，你鐵了心要回去，我也不攔你！正好學校里有十幾個學生，已經組織在一起，準備回家看看。他們當中，有與你同村，與你村子相差不遠的。為了安全起見，你和他們一起回去，路上也有個照應。但有一點，我先說明，若是遇到道路不通，不能前行就回來，不能夠冒險爬山涉水。”

“老師，謝謝您的理解！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程依珺誠懇的對着程淑英鞠躬后，在程淑英的告知下，去往自願組織一起打算回家的學生身旁。

一群十八歲的孩子們頭一次面對這種可怕的自然災害，心中雖然充滿恐懼，但想到遠在家中的父母親人，他們把恐懼化作前行的動力，無所畏懼的勇往直前。

即便，他們遇到了道路被山坡滑體時，從山頂上掉落下來的石塊樹木堵住，他們也不想放棄。他們依舊手腳並用的翻過石塊和樹木，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往心中的目標進發。

此刻，他們在一條連接兩座山體的狹窄公路的入口處，見到公路上全是石塊。他們沒有多想，如同先前那般，在石塊和木頭上面攀爬。

他們知道公里下面，就是萬丈深淵，都不敢催促前面的人走快一點，皆保持勻速前進。然而，行至一半路程時，還是出現了意外。

程依珺只顧着前方，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碎石已經鬆動，她準備挪腳前行一步時，碎石往山谷下方掉落。她的雙腳失去了支撐無法立穩，她整個人直接往山谷下方掉落，致使所有人都看呆了。

等到程依珺身後的男生回過神來，伸手去抓程依珺時，也只是觸碰到她的指尖。男生看到自己動作慢了一步，沒有救下程依珺，心中十分的悔恨。

帶頭的男生看到這一幕，加快了往前行的步伐，最後面三個膽小的男女生見到程依珺凄慘的下場，不願意繼續前行了，皆默默退回到公路入口處。帶頭的男生注意到他們膽小，打退堂鼓，沒有多言，也沒有強求他們跟上隊伍，只顧着按照自己的節奏往前走。

被留在原地的三名男女生見他們已經順利到達公路另一頭，往前方家的方向賣力奔跑，心中的希望又重新燃燒。其中，膽子較大的男生想要攀爬石塊和斷木，被兩名女生搖頭制止住。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腦海中想到組織回家前，程淑英提醒他們的話語，三人自發轉身，往來時的路回去。他們想要把程依珺的消息，帶回到學校告知程淑英，更加想要告知政府救助人員程依珺的情況，請求他們過來，看看有沒有可能救回程依珺。

三人堅定了心中的想法，大步往學校的方向狂奔，想要為救援程依珺爭取更多的時間，他們都在心中祈求上蒼給予程依珺一線生機。

現下，三人不知道，因為他們心中的善意，不僅救得程依珺一命，還為他們日後大學畢業找尋一分好的工作，在社會上紮根立足種下了一絲善果。

同時，往山谷下方快速掉落的程依珺閉上雙眼，害怕得大聲呼喊着‘救命’二字時，忽然感受到一雙溫熱的手掌將自己攬入懷中。

程依珺對這個適時出現的胸膛十分的依戀，亦是感覺到非常的熟悉。故她睜開了雙眼，看到胸膛的主人是自己相識相戀多年，快要與自己攜手步入婚姻的未婚夫高明軒。

程依珺露出安心的笑容，往床鋪裏面挪動，給坐在床沿邊的高明軒挪出空間。高明軒會心一笑，用力踢掉雙腳上昂貴的皮鞋，直接躺到了床上將程依珺攬入懷中。

高明軒輕吻一下程依珺的額頭，用略帶點港腔的普通話說道：“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亂想，就是不聽，又讓自己做噩夢了吧！”

“還好，也只是夢到十八歲那年，地震中發生的事情！夢見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沒什麼好害怕的！”程依珺微微仰頭，望着高明軒俊朗的面孔，表露出微微疲憊的神態，“現在幾點了，你什麼時候到的？”

“別說話，睡覺！”高明軒睡意上來，將程依珺摟得更緊。

程依珺知道高明軒的用意，沒有多言，安心將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閉上眼睛重新進入到夢鄉。

原本應該熟睡的高明軒卻睜開了雙眼，見到程依珺呼吸節奏平穩，安心的呼出一口氣，下床去到浴室裏面梳洗。他洗掉身上的汗水味，穿着酒店的浴袍，用浴巾隨意擦拭幾下濕漉漉的頭髮，坐到沙發上，把浴巾拋到茶几上，起身準備繼續陪伴程依珺入睡時，手機鈴聲不適時的響起。

高明軒壓下心中的煩躁感，看着手機上顯示畢超越的名字，皺起眉頭站立到落地窗前。他將窗帘拉開一絲縫隙，看着窗外的夜景，將電話接通。

只聽得，電話那頭急切的說道：“大哥，為了陪伴佳人，連合同都讓助理明日代簽，我真的對你無語了！你應該知道，這次合同對於我們來說，意味着什麼，你就不怕他們搞鬼嗎？”

“你放心，葉焌辦事兒向來靠譜，合同的事情，我囑咐過他要小心。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掛了！”高明軒打了個哈欠，不給電話那邊的畢超越抗議的機會，直接掛斷電話，把手機關機。

為了防止畢超越所說的情況發生，高明軒回到沙發上坐着，將茶几上電腦手提包打開，把裏面的筆記本拿出來。他打開筆記本，在屏幕上找到自己需要的文件，將其點開后，看到裏面的電子合同。他仔細觀看合同裏面的每一個字眼，確認合同中的內容不會損害公司的利益，便安心把筆記本關機。

高明軒將緊繃的心情徹底放鬆，回到落地窗前站立，伸了伸懶腰合上窗帘，看着雙人床上睡熟的程依珺，露出寵溺的笑容。他想到再過不久，程依珺就要正式冠上高太太的名號，心情越發愉快。

然而，轉念想到明天是汶川地震十周年紀念日，高明軒心中的喜悅漸漸轉變為擔憂。他想到程依珺十年來，回到家鄉緬懷地震中遇難者，悼念自己的父母的傷心程度，心中亦是難受至極。

正因此，遠在武漢出差的高明軒與合作夥伴談完具體合作事宜，不等明天簽約儀式的進行，便趕到汶川縣縣城，給陪伴程依珺同行的張佳樂通電話。

得知程依珺下榻的房間，高明軒花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向前台服務員證明自己是程依珺的未婚夫，都沒能成功。不得已，他再次給睡熟的張佳樂通電話，讓她來幫忙證實身份后，才順利從前台服務員手中拿到房卡。

凌晨兩點，高明軒成功進入到房間中，就見到程依珺又在做噩夢。他滿眼心疼的縮着身體坐在床沿邊，將身體微靠在床頭，動作輕柔的把程依珺上半身攬入懷中，她就清醒過來。

已經重新躺回到床上的高明軒收回思緒，眼見程依珺斷斷續續說出噩夢中的字眼，他再次將程依珺攬入懷中，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勺，給予她安全感。

直至，程依珺不在說出任何字眼，高明軒才閉上眼睛安然入睡。此時，距離天亮也只有兩個小時了。

這次，程依珺的夢境是地震沒發生前，父母仍然健在，自己沒長大，四個弟弟妹妹們都黏在自己身邊，讓自己講二十四孝故事的場景。

這場許久未見的美夢，一直持續到天大亮，使得程依珺沉醉在其中，不願醒來回歸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