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河蟹
明州城外十里亭，看着寥寥數人的送行隊伍，昔日風光不再，康王感觸頗深。
“此去一別，山高路遠，大家珍重。他日若有緣再見，必當把酒言歡。”康王抱拳與眾人告別。
“王爺……”長亭內響起哀聲一片。
自古成王敗寇，回京之後等待康王的會是什麼，自是不言而喻。送行的人紛紛轉過臉去，悄悄抹眼淚。
康王一躍上馬，“各位，後會有期。”
話剛落音，就見康王調轉了馬頭，策馬奔騰而去。旁邊的車隊緊跟着他的步伐，中間夾雜着幾輛馬車，是王府女眷，隨康王一同進京面聖。
車隊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人影，送行的隊伍才慢慢散去。
同一時間，幾匹戰馬從城門馳騁而出，鐵蹄翻飛，揚起漫天塵土。馬上的漢子一個個威武雄壯，神情堅定，正是許久未在虔州露面的趙玖一行人。
“都怪那副將，耽擱了這麼久，王爺走了有一段時間了。”郭修遠不禁抱怨道。
呂兆良聽了，一鞭子抽打在馬身上，“那我們得快些。”
眾人聽聞，連聲附和，紛紛加快了速度。
一刻鐘后，幾人終於趕上了康王的車隊，一字排開，攔住了車隊前進的道路。
車隊靠邊停下，康王打馬而來。
“你們這是何苦呢？”看着昔日的下屬，康王搖頭嘆息。
對舊主念念不忘，藕斷絲連，豈不是自毀前程？為了不讓眾人為難，康王對外隱瞞了進京的日子，僅有王府的幾位屬官知道。
趙玖滿不在乎地笑道：“王爺悄無聲息的離開，我們還沒給您踐行。”
“好，”康王大喝一聲，“拿酒來！”
看見康王的小廝端了托盤過來，呂兆良急了，一躍下馬，跪在康王馬前，“末將懇請王爺退兵岱山，另謀出路。”
其他幾人紛紛下馬，跪地叩首。
造反談何容易？時勢多變，明王已經登基，此時起兵，無異於以卵擊石。
“吾不及兄長遠矣。”大勢已去，康王只得束手就擒，替自己、也替身後的這些人謀求一線生路。
康王的答覆，在幾人的預料之中，只是大家無法眼睜睜看着亦師亦友的上峰進京送死。不如奮力一搏，就算不能殺出一條血路，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又有何懼？
幾人跪地不起，“末將願誓死效忠王爺。”
“凡事莫要衝動，要銘記身後還有你們的親人家族。”康王苦口婆心的勸說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們回去吧。”
趙玖抬起頭，說出了此行目的，“末將請命護送王爺入京。”
“下官願護送王爺一程。”其他幾人道。
康王搖頭拒絕，“不可，明州離京城山高路遠，不能耽擱你們的差事。”
“王爺，來之前，我們已經辭了官。”郭修遠咧嘴笑道。
康王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想罵他們太草率，但也曉得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留下來也難有出頭之日。
“罷了罷了！本王十五歲從軍，踏平異族，砍過敵首，征戰無數，便是刀山火海，諸位可願與我一起闖？”恍惚間，猶如回到了戰場，依舊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康王。
“末將領命。”應答聲響徹雲霄，直達天際。
喝了酒，摔了碗，一行人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夜幕降臨，千里之外的李家，廚房內飄出一陣陣誘人的食物香味。
幫工們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聞到香味，肚子更餓了。千盼萬盼，終於把交班的人盼來，紛紛小跑回家吃飯去。
後天就是中秋節，李大牛把給每家的中秋節禮送去了，各家都送來了回禮。基於兩家合作的關係，齊文傑送的節禮最貴重，除了幾匹花樣時興的緞子，四包糕點果脯，還有兩大筐河蟹。
河蟹肉質細嫩，味道鮮美，李珠的哈喇子流了一地。往年在江州，沾了陳大小姐的光，李珠偶爾也能分到一隻半隻，連塞牙縫都不夠。給黃三貴和李長生各送了幾隻，又挑了二十隻個頭偏大的出來，清洗乾淨，晚上蒸着吃。螃蟹性涼，要不是怕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李珠巴不得蒸上一筐，吃個夠！
李瑞在林府吃過一回，怕人笑話，沒敢多吃。從書院回來，看見家裏有兩筐河蟹，打算敞開肚皮來吃。李家其餘人，都沒有吃過這麼大的河蟹。李大牛年少時去河邊撈魚，也抓到過河蟹，個頭小殼硬沒什麼肉，家裏沒人喜歡吃。
李珠剝好蟹，沾上醬料，吃上一口，好吃到停不下來。醬料的做法簡單，把蔥段、薑絲和蒜蓉攪拌均勻，再倒入醬油和陳醋即可。
一家人吃飽喝足之後，就見黃三貴笑呵呵地走了進來，招呼了幾聲，大家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這幾日，黃三貴天天來找李珠對賬，來的時候眉開眼笑，離開的時候滿面春風，李家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每天有三四十兩銀子進賬，數錢數到手酸，黃三貴能不高興嗎？
“今晚算好工錢，明天下工就給大姐們發工錢。”想到這種日子馬上就要結束，黃三貴大感可惜。
李珠翻開賬本背面，首行寫了日期，首列登記了每個幫工的名字，一整頁紙畫滿了圓圈，無人請假曠工。黃三貴剛開始看不懂，李珠給他講解了一遍，才發現這樣記賬簡單，一目了然。
“舅舅，除了工錢，我想給每個幫工發四個月餅，當做過節福利。”李珠說道。
黃三貴不是小氣的人，再說月餅是她們自己做的，只需耗費幾斤麵粉，沒有不答應的，“發六個吧，吉利，每人給兩個蓮蓉蛋黃月餅和四個紅豆沙月餅，讓她們也嘗嘗自己做的月餅。”
對完賬，李珠就把明天發工錢和月餅的消息告訴了幫工們，一個個喜氣洋洋的。不少人原本打算明天下工后找黃氏問一問，想從李家買幾個月餅，說不定比在街上買要更便宜。月餅幾文錢一個，六個要三四十文錢，等於多了一兩天工錢！
幫工們怕馬大郎幾人把月餅全部拿走，擔心月餅不夠分，猶如打了雞血一般，幹活的速度都加快了。李珠得知后，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