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來
X市,一座還處在發展中的城市,雖然當地的市長採取了不少措施來加快城市的發展,但奈何現代的年輕人更加傾向於去先進的大城市發展,所以這座城市的發展一直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速度。
雖然不至於說舉步維艱的程度,但在從市長的角度看來,想要在他退下這個職位之前,讓X市達到一線城市的標準及格線,還差得有點遠。
就在這樣一座生活節奏並沒有多麼緊張的城市裏,靠近市郊的地區有一座外觀老舊的院子,院門上的門牌雖然已經被風雨洗刷掉了大半的色彩,卻並不妨礙字體的辨認。
X市兒童福利院。
一位年近40歲的婦人卻有些愁眉苦臉,即便她已經儘力掩藏自己的憂愁,卻還是從眉宇間暴露了些許陰霾。
“醫生,那孩子的病情怎麼樣了?”
婦人將在自己身邊玩鬧的孩童驅散,來到剛從內室中走出的身穿白色大衣的老人身旁,滿是擔心的詢問着。
“……我們到那邊去談吧。”
醫生沒有立即回答婦人,而是先看了眼在牆角偷看的孩子們,而後才招呼着婦人去另一邊交談。
顯然,老人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並不打算讓其他孩子聽見。
“醫生,難道那孩子的病還沒有好轉嗎?”
醫生這樣的行為顯然給了婦人一個不好的信號,若是那孩子已經好轉,醫生又怎麼會這般猶豫,而且還要避開旁人單獨與婦人交談。
“白閣小姐,你不要誤會。”
醫生擺了擺手,將自己手裏提着的小提箱放在一旁的木柜上。
“那孩子現在已經退燒了,接下來只要按時服藥,多多修養是沒有什麼大礙的。”
被醫生稱作白閣的婦人明顯放鬆了許多,就連不自覺緊皺的眉頭都放開了,她已經為那孩子突然出現的高燒癥狀擔憂了多日,而現在終於有了個好消息可以讓她的內心輕鬆些許了。
但她現在還是沒辦法完全放開心中的擔憂。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請白閣小姐先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的一句話,又給婦人的心情塞滿了不安,她的手指不自覺的捏住圍裙的邊緣。
“這是醫院那邊給出的檢查報告。”
醫生從放在木柜上的提箱中拿出一份複印件遞給面前的婦人。
“……”
婦人猶豫了一下,而後才伸出手接過醫生遞來的報告。
“這~這不可能!”
婦人翻動着手裏的檢查報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希望之前看到的結果只不過是自己看錯了而已,但無論她翻看多少遍,只有黑白二色的紙張上都沒有分毫的變化。
“一定是哪裏出錯了,那孩子雖然體弱,但絕對不可能……”
她捧着那份檢查報告,焦急的向醫生辯解着,她不相信自己從小照顧大的孩子居然會被人做出活不過25歲的結論,無論如何她都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抱歉。”
被婦人質問着的醫生露出難受和愧疚的表情,但他對此卻毫無辦法。
“他的身體裏先天就存在基因方面的缺陷,雖然現在還能正常生活,但隨着年齡的成長,他的臟器卻會越來越衰弱,直到最後……”
說到這裏的時候,醫生停了下來,他無法把接下來話告訴眼前的婦人,即便那是不遠的將來註定發生的事情也一樣。
“那,那該怎麼治療?肯定是可以治好的吧?”
婦人並不懂那檢查報告上所寫的一大堆專業名詞,她只是想當然的認為那孩子得病了,而是病就一定有辦法治療才對。
“……”
醫生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輕輕嘆息一聲。
雖然這種病症在全世界的範圍內並不算是個例,但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有效的治療方法,只能通過藥物和儀器來延長患者的生命。
但是醫生卻沒有一點將延命的方法告訴婦人的意思,他很清楚,即便對方知道了也做不到,因為那種方法所需的花費就連富裕的家庭都無法承受,更別說是一家兒童福利院了。
“怎麼會?怎麼會?……”
婦人低聲呢喃着,作為白閣照顧時間最長的孩子,她已經將那孩子當作了自己親生的一般,這樣的打擊實在讓她有些難以承受。
而在這個時候,醫生與婦人口中談論的孩子,則蓋着一張洗到發白的被子,靠在床頭歪頭注視着窗外的風景。
雖然那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一部分視線,但對他本人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值得關注的問題,畢竟他本就沒有一丁點欣賞外面明媚風光的心情。
現在的他滿腦子塞滿了沒有任何答案的問題,而這其中有優先度最高的就是……
‘這是哪?’
男孩非常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現在躺着的這個房間,就連裝飾相近的房間他也從未見過。
‘難道是醫院?……不對。’
一個答案出現卻立刻被他自己否定,因為擺放在房間裏那些單調陳舊的傢具根本就不像是醫院風格,空氣中也沒有瀰漫著那種醫院中特有的藥物氣味。
一個個可能的答案在腦海中紛飛,卻沒有一個能夠真正對應上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還沒等他找到正確的答案,大病初癒的身體就對他發出了抗議,一股眩暈感湧上心頭。
“唔~”
腦袋裏像是矇著一層霧氣樣的感覺讓他十分的焦灼,明明迫切的需要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方,卻偏偏沒有辦法順利的開動頭腦。
“唉?”
剛剛抬起手臂想要敲敲自己那即將鬧彆扭的腦袋,視線中映出的事物就讓他生出了強烈的違和感。
那是他的手臂,有着病態的蒼白,能夠清楚的看見皮膚下的青色血管,纖細到應該被稱為瘦弱才算是正確的手臂。
“……”
男孩抬起自己的雙臂,雙目一動不動的注視着,仔細的觀察着,而無論他怎樣翻轉自己的雙臂,眼前的光景都清楚的告訴了他一個事實。
眼前的這雙手臂並不是他的!
“這是誰的身體?”
上一個問題還沒有被解開,下一個問題又毫不留情的出現在了男孩的腦海中,逐漸加劇了他的混亂程度。
“等等……讓我好好整理一下。”
腦海傳來的感覺讓男孩放棄了沒有意義的思緒,他放鬆了手臂上的力氣,任由雙臂垂落在被子上,自身則更加徹底的靠在床頭。
男孩覺得自己需要從頭整理下現在的狀況。
“首先,這裏並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一個房間,也就是說我現在大概率是在一個以前不知道的地方。”
男孩閉着雙眼,唇齒開合之間,獨自呢喃的話語順暢的流出。
“其次,這身體並不是我自己,也不是我記憶中,某一個年齡段中的身體……”
雖然已經理清自己現在身處環境的一部分事實,但是男孩還是難以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又為什麼會在一具不屬於自己的身軀里。
但好在眼下的環境看起來足夠安全,男孩有足夠的心力去順着記憶思考問題的答案。
“我……我應該是在去面試的路上。”
男孩逐漸回憶着自己出現在這裏之前最後的記憶,但腦海中混亂紛繁的狀況令他這樣的行為舉步維艱。
“我在宿舍里穿上了那套雖然是個便宜貨,但看起來足夠乾淨整潔的正裝……吃過早餐后,我就直接離開了學校,因為我在趕時間……提着簡歷步行,我需要去大概半條街距離的站點做地鐵……然後呢?”
男孩發現自己的記憶從這裏出現了斷層,他沒有抵達面試公司的記憶,也沒有乘坐過地鐵的印象。
“也就是說,我在出校門到進入地鐵之間的這段距離內,發生了什麼吧?”
他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這段時間的回憶中,努力從朦朧的腦海中提取自己需要的記憶,畢竟他迫切的需要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步行……在天橋下碰到了剛回來的舍友……聊了兩句後分開……之後……聽見背後有一股風聲。”
此前一直安靜靠着床頭坐着的男孩猛地起身,緊閉着的雙眼張大,他終於在記憶中找到了一條關鍵的線索。
“我被什麼東西砸中了後腦。”
男孩的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因為在剛才那句話的描述其實不夠準確,不應該用‘砸中’,‘砸碎’才是正確的形容。
他甚至回憶起了自己頭骨裂開的聲音,面部皮膚被骨片撕開的觸感,還有雙眼凸出的脹痛。
“呼~”
深呼吸之後,男孩的劇烈跳動的心臟平靜下來,那種清晰地死亡讓他感覺手足發涼。
“也就是說,我已經死了?或者說……是已經死過一回了?”
雖然看起來是同一個意思,可實際上兩個描述大有分別,前者意味着他現在身處的應該是亡者的國度,而後者則說明他依舊在生者的世界。
“應該是……死過了才對。”
他看了眼自己現在借用的身體后,感受着那雖然微弱卻依然持續不斷的溫暖,他不知道死後的世界,卻能夠判斷出自己還處在生者的世界。
“那……我現在應該是在無意識中奪了別人的身體復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