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千方要事系一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千方要事系一縷

“可平白無故,人家誣陷小璃姑娘作甚?”祝清秋不解的問道。任山淮倚在窗邊看着窗外景色,信口答道:“以我猜測,八成是衝著十鬼堂來的。”

洛白衣猛然起身問道:“此話從何說起?”任山淮轉過身來,展開手中摺扇道:“小璃姑娘心地善良,又是蕭無痕的堂主的義女,與白衣乃是兄妹。從來不與人結怨,甚至都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如此一來,便排除了那留下金羽之人是衝著小璃姑娘來的可能。”

洛白衣似懂非懂的點着頭,任山淮緩步走到桌旁,坐在了祝清秋身旁,又合上了摺扇,隨手拍在桌子上。柳緣君便接着任山淮的話說道:“可也正因為如此,小璃是十鬼堂唯一的軟肋,如果他人相對十鬼堂,或是阿雪圖謀不軌,那麼小璃便是最好的切入口。”

“難道小璃的失蹤也與此事有關?”洛白衣似乎有些開竅,“那我們若是去一趟北方劍派,說不定能找到線索。或許,小璃就是被那群滅門北方劍派的人給擄走了,再藉此機會嫁禍給十鬼堂,讓江湖中人群情憤慨,置十鬼堂於死地!”

聽着洛白衣煞有介事的分析,柳緣君朱唇輕動,思索再三,還是說道:“不行,我們必須按照約定,到達安淮府,與阿雪他們會和。”洛白衣卻不肯妥協,兩手按在桌角,撐起身子爭執道:“難道在你們眼中,去和那東陵王聯手,還沒有小璃的下落重要麼?”

三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垂下頭去,沉默不語。洛白衣見了,這才明白,小璃畢竟只是小璃,只是十鬼堂的蕭無痕的義女,只是他洛白衣的妹妹,與其他人並不多大關係,有些事也只有他才能去做。

“好,好,也怪我,怪我看錯了你們。你們就去與那東陵王聯手,匡扶正道去罷!”洛白衣強壓着怒火,咬牙切齒道。一撩衣袍,卷了衣袖便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臨行前平靜的回首丟下了一句道:“你們只管去取你們的功名富貴,扶你們的天地正道,我只要小璃平平安安,哪怕豁出我這條命去。”

自饒夢璃留書出走,下落不明,洛白衣無時無刻不再思念她,只是礙於一路波折坎坷由不得他抽身去找,加之除了那一張字條以外再無其他線索。如今既然有人在北方劍派見過金羽,或許以此為線索,必能找到饒夢璃的蹤跡。

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線索,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不願放掉。出了客棧,解了坐騎便向北而去。而另外三人還坐在殿中,任山淮面色平靜,心波不起,靜靜地品着茶。

祝清秋還是有些不放心,挽着袖子向柳緣君問道:“難道我們就果真任他一個人去找小璃,不幫他一幫么?”柳緣君長嘆一口氣,微微合上雙眼道:“非我不願助他,此時正是多事之秋,若此時抽身去找小璃,難免橫生枝節,恐怕又要惹出甚麼事端來......可小璃畢竟是阿雪和白衣的妹妹,不可不顧,他既然想去找就隨他去罷,我們只能祈禱老天爺護佑,萬萬不要出事才好......”

三人無話可說,又沉默了一陣,諸事備妥,柳緣君起身說道:“我們走罷,等再走個幾十里地再休息一陣,不日便能到安淮府了。”三人相視一眼,便一同出了客棧,柳緣君獨騎一匹馬,任山淮則是與祝清秋共騎一匹。輕踢馬鐙,走上了往東的小道。

再說那遠在廬安府中,清雅軒內,凌一閣上氣不接下氣的撞進了門,見滿堂的客人推杯換盞,吃喝的正歡,便靠在門邊喘氣,定下神來。那櫃枱后的段青孟便轉出身來扶住他道:“凌哥哥這是怎麼了?”

此時正巧那封展撩開門帘,自己推着那輪椅來到堂前,見凌一閣如此狼狽,大汗淋漓,微笑着問道:“小凌這是怎麼了,怎地如此着急?來來來,坐下慢慢說。”可凌一閣卻踉蹌着撲到封展身旁,湊到他耳邊耳語了一番,封展收斂笑容,臉色大變,急忙小聲說道:“進去再說。”

又轉過身來對那一頭霧水的段青孟吩咐道:“小孟,好生照顧客人,我與小凌有要事相商,若是傘中妖與南枝回來了,就讓他們速速來後堂找我。”段青孟輕聲道一聲是,便目送那凌一閣將封展退回了後堂。

剛剛放下門帘,封展便急迫的問道:“方才所言當真?”“江湖上似乎一夜之間全都傳開了,人人皆知那北方劍派慘遭滅門,下手之人手段極為狠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整個門派無一倖免,包括那單子執全都慘死在門中。”

“縱然是昨日才發生,可這一日光景,竟然江湖上人盡皆知了。分明是有心人有意為之!”封展摸着下巴推測道。

“還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凌一閣支支吾吾,反而令封展更為著急,皺着眉頭連忙問道:“還

有何事,速速說來!”凌一閣只得說道:“江湖上還有傳聞說,天義營的人在北方劍派,找到了一片沾了鮮血的金羽暗鏢。”

“金羽暗鏢?”封展兩隻眼睛瞪得滾圓,手中的扇子又握緊了幾分,顫抖着說道,“那不是小璃的暗器么?難道此事和阿雪他們有關?”“不可能啊,江湖人皆知一葉劍門大戰,各大門派元氣大傷,敗給游晉文。若不是阿雪相救,根本不可能逃出一葉劍門。照理來說,小璃此時應該跟在白衣他們身旁,又怎麼會去北方劍派殺甚麼人呢?”

封展點頭說道:“不錯,況且以他們的武功和行事作風,根本不可能將無冤無仇,甚至曾施與恩惠的北方劍派滅門。北方劍派根基極深,單子執掌門乃是一代宗師,即便是阿雪的武功也做不到此事。”

凌一閣便又蹲在封展身旁說道:“會不會是,他人陷害?”封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凌一閣不解其意,封展遂解釋道:“此事尚不可輕易做出決斷,還是等阿雪他們回來,見了小璃,問個清楚,再作商議。”

話音剛落,門帘又被撩起,走門而來的兩人,一人高大威武,一人身形枯瘦。定睛細看,正是換了便裝的文南枝與傘中妖。文南枝摘下斗笠道:“我回來了。”傘中妖也點了點頭,兩人望向封展。

他二人原是封展派出去打探消息,尋找刀雪客等人蹤跡的。為了隱蔽,叫他二人卸去了兵器,換了便裝,混在人群之中做尋常百姓模樣。如今二人歸來,封展急忙問道:“二位辛苦了,可打探到了他們的消息?”

文南枝平靜的說道:“阿雪與楚輕安二人結伴從一葉劍門出發,往東進發。”封展聞言點了點頭,又看向一旁的傘中妖。這個人不人鬼不鬼但是辦事效率極高的奇人,自從蕭無痕去世之後,他便只聽從封展的命令,為十鬼堂打探各路情報。

傘中妖閃身到封展身旁,逼迫那凌一閣連退三步,讓出位置,好讓傘中妖在封展耳邊耳語一番。說罷,又閃身站到一旁。封展的臉色愈發凝重,好似陰雲蓋頂,極為苦澀,搖着玄扇連聲說道:“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啊......”

凌一閣便湊上前問道:“情況如何?”封展嘆一口氣道:“柳緣君,任山淮,祝清秋與白衣從夢瑤山出發,也往東走,似乎與阿雪他們約定了同日而行,在一處相會。只是,唯獨不見小璃。”“不見小璃,怎麼會這樣!難道小璃她真的......”封展用玄扇擋住了凌一閣的嘴,示意他萬不可繼續說下去。

“阿雪他們都往東走,十有八九是回廬安,等他們回來了,再說不遲。”封展又望向文南枝二人,苦澀的強體出一絲笑容來說道:”你二人辛苦了,回去休息罷。“二人便抱拳施禮,欲推簾而出。封展的眼神落在了文南枝的手腕上,那一道淺淺的傷痕,並不顯眼,但似乎是新傷。

“且慢!”封展忽的說道,文南枝二人遂停住腳步,凌一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封展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了起來,微眯着雙眼,平靜地問道:“南枝,你是不是有甚麼事瞞着我。”

文南枝依舊面不改色,也平靜的回答道:“無事。”

“你手腕上的傷是從何來的,似乎還是新傷,傷口雖是不大,但還是去貼一副金瘡葯罷。”封展故作關心,實則乃是在試探,他本不想懷疑自家弟兄,可文南枝武功不俗,能傷他的人少之又少,再者此次出行本是為了打探消息,照理來說不該與他人動手。

文南枝分明與他們交手,卻又不肯明說,或許其中有甚麼隱情,又或許,此事只是封展多心。他自然是希望自己想的太多,可謹言慎行便是他為人處世的方法。

“哦,沒甚麼。”文南枝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恢復平靜,“只是未曾防備,被小蟊賊所傷。並不大礙,不必挂念。”說罷,便與傘中妖掀開門帘上樓而去,各自回房歇息。凌一閣則是仍伏在封展身邊問道:“封大哥可是發現了甚麼其他的事?”

封展搖了搖頭,徐徐說道:“我總有預感,不就又要有大事發生......希望是我多心罷......近些時日一定要好生注意所有人的動向,靜候阿雪他廬安,一有消息,立刻來報!”凌一閣抱拳道一聲“是!”也出門而去。

留下那封展一個人呆坐在內堂之中,忘了一眼堂中那蕭無痕的靈位,靈位前的香燭不知何時竟然斷了青煙,封展看的發愣,那手中的玄扇不知何時,已然落在了地上,封展微閉雙眼,長嘆一口氣,心裏默念道:“希望門主在天之靈,佑我十鬼堂,幸免於難。”

難得一日相安無事,柳緣君等人與刀雪客二人距離那安淮府不過一百餘里,轉眼便到。再說先前那一路

向北的洛白衣,狂奔了一陣,見無人追上前來,心裏愈發堅定,冷哼一聲,卻壓不住那心中憤懣。猛踢馬鐙,在馬背上肆意的高聲喊着,宣洩着心中的不滿。

呼喊聲回蕩在林間,飄了數里。

洛白衣喊的累了,馬也乏了,任洛白衣如何鞭打也不肯前進,只是低着頭去嚼腳下的草地。

出於無奈,也只得暫且下馬歇息,靠在一旁的枯樹榦邊,望着眼前滿目蕭然,心情甚是低落,輕嘆一聲,又望了望北面,心想道:“即便如今我去了北方劍派,只怕是甚麼也不剩下了,毫無頭緒,怎的尋找?”

轉念一想,沿路上聽了不少甚麼游晉文借屍還魂,找四大劍派報酬索命的荒唐謠言,雖說是謠言,但北方劍派滅門之後,另外三大劍派也都慌了手腳,為了以防萬一加強戒備,日夜巡守。也就是說,若是那殺人者仍不可就此罷休,那他下一個目標很有可能就是剩下的三大劍派之一。

“此時我距離西方劍派最近,又與林掌門他們有舊識,不如就請他們相助,或許找到那殺人兇手便能找到小璃了!”

想到此處,洛白衣也激動起來,恨不得下一刻便找到饒夢璃,又休息了片刻,便撥轉馬頭,催馬向西而去。疾馳到日頭已然懸在了頭頂,洛白衣這才趕到銀月山莊腳下。撇了坐騎向山上狂奔而去,腳尖在第一級石階處輕輕一點,連翻四五個筋斗,腳下便生出風雲,托着他輕身往山上趕去。

可銀月山莊此時已是嚴防死守,原本看守山門的弟子也增至三倍,沿路設下十二道關卡,還有狼煙烽火,一旦出了事整座銀月山莊便可在眨眼間完成戒備。那看守山門的弟子不識得洛白衣,自然不會放他過去,見他輕功極高一路本來,戒備心起,拔劍喝止道:“來者何人,你且站下!”

來了西方劍派,又是有求於人,這回洛白衣可不敢莽撞,聞聽此言便站住了腳,喘着氣對那弟子抱拳說道:“勞煩小哥通報一聲,我有要事要求見林掌門。”

那弟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眯着眼答道:“林掌門?現在只有陸掌門了。”“陸掌門?莫不是那陸庄虞?他何時成的掌門?”洛白衣雖是參與了一葉劍門一戰,但去的較晚,故而並不知曉林茹雪已將掌門之位讓與陸庄虞做。

“不管是林掌門還是陸掌門,煩勞小哥稟報一聲,我真的是有要事要見!”洛白衣躬身俯首,苦苦哀求道。那弟子仍不肯鬆口:“你是何人,到此何事?一一說來,我自會斟酌是否為你通報。若是胡亂放你上山,又不知你是何身份,萬一是個歹人,豈不是要葬送了我們西方劍派!”

說罷,那弟子又擺了擺晃了晃手裏泛着寒光的長劍,又瞪了一眼洛白衣。換做平時,洛白衣早已打上山去,可如今他已不比尋常,又與林茹雪等人相識,抹不開面子,只得強壓怒火道:“只說是洛白衣到了,我與你家掌門長老皆是相識,他們自會見我。”

那弟子聞言冷笑道:“洛白衣?沒聽說過!你是甚麼野草,我們掌門長老豈會與你相識?若是再在此處口出狂言,休怪我將你搠出幾個透明窟窿,奉勸你速速下山,休得在此討打!”

洛白衣心有不甘,低聲咒罵了幾句,落在那弟子耳中,兩人便頹喪起來,這一哄鬧,又惹得那關卡處所有的弟子湧上前來,劍拔弩張,將洛白衣團團圍住,眼看就要激起一場大戰,不遠處帶着弟子巡視各處哨崗的顏儒羲便喊道:“發生了何事,怎麼如此哄鬧!”

眾弟子見是顏長老前來巡視,立即收了兵器,躬身拜道:“參見長老。”眾人皆躬身,唯獨那站在中央的洛白衣氣定神閑的抱拳拜道:“洛白衣見過顏長老。”“白衣?”見他來此,顏儒羲也是頗為吃驚,微笑着說道:“你怎麼來了?”

洛白衣收斂了笑容急忙說道:“實在是有急事,有求於貴派,還望顏長老帶我上山。”顏儒羲的極為嚴肅的說道:“好,你立刻隨我上山。”兩人雖是前後輩但相處的倒也隨和,洛白衣這便理直氣壯的撞開弟子的包圍,隨着顏儒羲向銀月山莊走去。

留下那一群目瞪口呆的弟子面面相覷,吃驚的道一句:“這小子......還真的認識我們長老啊......”

而洛白衣乖巧的跟在那顏儒羲身後低着頭走着,顏儒羲平淡的說道:“這幾日西方劍派正在戒嚴,所有人不得輕易上下山。弟子們將你攔住也是情非得已,希望你不要見怪。”

洛白衣自然能理解,而是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敢問長老,為何戒嚴?難道是因為,北方劍派的事么。”走在前頭的顏儒羲突然停下了腳步,害的洛白衣險些撞了上去,顏儒羲轉過頭來,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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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葬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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