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林鑠
那人接過水灌了兩口，靠在座椅上喘粗氣，回答說：“我是附近石場的工人，謝謝你。”
“不客氣。”朱海峰不着痕迹打量了他一眼。
只見這人面容精瘦，剃着刺蝟般的短髮，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年紀估摸不大，但經年曆久的風吹日晒，導致他的皮膚粗糲黝黑，已經看不出真實的年紀。一身洗得發白的工裝，肩膀部位磨出了幾道口子，上面殘留着一道道粉塵遇汗水幹了后凝成的白色印記。
朱海峰又問道：“怎麼回事？這裏為什麼也有喪屍？”
“喪屍？你說的是剛才追我的那些怪物？”那人又喝了口水，氣息漸漸平穩，“你們不知道？你們從哪來？”
朱海峰道：“C市。”
那人聞言立馬警惕坐起，往一側挪開，小心探詢道：“你們真的是從C市過來的？”
吳多林：“C市怎麼了？地域歧視？”
“什麼地域歧視？我不懂！”那人抱怨道，“要不是你們這群外地人，我們這也不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朱海峰不悅道：“你把話說清楚。”
那人梗着脖子道：“說就說！半個月前，也是一夥C市的遊客來寨子裏旅遊，結果來的第二天，他們裏面就有人開始發燒咳嗽，本來以為就是個普通流感，新聞里都報道了，但是去醫院也沒好轉，打了點滴后，反而越來越嚴重。”
吳多林：“然後呢？”
那人回憶道：“然後死了，突然就死了。更可怕的是，家屬還沒得及接走遺體，當天晚上，那個人居然又復活了。”
朱海峰道：“是不是還開始咬人？最後被咬的人也變得跟他一樣？”
那人怔了一下，問道：“你怎麼知道？”
吳多林神情沮喪道：“怎麼辦？這裏也感染了。”
那人道：“什麼意思？什麼叫也？難道外面……我的天，那完蛋了。”說著他懊惱地低下頭，摸了一把自己的短髮。
朱海峰沉思了片刻，問道：“你們是不是還有倖存者？”
“倖存者？”那人茫然了一下，隨即道：“你說活人？當然有！”
朱海峰：“他們在哪？”
那人問道：“你想幹什麼？”
朱海峰想了想，隨後道：“跟你打聽個人，你認不認識一個姓林的餐館老闆？”
那人蹙眉，“林？我們寨子裏十有八九都是姓林的。”
施清從兜里掏出筆記本，翻開林錚寫電話號碼那頁，遞到那人眼前，問道：“這個號碼你有印象嗎？”
那人看了一眼，陷入思索，似乎對這個號碼感覺陌生，眉頭漸漸皺起。
施清和朱海峰忍不住屏氣凝神，生怕打擾到他。
半晌后，那人突然一拍腦門，道：“林萬叔，這是林萬叔的號碼。”
聞言，朱海峰忍不住和施清對視，兩人皆面露喜色。朱海峰問道：“對，就是林萬叔，他還活着嗎？”
那人點頭，“當然，多虧了他幫忙我們才能活下來。”
朱海峰欣喜如狂：“太好了，你能帶我們去找他？”
“你們要幹嘛？”那人又警惕起來。
朱海峰合上筆記本，盡量壓制自己激動的心情，放緩語氣道：“是這樣的，你一定也認識一個叫林錚的人對不對？”
見到那人狐疑地點頭，朱海峰才繼續道：“我們都是林錚的同學，我和他，都是林錚的室友，這個號碼也是他給我們的。”
那人：“真的假的？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朱海峰：“朱海峰，吳多林。”
那人恍然，指着朱海峰大聲道：“是你！”
朱海峰點頭，“是我，他跟你們提到過我是不是？”
那人：“當然，錚弟只要一放假回來都跟我們吐槽，說宿舍有個胖子每天晚上都打呼，吵得他都快神經衰弱了。”
“……”朱海峰面部表情一僵，艱難地咽下到嘴的粗話，乾笑道，“對，確實有一點。現在你相信了吧，可以帶我們去找林萬叔了？”
那人遲疑道：“現在？”
朱海峰：“還有什麼問題嗎？”
那人解釋道：“現在還不行，我是出來搬救兵的，得先把其他人救出來才能回去。”
朱海峰：“怎麼回事？”
那人道：“我有幾個工友被困在鎮上了，外面都是這些怪物。我跑得快，一個人先逃出來了，想着先把追我的怪物甩開，再去搬救兵救他們出來，結果沒想到碰到了你們。”
朱海峰：“怎麼不去找林萬叔他們？”
那人嘆了口氣，道：“我倒是想，但要是讓猛哥知道我把他弟弟撇在怪物堆里一個人回來，他一定會打斷我的腿，到時候萬叔也保不了我。”
朱海峰疑惑道：“猛哥又是誰？”
那人回答說：“鎮上的黑社會頭子。今早上就是他派他弟弟帶我們出來找物資的，我都說了不要去亂跑，結果劉天不聽，非要去那個院子，害得好幾個工友跟他一起困在裏面了。”
朱海峰：“現在你們都聽猛哥的？”
那人點頭：“嗯，猛哥手底下有十幾號弟兄，全都是混黑社會的，手裏還有槍，吃的都被他們管着，不聽就沒有吃的，萬叔也是沒辦法，為了大家安全着想，只能選擇聽他的。對了，錚弟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朱海峰：“他還有點事，過兩天就到。兄弟怎麼稱呼？”
“林鑠。”那人報上名字。
朱海峰：“抽煙嗎？”
林鑠高興道：“有煙嗎？太好了，我已經好幾天沒抽過了，煙癮犯得不行。”
朱海峰遞過煙，探詢道：“煙也沒得抽？”
林鑠點頭說：“煙現在是稀罕玩意，都被猛哥收繳上去了，除非你立了功，否則猛哥是不會給你煙抽的。”
朱海峰瞭然，道：“走吧，我們先去鎮子裏，那裏有多少喪屍？”
林鑠深深拔了口煙，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回答道：“十來只吧。”
朱海峰點了點頭，這個數目在可接受範圍之內。相對於大學城那數以萬計的喪屍，這些都是小場面了。
朱海峰發動車子，朝洞頭岩鎮開去。
路上，朱海峰又問道：“剛才那些爆炸是怎麼回事？”
林鑠：“是猛哥，他們在炸山。”
朱海峰：“炸山做什麼？不怕把山炸塌了嗎？”
林鑠解釋說：“猛哥就是要把山炸塌，怪物進不去，大家就安全了。”
朱海峰：“那你們怎麼出來？難道在裏面待一輩子？”
“我覺得猛哥有這個打算，”林鑠道，“就現在的情況來看，猛哥真可能打算在山裏待一輩子。不過也說不好，我們吃得喝的有限，每次都派幾個人出來也不現實。到了，就在前面，停車停車。”
朱海峰的車緩慢減速，吳多林深吸了一口氣道：“老天。”
馬路盡頭是一座兩層的小別墅，院子圍牆外面聚着十來只喪屍，鐵門被撞得哐哐作響，傾下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