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千古傷心
宸元後來的史書里都記載了永光元年皇宮微雲湖出現的那次神跡——猶如一座宮殿的般大小的巨型冰塊從湖底破空而出,懸於雲端,在日光的照耀下光芒萬丈。
整個皇都的人都跪地朝拜,後來人們才知道,這次神跡是因為樂王危安歌的重生,他背負天命不能就死。
但回到那一天,清涼殿中的危安歌已經了無生機。因為無極爐熱度驟降,他得以用最後的元力保全了地宮的人。連藥王和危正則都沒有死,危安歌卻油盡燈枯了。
元帝、惠聖太后都心急如焚,荀諼的手第一次抖得停不住。
每一次,他都會笑着說,乖乖等本王回來。可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有說。
荀諼攥着危安歌的手,緊盯着方傅山顫聲道:“他還能救,時空望卷存着他的初始元力,我們快點去找釋放之法。”
方傅山卻不忍看她:“其實我早就知道釋放之法,只是不敢用。因為如果用了,他怕是要恨我一輩子。”
荀諼急道:“這是何意?”
“時空望卷是阿柔以自己為引創製的神器,這樣的神器一旦釋放,所有的因它產生的一切都會消失。”方傅山道,“就像夢紀幻境,它是由七位至尊不凡人封印了自己創建的,但這七位至尊必須永世不出,否則幻境就會消失。”
難怪上次問他解法他會猶豫搪塞,竟是如此。荀諼用力壓抑着心頭的不詳之感:“所以,我會消失,對么?”
向來不屑兒女情長的方傅山點頭嘆息:“我現在已經看明白了這小子了,若是真這樣做了,他即便醒了只怕跟死也沒有分別。”
荀諼強笑:“沒關係,他那麼厲害,可以去找我的。”
一旁的裴文中艱難道:“時空轉移對於王爺來說確實不難,可時空千萬界,穿越之時,找到想去的那個地方很難。正因為如此‘時空望卷’才是千古難尋的至寶,它就如同一張地圖,若是毀了……在時空中尋找一個人,就像在滄海中尋找一滴水。”
“沒關係,”荀諼用力咬着唇,又笑,“他是天工至尊,可以再另外做一個的。”
方傅山覺得自己幾乎無法承受荀諼眼中的期盼,可他還是說:“每一件神器都結合了創製者當時特有的心緒情感和想法,這些都是無法說清也無法複製的,所以……”
所以再做一件“時空望卷”基本不太可能。再說這時空望卷的行程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導入了危安歌這樣特殊的不凡人積攢了十八年的初始元力,更加是絕無可能複製。
“是嗎?那,能救就好,能救就好……”荀諼怔怔地重複着同樣的話,她朝四周緊盯着她的人們笑了笑,眼淚卻如斷了線一樣的滑下來。
暮色降臨,方傅山的《千古傷心方》也調配好了。使用方法也很簡單,用《湘夫人》一詩中所有的草藥泡浴,並將時空望卷浸入其中。
危安歌被人抬入浴池,靠着池壁坐好,而裴文中捧出《時空望卷》遞給了荀諼。
除了元帝和聖惠太后,荀嵐、祁夫人、祁諳他們也都來了,還有桃葉、梅枝、危石、危進、百里玄光、蕭喬、花無香……
原來短短一年,在她的生命中已經有了這麼多捨不得的人。荀諼很想跟他們笑着分別,可是眼淚像是會傳染,終是難止。此去此情如夢,怕今後,望斷餘生。
她深深一禮與大家告別,在眾人的淚眼迷濛中關上了房門。
她擦乾眼淚踏入浴池,幾番猶豫,終於咬着牙將時空望卷浸入水裏,眼淚瞬間而落。
她緩緩來到危安歌身邊坐下,握了他的手,輕輕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又忍不住抬頭貪戀地去看他的眉眼,撫過他的唇角。
每一刻都心動,每一刻都心碎。
千古傷心,原來如此。
她覺得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輕飄,危安歌忽然動了。
她努力地想要去看清他,可好像只能聽到他輕聲喚着:“諼兒,是你么?”
是我,她喜極而泣伸出手,身體卻像是浮遊起來一般,怎麼也碰不到他的臉。
她慌了,她真的要消失了。
可她好像感覺到了危安歌的懷抱,他正擁着她,像每一次她害怕時一樣。
她靠進他的懷中一點點放鬆下來。
“我好看么?”她輕問。
“好傻。”他低笑。
總是問,這還用問?
是啊,你從不答。可想你記得我好看,想你永遠不忘,即使——今生不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