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法號玄空
“法師饒命啊……”
這頭金雕只一杖,就被打了個腦漿迸裂,心中的駭然一衝,將怒氣全沖沒了,心中只剩恐懼。
他也是三百年的老妖,真身遠比法身堅固,頭顱已練得堅如精鋼,卻被一杖打爛?
定睛一看,頓時悔到了西方極樂,背負天龍,羅漢金身,至少也是小乘龍象之境,這哪裏是什麼年輕和尚?
簡直一尊殺神。
別說三百年道行,就是再來三百年也不夠看。
心中懊悔,這徐水地界,什麼時候來了這樣一位大能?
頃刻間就想遁走元神逃命。
可被法海踏在腳下,逃不出去。
“法師饒命啊,只怪老可有眼無珠,衝撞上駕,是我眼花,還以為是頭麋鹿,老可天性捕食而已,真沒想傷害法師啊。”
“孽障,還敢口出誑語,禍害人間,想必遭你毒手的不止一人,本座便將你鎮殺在此,在閻王面前訴苦去吧。”
手掌一翻,就要將這沙雕一掌鎮殺。
卻在半空停住。
想聽聽他說什麼。
那金雕本來引頸受戮了,卻看見一隻佛掌舉在半空。
恍惚過來,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饒命啊法師,我乃獅駝國金翅大鵬座下弟子,心中感望恩師,在此獅峰山修行三百餘年,念在我修行不易的份上,法師就饒過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混賬。”法海喝道:“你明明是一妖道,也知我佛法精深?居然敢假冒金翅大鵬座下弟子?你可知半部佛法?八百里獅駝嶺,去找大鵬當面對質,你可敢?”
法海搖頭:“看來,還是我太仁慈,還想給你留一絲輪迴之機,也罷,本座便讓你形神俱滅。”
腳步一撤,畫地為牢,將金雕束縛在地。
盤腿后坐,雙手翻轉,連結六印,手結觸底印,法界印,三昧耶印,三世冥王印,最後一式鎮雷印,佛掌上電氣瀰漫,翻轉成一團紫色的球狀閃電。
眼看法咒便要完成,法海卻手勢變緩,最後一咒懸在半空,佛掌舉而不發。
這金雕也是命不該絕,恍然間福至心靈,元神化為一個道人形狀,在牢裏撲的跪了下來。
“法師饒命,貧道,不,貧僧自願脫離妖道,阪依我佛,願為法師做牛做馬,只盼法師給我一個誠心向善的機會,我佛慈悲啊法師。”
匍匐在地不敢抬頭。
法海怒目而視,但神色卻漸漸緩了下來。
居然開始認真考慮。
他的本尊迦葉,本來是無量壽佛座下弟子,五百羅漢之一,負責看守極樂凈土,在神恩寺苦修,因七世塵緣未了,無法更進一步,才選擇轉世重修。
600年才重證初果。
而上一任憨批衝撞大勢至,被一雷劈死,對現在的法海來講卻是因禍得福,本體受天雷淬鍊,省卻了二百年苦修,竟一舉步入大乘天龍境。
在法力上,已和前一任法海天壤之別。
即便是整個人間界,也已經難逢敵手。
現在就只差心境了。
只要把紅塵釋厄,了卻凡塵,殺盡煩惱賊,再經兩三百年的歷練,待到功德圓滿,便能證得菩薩果位。
按照現在的實力,也應該廣納門徒,開宗立派,爭取多賺功德。
所謂有教無類,妖魔鬼怪也是可以的。
手中閃電泯滅兩次,忽的滅了。
法海道:“姑且念你修行不易,暫且饒你一命,你若一心向善到也並非不可,我已人間神聖,你可願於我座下護法?我若得登極樂,必少不了你的好處。”
金雕元神忽的一愣,也是個神經大條之輩,剛剛才逃脫死難,卻覺得這個法師好不一般,什麼時候降妖伏魔,還給提好處了?
獃獃的問道:“還有好處?什麼好處?”
“反正少不了你的好處,你可願意?”
“願意,弟子願意。”金雕元神撲在地上三拜九叩,虧得他還懂得佛門規矩,合十說道:“弟子青松,獅峰山修行三百餘年,宿感因果輪迴,已經看破紅塵,自願阪依三寶,自願,自願……請問上師名諱?”
“為師法海。”
“哦。”金雕繼續道:“自願落髮為僧,上師法海,請上師為我剃度。”
法海合十道:“往昔所造諸惡業,皆因無始貪嗔痴,剃度暫且免過,為師還要看你心性,你就先在我座下為一名俗家弟子吧。”
金雕元神再拜三次,抬起頭來,元神上的發簪已被他自己剃了:“弟子拜見上師,請賜法號。”
法海略想一會:“我凈土佛宗福慧智子覺,了本源可悟,周洪普廣宗,道靜同淳祖,清靜真靈法,到你這一輩,為師賜你玄字,你就叫玄空吧。”
“是,弟子謹遵法旨,一定修得四大皆空。”
法海手握禪杖,在玄空元神腦門上敲打一記:“五蘊皆空。”
“是,是,一定五蘊皆空。”玄空又問:“師父,什麼是五蘊皆空?”
“佛家語,色,受,想,行,識,眾生由此五者積集而成身,故稱五蘊,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此乃我佛修行的最高境界,可立地成佛,為師對你拳拳厚望,願你好自為之。”
“可立地成佛?”
玄空乃一卵生得道,最是卑賤無比,不像那胎生之輩,還可博個大帝職位,超凡入聖,卵生在道門修到頂了,也只是個坐騎。
還可以立地成佛?
玄空小心肝撲通撲通,感覺要跳出心口,被法海忽悠得眼冒金星,連稱不敢:“不敢,不敢,只要能得成正果,證得初果,能做一護法,跟隨師父去往西方極樂,弟子便滿足了,絕不敢妄稱佛陀。”
法海道:“我凈土佛宗修的是大乘佛法,不比那小乘,我大乘佛法,萬物皆有佛性,渡者度人,都可以立地成佛,如果佛心不穩,又談何修行?”
“我輩修行之人,皆發宏願,想我地藏世尊,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謹記,謹記,我輩修行之人,普度眾生。”
玄空趴伏在地上,涕淚橫流,感悟到佛法精深。
竟已是死心塌地。
抬起頭來:“求師父賜我佛法經綸。”
“你等等。”法海把背上包袱摘了下來,翻了一會,找出一部破破爛爛的線裝經書:“這是一本般若心經,你先熟讀再說,為師三日後考你,必須倒背如流。”
玄空:“三日?師父,徒兒實在愚鈍,三日恐怕不行,能不能寬限幾日?”
元神化為一個小小沙彌,撲到法海腳下撒起嬌來。
“混賬,如此嬌蠻成何體統,元神歸位。”
玄空元神變為常人模樣,看了眼地上的金雕法身,已被打得腦漿迸裂。
進不去啊。
法海抬頭望天,看見兩隻黃鶯從頭頂飛過。
手只一招。
兩隻黃鶯飛了下來,落在法海掌中。
“你暫且選只黃鶯棲身,挑一具吧。”
玄空看着掌中二鳥,居然紅了眼睛。
這二鳥是白額寵物,平時他過來喝茶,也經常逗弄,看到二鳥睹物思人,悲切道:“小金,小燕,想不到在此見面,你二鳥可好?我現在法號玄空,已經阪依佛門,要借你皮囊暫時棲身,以後咱們就同甘共苦吧。”
說罷元神一鑽,進入了大點的那隻小金。
小金眼神混濁一陣,變得明亮。
飛出手掌,站在法海的肩膀之上。
另外一隻小燕,是只雌鳥,兩個本來就是一對,一直雙宿雙棲。
趕緊也撲騰翅膀,站在法海的肩膀上。
跟小金耳鬢廝磨。
法海手一揮,將小燕趕出老遠。
玄空道:“師父,這是為何?”
法海嚴厲道:“出家人,以守色戒為重,怎麼?你出家還把老婆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