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雙龍村
回程的路上，從李大牛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引得黃氏唏噓不已。
據李大柱所說，當年他剛去青山縣百草堂做跑堂夥計時，就對何掌柜之女一見傾心。李家人連飯都吃不飽，無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李大柱只能歇了這份心思。後來，各自嫁娶，李大柱就沒有再見過何氏。直到去年，何氏大歸，兩人再相見。
當年何氏嫁給了一位才學不錯的書生，書生屢試不中，身子也熬壞了，年紀輕輕就去了。替丈夫辦完後事，公公又病倒了，婆婆把一切怪罪在何氏身上，辱罵是家常便飯，何氏的日子簡直是苦不堪言。何氏膝下無子女，公公婆婆怕百年之後兒子無人祭拜，讓何氏為夫守節。又過了幾年，公公婆婆雙雙離世，何氏才被何掌柜接回了娘家。
回到娘家，怕四鄰的閑言碎語，何氏極少出門，倒是常常去藥鋪給何掌柜打下手。李大柱和何氏相識於年少，一個是喪夫的柔弱女子，一個是與妻子分居兩地的壯漢，自是惺惺相惜。郎有情，妹有意，猶如乾柴烈火，很快便勾搭在一起了。
起初，兩人瞞着何掌柜，後來何氏的肚子大了起來，也就瞞不住了。何掌柜深覺無臉見人，無名無分，何以立足？何氏以死相逼，何掌柜到底心軟了，又心疼女兒幼年喪母、年紀輕輕便守了寡，這才讓家中的婆子陪着何氏走一趟。
“可憐了三弟妹和兩個孩子。”黃氏嘆息道。
李大牛笑了笑，“就算四弟娶了二房，也不會虧待了三弟妹和侄子侄女的。”
“李大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黃氏一顆心不由往下沉了沉，語氣疏離冷淡。
黃氏衝著李大牛發脾氣，把姐弟四人嚇了一跳，李珠更是頭一回見。
李大牛一時摸不着頭腦，“我是讓你別擔心，四弟會處理好何氏的事情。”
“你是不是也想納妾？”黃氏皺着眉頭，臉色微青。
李大牛輕輕舒了口氣，嘴邊露出一絲笑意，“你想到哪裏去了？這些年你陪着我吃苦，是我的福氣，我要是不惜福，還能算個人？”
“這還差不多，”黃氏有幾分赧然，突然話鋒一轉，“你要是敢納妾，我就帶着孩子們回娘家去！”
“好好好，都依你。”李大牛連聲答應了。
黃氏臉上泛起了一層濃重的紅暈，沖李大牛拋了個媚眼，盡顯小女兒作態。李珠無語望天，兩人一把年紀了還秀恩愛。
回到家，一家人稍微歇了一會兒，就各自忙活去了。
李大牛駕着牛車去收購雞鴨，李珠閑着無聊，決定跟着李大牛去見識一番。出發前，李瓊鬧着要跟去玩，李大牛讓他留在家裏幫忙幹活，李瓊委屈的差點兒哭出來。李大牛沒空搭理李瓊，趕了牛車就要走，他小跑着追了一段路，李大牛無奈只好把他也帶上。
這個時辰，集市早就散了，李大牛直接趕着牛車往雙龍村去。
雙龍村位於烏雲鎮東南部，四面環山，依山傍水。村民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大致能猜到日子過得不富裕。
李家三人的到來，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看猴子似的看着三人。李瓊被盯得有些羞澀，躲在李大牛身後，偷偷的打量着村民們。
“大兄弟，伍老七家是在這裏嗎？”李大牛拱手問道。
黑臉漢子看了看李大牛，轉過頭去，吼了一嗓子，“他們是來找伍老七的。”
“有人來找伍老七。”不遠處的村民聽見聲響，跟着喊道。
空曠的村落中呼喊聲越傳越遠，彷彿長了一對翅膀，響徹雲端。
“你找伍老七做什麼？你跟伍老七是什麼關係？”黑臉漢子一臉警惕。
“伍老六，肯定是你弟弟又惹禍了。”旁邊一個漢子打趣道。
李大牛聽了直樂，“原來是伍兄弟，我是烏雲鎮李大牛，有事來找伍老七。”
“……我跟他不太熟。”伍老六支支吾吾的說。
李大牛：“……”
不遠處，有一位男子往這邊跑來。看見李大牛，男子笑得一張臉像開了花，氣喘吁吁地說：“李......李大哥，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此人正是伍老七。
伍老七偶爾會扛了雞鴨去集市上賣，有兩回碰見了李大牛，兩人就認識了。聽伍老七說，雙龍村山多田少，每家每戶都養了許多雞鴨，常常去集市上賣了換糧食回來。這次要幫李珠買上千個鴨蛋，李大牛頭一個就想到了伍老七。
“呵呵，李大哥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呀。”伍老七尷尬的笑了笑。
看着眼前兩間破舊的茅草屋子，李珠心裏暗暗想道，名副其實的寒舍。
李大牛臉上不見半分鄙夷，略帶歉意的說：“是我打擾了，今天是中元節，我本不該上門，還望伍老弟見諒。”
“李大哥客氣了，我們窮苦人家從來不講究這一套。”伍老七連忙說道。
李大牛堅持不進屋，直說了來意。
伍老七聽了不敢相信，反覆確認了，才高興起來，“李大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原本就打算明天去集市替四鄰們代賣雞蛋、鴨蛋，正愁鴨蛋難脫手，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鴨蛋吃起來有些腥氣，很多人不愛吃鴨蛋。鴨蛋的個頭比雞蛋大一圈，價格卻跟雞蛋一樣，一文錢兩個，大多數的人還是情願買雞蛋吃。
“伍大叔，你這裏有多少鴨蛋？”李珠問道。
“有三四百個！”見李珠一臉失望之色，伍老七笑了笑，“你們跟我去村裡轉一圈，肯定能湊足一千個！”
曉得李大牛要趕着回家，伍老七不敢耽擱，立即去屋裏把兩筐鴨蛋搬出來。另一邊，李大牛從牛車上拿了兩個籮筐下來，用來裝鴨蛋。
為了防止途中鴨蛋破損，伍老七又提來了半袋稻殼。先在籮筐底部鋪上一層稻殼，再放入鴨蛋，一邊放一邊點數。
全部裝好后，數了有三百二十七個鴨蛋，李大牛爽快的付了一百六十四文錢，又跟着伍老七挨家挨戶去買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