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葬紅葉·第一卷·刀劍江湖莫孤行 第四章 夜雨急驟飛遙葉

飛雪葬紅葉·第一卷·刀劍江湖莫孤行 第四章 夜雨急驟飛遙葉

刀雪客三人方欲探討日後行程安排,忽聞有人敲門,且有叫喊之聲,三人對視一眼,各自心領神會,不再言語。廚房之中的老夫妻正在忙活,見有人叫門,便前去開門。誰知門剛打開卻從外撞入四位江湖人士。個個凶神惡煞,身負長劍鋼刀。為首的滿臉橫肉,鬚髮叢生,那人一把推開老夫妻,便帶領三人邊往屋裏走,邊叫嚷道:“天色已完,我等在此借宿一宿!”老翁慌忙攔住,苦苦哀求:“屋內已無餘地供幾位大俠住宿,望大俠見諒。”那人並不買賬,只是抽出鋼刀,夾在老翁勃上,老翁已是兩股戰戰,那人威脅道:“本大爺住在你家,是給你面子!安敢如此推脫?!”說罷一腳踹翻那老翁,老媼速來扶起老翁。四人不顧阻攔進入內屋坐下。

方進屋內,見到刀雪客三人。為首者道:“好你個老頭,不接待我等,倒留人在此投宿?”老翁賠笑道:“他們三個是老漢的親戚,路過我家,所以住下,也正因如此,屋內實在沒有地方可以給四位大俠容身了啊!”

見到如此情景,洛白衣年少氣盛,欲打抱不平,剛欲起身,卻被刀雪客按住手腕,刀雪客以眼神示意洛白衣不可輕動。那為首者見眾人默不作聲,愈發猖狂。將鋼刀拍在桌上,緩緩言道:“如此好辦,你們幾個滾到院中去,留大爺幾個在屋內休息。”老翁又來勸阻道:“使不得啊,大俠,使不得啊!”慌忙之中,扯住那人衣袖。這便觸怒了那江湖人,一腳踹開老翁,又提起老翁衣領,將整個人提了起來,拉到面前,切齒道:“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大爺給了你面子,你就得接着。否則,那鋼刀定教你見識爺爺的威風!”說罷,又一拳往那老漢心窩裏打去。老漢年近七旬,受不得如此拳勁,隨即倒地口吐鮮血,昏死過去。老媼只敢在一旁跪地哭泣,那人又轉過身來對那老媼說道:“速去準備飯餐,若不和大爺口味,定教你好看!”

見老夫妻受此凌辱,刀雪客亦忍耐不住,身旁洛白衣已然動身,拍桌而起,在空中連踏數步,彷彿騰雲駕霧一般,這般年紀有如此輕功,真不愧為“雲中豹”。洛白衣飛身來到那四人身邊,一腿橫掃而過,連出四腳,正中四人面門,四人毫無防備,作蓮花綻開般翻騰倒地。洛白衣翻騰一周,悄然落地,略正衣衫,衣袍不染一塵。“量你等鼠輩,安敢在此造次。”洛白衣坐在一旁板凳上,對地上四人緩緩說道。刀雪客已然起身,不過並未出手。饒夢璃忙去與那老媼一起將老翁扶上床榻,並用隨身攜帶的傷葯加以救治。

四人當是毫無防備才中了招,對視一眼,拍地而起,各亮出兵器,擺開陣勢,為首的喊道:“爾等何人,報上姓名!”洛白衣輕輕一笑:“憑你們,還不配知道爺爺姓名!”四人對視一眼,將手中兵器,一道砍來,洛白衣飛身而起,原先所坐的板凳,被四人砍成碎片。四人見狀,回頭欲夾擊洛白衣。洛白衣見狀亦不反擊,屋內狹小難以施展,故而飛身從窗中飛出,來到院中。四人亦翻窗而出。刀雪客見狀緊緊追上,只留饒夢璃與老媼照顧那老翁。

此時院中,洛白衣雙手成爪狀,已擺開招式,刀雪客橫刀而立。對面四人,一刀一劍一斧一錘,各守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各自象徵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你等也報個姓名,本大爺不殺無名之輩。”洛白衣笑道。“我等乃名震九州乾坤派掌門座下四大護法是也!”

刀雪客二人聞言不禁發笑,刀雪客道:“我道是何人,原來是乾坤派。說甚麼名震九州。江湖上人盡皆知,乾坤派早已歸順朝廷,乃朝廷鷹犬爾。狐假虎威,仗勢欺人,常做些魚肉百姓之事,今日所見,果不其然。”

四人聞言大怒,便動陣法,四人身位輪換,錘自南方來,斧在北地削,東邊藏暗劍,自西出長刀,陣法轉瞬即變,難以窺探,步步緊逼,卻又固若金湯,名曰“四方乾坤輪轉陣”。洛白衣哪管這許多,不待刀雪客阻攔便以飛身入陣中。四人見狀大喜,遂收縮陣眼,困住洛白衣。洛白衣在外不覺,一入陣中便知厲害,暗叫不好。但已然入陣,便全力應付。內力遍走全身,灌注雙手,手呈爪狀,出招迅捷,毫不猶豫,一爪鉗住刀刃,一爪撲那面門。爪爪帶風,似要劈破長空,招招狠辣,似捲起漫天風雲。持刀者竭力扯出刀刃,便轉動刀柄,四人又同時一腳向內踢去,將洛白衣踢起。洛白衣翻身騰空,背朝大地,一腳抬起,貼着小腹便踢將過去,正中持斧者眉心,有轉身一爪,爪傷拿錘者左臂。雙方交戰六十餘合,難分勝負。洛白衣疲於應付此陣變換,已漸漸卸了氣力。不覺之中小腹中了一錘,翻身出陣,連退數步,吐了一口血,幸有刀雪客從後接住。那四人雖也被洛白衣所傷,陣腳仍未紊亂。

洛白衣看了一眼緊縮雙眉卻不出手的刀雪客,笑罵道:“還不動手?”刀雪客雖謹記蕭無痕教誨,但苦於形勢逼迫,遂橫刀邁步,步法漸快,飛身而來,拔出長刀——裏面竟是一柄翠綠的竹刀!

竹刀出手!帶出幾分寒意,似飛雪而至。刀鋒劃破長空,其聲刺耳。四人震驚,趕忙擺陣招架。刀雪客一入陣中,便將斗笠與刀鞘飛出,刀鞘飛向那持刀者小腹,斗笠正中那拿劍者面門。竹刀直走腰間,繳住四人兵器,四人難以撤出,正僵持之間,洛白衣飛身而起,一陣豹吟之聲,一爪拍翻那手持巨斧之人。一人已倒,另外三人維持陣法愈發艱難,竹刀向那肩胛砍去,刀雪客周轉一圈,又隨即飛出一腿。持劍者當胸遭受一腿,連退數步,被洛白衣從後背提住,踢到半空,從下至上一爪正中背部大穴,只留下幾個凹陷的指印,又被狠狠摜在地上,那人當即棄劍吐血昏死過去。

洛白衣與刀雪客並肩而立,拍了拍手,看着剩下的兩人道:“現在是二對二,扯平了。”那手持刀錘的二人,四目相對,雖已負傷,但仍擺開架勢。

戚戚寒夜,草木無風自動。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其聲似若低聲哭泣,又如慷慨悲歌,高下婉轉,起承轉和,似清泉一渠,又似滾滾江水而去。在這月色之下,驚起百鳥振翅。眾人錯愕之間,琴聲驟停。一身着青衫,素紗蒙面女子懷抱古琴,走入院中。輕聲問安之後,女子便開口道:“妾身失禮。還望四位兄台就此罷手,切莫爭鬥。”

同伴重傷,那持刀者雖已有怯意,卻仍不肯退步,橫刀問道:“你又是何人,安敢在此勸架?”那女子躬身道:“妾身不過路過此地,見有人爭鬥,故而前來勸阻。”持刀者見一小女子也敢插手,怒道:“既然如此,便怪不得我,今日誰都走不出去!”說罷,便扯開鋼刀,欲殺那女子。刀雪客二人見狀方欲阻攔,誰知那女子不緊不慢,周轉一圈席地而坐,擺開古琴,緩緩彈奏起來。眾人正不解之間,那鋼刀亦近在咫尺。卻聽那女所彈曲子愈發急促凌厲,似水波散開。百鳥驚散,落葉叢飛,花草凋零。玉指飛舞,琴弦自動,如雨點極落,眾人皆驚。那鋼刀竟無法再前進一步,彷彿被一雙手扯住,任那持刀者眼球瞪出,爆出青筋,嘴角已滲出鮮血,進也不得退也不得。僵持許久,女子手指夾住琴弦,只是一抹一撥,似有內勁暗掃,又如驚雷乍起,鋼刀竟被震為碎片,四散開來,持刀者口吐鮮血,飛將出去,亦昏厥不醒。僅剩那手持銅錘者,慌忙丟棄武器,跌坐在地,以雙手支撐,緩緩後退,口中斷續喊道:“夜闌驚雷曲...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你是夜闌聽雨祝清秋!”

那女子並未搭話,刀雪客二人眉頭緊鎖。原來此女子正是江湖上以音律武功聞名的“夜闌聽雨”祝清秋,更有詩言道:“素手琴弦動,夜雨風雲停”。洛白衣湊到刀雪客耳邊,低聲言道:“平日裏聽父親說過,此人音律武功造詣不在他老人家之下。今日幸得一見,沒想到如此年紀的女子內力恐怖如斯。”刀雪客心裏明了,躬身謝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那女子聞言,嫣然一笑,微風乍起,吹起面紗,露出那絕世容顏:“我與你二人年紀相仿,何以前輩相稱?今日確是路過此地,前來勸架。可這些人頑固不化,方才出手阻止。”祝清秋略整衣裙,懷抱古琴,緩緩起身,“方才見二位少俠身手不凡,這位白衣少俠爪法凌厲狠辣,輕功不凡,想必就是十鬼堂蕭無痕前輩座下雲中豹洛白衣么。”

洛白衣被人認出,自知已被識破,又想起蕭無痕千叮萬囑不可暴露身份,羞中帶愧,只是撓頭,不作應答。“這位使刀的少俠,便是名震江湖的刀雪客罷。只是沒想到,聞名江湖的刀客竟使得是一柄竹刀。”祝青衫眼神微動,輕起紅唇。刀雪客答道:“既已被前輩識破,我等亦不隱瞞。”

“想必也是為那玉佛會而去?”刀雪客眉頭緊鎖,面色凝重:“正是如此。莫非前輩也是?”祝清秋笑道:“我輩女子,豈敢貪圖人間至寶,安有妄圖一統江湖之心。只不過想藉此機會,尋一位故友罷。”刀雪客聞言,眉頭略有舒展。祝青衫轉身出門,飄然而去。臨行前回首嫣然一笑,留下一句:“我先行一步,我們定會在一葉劍門再會。那時,我可不希望你們還稱我為前輩。”

往那祝青衫離行方向看去,洛白衣不禁感慨:“真奇女子也。”

且說那饒夢璃在內室與那老媼救治老翁,外敷傷葯,內服靈丹。聽的院內聲響,心裏甚為焦急,已然安排妥當,老翁並無大礙,遂跑出屋門,來到院內。忙來到刀雪客二人身邊,見方才橫行的四人,已倒其三,那精緻的臉上寫滿焦慮擔心,那目光亦不曾離開刀雪客:“雪哥哥受傷與否。”刀雪客搖了搖頭,倒是洛白衣一臉苦笑道:“我說小璃,你眼中莫不是只有老刀。他倒是安好,我卻身負重傷啊。”說罷,作痛苦狀,手捂胸口,席地坐下。饒夢璃見狀,心內只覺好笑,亦不戳穿他。只是將袖口挽起,露出一雙纖纖玉手,去擰那洛白衣的耳朵:“既然如此,我便替你檢查檢查。”兩人嬉笑打鬧一陣,方才作罷。

轉眼已是第二日,三人辭行老夫婦,欲留黃金一錠,老夫婦百般推辭不受,三人只得作罷,該留些許碎銀,收拾停當便一同繼續上路。

數日過去,行程已過大半。一日正午,烈日當空,燥熱難惹。三人便到路邊一茶攤稍作休息。飲茶交談之間,一群道士打扮之人,坐在鄰桌。為首者,頭戴烏金冠,身着靛青寬袖道袍,身後負劍五把。鬚髮黑白參半,行止大氣,呼吸勻稱,道骨仙風。其弟子皆穿黑色道袍,負劍三把。一行人休整片刻,付了茶錢,便繼續往那遙葉府方向而去。

“想必也是衝著那玉佛會而去。”饒夢璃看了看那一行人,又回過頭來對刀雪客言道。洛白衣接話道:“如果得到那玉佛之人當真能一統江湖,那必然首先要技壓群雄。之前茶樓那幾個人不是說一葉劍門廣發英雄帖。定然有許多名門大派,甚至宵小之輩都會參加。看來此次一葉劍門之行,絕非易事啊。”刀雪客的手不覺緊握刀柄,每當他們靠近遙葉府一步,他的心情更加緊張一分。

十年之久沒曾回到這裏,難道當年客雪山莊滅門之謎,這能在此解開嗎。

半月已過,刀雪客三人已行至遙葉府外。雖距離那玉佛會召開日期尚有半月,但一葉劍門門主楚雲山,素來自詡義薄雲天,豪氣萬丈。凡先到一葉劍門者,皆可就住于山上客房,奉為貴賓。

“葉落遙指老樹下,城落重山隱風塵。”

遙葉府雖地處偏遠西部,臨近雪山,人口稀少。卻也因此遠離世事爭鬥,車馬喧囂。唯落葉白雪,相得益彰,悲切之人,來此自是滿目蕭然。樂觀之人卻只看到這清平盛世,好過朱門酒肉。饒夢璃望着那遙葉府城門,感嘆道:“果然名不虛傳。”洛白衣亦是饒有興趣:“平生第一次來到這遙葉府,還在此站着何干,進城去嘍!”

一臉凝重的刀雪客扯住洛白衣衣袖,洛白衣正疑惑之際,刀雪客言道:“不必進城。堂主有言,我等於叢劍山下回合。自是先去叢劍山。方才封展來信,他們走水路,已然早一日到達。我們便該速速回合。此時進城,耽誤時日不說,萬一橫生枝節,又當如何?”“雪哥哥此言有理。”饒夢璃附和道。洛白衣雖知此話有理,但他素來喜好新鮮熱鬧,第一次來到遙葉府卻不能參觀遊玩一番,內心已甚是惋惜遺憾。無奈之下,也只得如刀雪客所言,先往叢劍山而去。既已快到,眾人為了加快步伐,不再隱藏武功。

遙葉府距叢劍山亦有數十里路,三人邁開步伐,略動身形,各自使出輕功而去。洛白衣自是以輕功聞名江湖,變換步伐,如乘雲霧,帶起寒風陣陣,如駕天馬,捲起層層黃沙。步伐凌冽,千變萬化。身形如豹突,正是那洛白衣引以為傲的絕世輕功——雲豹長風步。

再看那刀雪客,頭戴斗笠,遮住臉頰,周轉幾圈,飛身而去,以內力寒冰,將周身空氣,凝結為水滴或雪片,腳踩那雪片而去。如同飛雪略過,陰冷異常。這便是那客雪山莊的輕功步,空山取梅。想來刀雪客這十年,必是在蕭無痕督促之下勤學客雪山莊武學,未辜負他師姐所望。

至於那饒夢璃,既是九幽金雀,輕功亦不平凡。提住丹田之氣,震起片片落葉,腳尖只在那落葉一點,便飛身而上。身姿優美,如同雲雀翱翔。

三人片刻之間,便已到叢劍山下。山下有一茅屋,正是封展飛鴿傳書刀雪客回合之地。四人走水路自然快些,早他們一日便到,刀雪客三人隨後趕到,半晌之後,凌一閣三人也已到達。十鬼終在叢劍山下再聚。

眾人既已回合,商議之後,決定為避免生亂,先不上山前往一葉劍門留宿。而是住這山下茅屋,待十五日過,玉佛大會正是開始之時方才上山赴會。商討完畢,各自準備房間床鋪,乾糧伙食而去。

“篤篤篤”眾人正忙,忽覺有人敲門。蕭無痕便叫洛白衣前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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