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客來居
還沒到飯點，客來居的客人寥寥無幾，幾個跑堂夥計湊在一起講葷段子。酒樓後院，成親沒多久的齊文傑面上卻無半分喜色，負手而立，雙目凌厲。
“把繼承家業的嫡長子分出去單過，夫人吃相未免太難看了！要是小姐還在，絕對不會讓你受這份委屈……”齊大掌柜老淚縱橫。
齊家是姑蘇大戶，齊老爺的髮妻早逝，之後又八抬大轎娶了一房繼室。
“母親去世的時候我還小，這些年全靠齊叔護着，才沒有遭夫人的毒手。”齊文傑苦笑道。
“侍候好少爺本就是老奴分內之事，當年要不是小姐賞我一口飯吃，老奴早已流落市井餓死街頭，也活不到今天了。”齊大掌柜哽咽道。
“齊叔，事已至此，你要多保重身體。”齊文傑深吸了一口氣，“總有一天，我會把屬於我的東西全部拿回來。”
“少爺放心，就算霍出我這條老命，也要幫你討回來。”齊大掌柜厲色道。
正在此時，卻見門外小廝雙祿探頭探腦的往內張望，像是有事要稟報。
“何事？”齊文傑問道。
“少爺，齊大掌柜，李姑娘求見。”雙祿答道。
齊大掌柜皺着眉，如此沒有規矩的姑娘，她爹娘真是倒了血霉，“哪位李姑娘？”
“就是賣滷菜的李姑娘。”雙祿一臉疑惑，不知道為何齊大掌柜不待見李姑娘。
“她來做什麼？”齊大掌柜不悅道。
店小二傳話可沒說李姑娘是因何事而來，雙祿自然不曉得，低頭不語。
“請李姑娘在雅間稍等一會兒。”齊文傑說。
“少爺……”齊大掌柜想要勸阻。
齊文傑笑了笑，“齊叔與我一起去見見李姑娘吧。”
上次李姑娘獅子大開口，齊大掌柜一直耿耿於懷，決定臊臊她，就點頭應了。
賞梅軒，店小二替李珠又添了一回茶，齊文傑和齊大掌柜才姍姍來遲。
寒暄了幾句，齊文傑直接問李珠的來意，“不知姑娘這次來是為何事？”
“托您的福，我家在虔州有了落腳的地方，”李珠笑了笑，“也沒別的事，做了一樣的新鮮的吃食，以表謝意。”
齊大掌柜輕哼一聲，“李姑娘好大的口氣，我家少爺出自姑蘇名門，天上飛的、水裏游的、地上爬的，什麼稀罕物沒吃過？”
看來自己把齊大掌柜得罪狠了，李珠暗暗想道。
“呵，李姑娘，你說的新鮮吃食，不會就是這一籃壞了的鴨蛋吧？”齊大掌柜怪異的看着李珠。
“齊大掌柜果然聰明，我帶來的吃食叫做皮蛋，用鴨蛋做的。”李珠點頭笑道。
之前做的皮蛋僅剩十個，這次全部帶來了。李珠隨手從籃子裏拿了一個鴨蛋出來，輕輕地在桌上磕了磕，剝去蛋殼，露出黃褐色的蛋清，猶如一塊橢圓形的琥珀，晶瑩剔透。
裝作沒有看到齊少爺和齊大掌柜的驚訝，李珠拿着剝了殼的皮蛋在他們眼前晃了晃，讓他們瞧個仔細，然後就不顧形象的吃了起來。倒不是李珠有多喜歡吃皮蛋，實在是懶得跟他們解釋皮蛋不是壞了的鴨蛋。
見李珠吃的不亦樂乎，齊大掌柜咽了咽口水，到了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那些奇怪的鴨蛋，李姑娘敢直接吃，應該不是壞了。
“我確實沒有吃過皮蛋，不知味道如何？”齊文傑笑着問道。
“這有何難？”李珠又從籃子裏拿出兩個鴨蛋，說了皮蛋瘦肉粥和涼拌皮蛋的做法，讓齊文傑試吃一下。
見齊文傑點頭，雙祿機靈的拿着兩個鴨蛋去了廚房。
不愧是虔州數一數二的大酒樓，不到兩刻鐘，雙祿就端了托盤進來。
齊文傑吃了一大碗皮蛋瘦肉粥，抬頭看見李珠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有幾分赧然，“李姑娘，你也嘗嘗？”
“不用了，我吃了早飯來的。”李珠乾笑了兩聲，暗恨自己沉不住氣。
吃完最後一塊皮蛋，齊大掌柜才放下筷子，“還湊合。”
“李姑娘，你不單單是來給我送吃食的吧？”齊文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齊少爺見多識廣，我就不班門弄斧了。”李珠輕輕舒了口氣，“我家打算做一批皮蛋，八月初開始供貨，客來居需要的話，可以找我。”
按照李珠的想法，製作皮蛋比茶葉蛋麻煩，別人一時半會兒仿製不出來，皮蛋就是李家的獨門生意。先給客來居供貨，再僱人去大街上叫賣，皮蛋的銷路就不用愁了。這次來找齊大掌柜，李珠盼着能簽下大單。
“不知皮蛋賣價多少？”齊文傑問道。
“五文錢一個。”李珠不慌不忙的答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文錢能買兩個鴨蛋。“齊大掌柜冷笑道。
李珠咬咬牙，定價是全家一起商量的，“除了鴨蛋，做皮蛋還需其它食材，製作又麻煩，五文錢很便宜了。”
齊大掌柜冷哼了一聲，甩甩袖子，就走了。
見齊少爺沒走，李珠鬆了口氣，客來居做主的可不是齊大掌柜。
齊大掌柜出了雅間，直接往廚房去了。廚房裏，幾個廚子正在商討有關皮蛋的菜譜，有人說可以用來煲湯，有人說可以用來炒菜，好不熱鬧。
“大掌柜，您來了。”有眼尖的廚子喊了聲，嘈雜的廚房瞬間就安靜了。
齊大掌柜點了點頭，“可有人知道皮蛋是怎麼做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
“不瞞您說，老韓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老韓嘆氣道。
眾人紛紛附和。
賞梅軒，李珠咬定價格，不鬆口。此時，齊大掌柜走進來，湊到齊文傑耳邊說了什麼。
“我要買皮蛋的秘方，李姑娘開個價吧。”齊文傑突然說道。
“齊少爺恐怕沒聽清楚我說的話，我家準備做些皮蛋來賣，可沒有打算賣秘方。”李珠語氣清冷疏離。
“李姑娘先別一口回絕。”齊文傑頓了頓，接著說：“八月初才能供貨，想必皮蛋的做法不易，光靠你們一家人能做幾個？再者，有心人稍微一打聽就知是你家的秘方，李家小門小戶，要是有人動起了歪心思，豈不是引狼入室？綜上所述，不如把秘方賣給客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