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吃罷飯,已經是戌時三刻。
迎春呲溜一下就站到了春嬸身邊,一把扯住她的袖子,“阿娘,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燈啊?”
“你就知道玩兒!”春嬸狠狠地點了一下迎春的額頭,沒有理會她,開始幫着嬋媛收撿碗筷。
許執鈞見狀,趕緊道:“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武叔和嬸子先帶迎春去看燈,這些我和媛兒收拾就好,也沒什麼東西。”
嬋媛也附和道:“是呢,是呢,嬸子既然已經答應迎春了,可不好在迎春面前失信的。一會兒我和阿兄收拾好了再去尋武叔和嬸子,到時候可要嬸子指路,哪兒的燈好看呢。”
許執鈞和嬋媛都來勸,倒襯的春嬸像個惡人了,不過她今日吃了酒,有幾分醉意,也不想跟家裏的小妮子計較,“你呀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春嬸一邊說,還拍了拍迎春的腦袋,帶着幾分無奈。
迎春知道自己惹阿娘生氣了,也不敢躲,就站在那兒任她拍了兩下。
春嬸見她今日難得的乖巧,還是因為有求於她這個娘,心下覺得有些好笑。
武叔對這娘倆兒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計較那麼多,春兒不是還小嘛。”
嬋媛望着武叔一家三口,眼中不由得劃過一絲落寞。
許執鈞一直在留意嬋媛,自然也捕捉到了這星星點點的情緒,捏了捏她的手,沒有說話。
嬋媛收拾碗筷的手,被許執鈞捏了一下,不自在地頓了頓,隨即就明白了阿兄的意思,半垂着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
既然許執鈞和嬋媛都讓他們先去看燈,武叔和春嬸沒有多待,他們晚上還要回村裡,動作確實要快點才行。
許執鈞說一會兒一定去找他們,武叔和春嬸這才點點頭,滿意地離開。
這廂許執鈞將人送走,嬋媛已經將碗筷洗的差不多了。
許執鈞就站在灶房門口,看着嬋媛動作麻利地將碗筷洗凈,再用乾淨的抹布擦乾上面的水。
見嬋媛始終小心着沒有將包紮的棉布浸濕,許執鈞也沒有多說什麼。
“我來。”等嬋媛正要將碗筷放進柜子裏的時候,許執鈞這才開口,止住了她的動作。
收拾好殘局,兩個人暫時都沒了出門的心思。
許執鈞給兩個人煮了牛乳茶,這還是跟桂嬸學的,這幾年兩個人跟她學了不少手藝。
嬋媛捧着杯子,小口地喝牛乳茶,許執鈞見她喝茶的樣兒和小貓兒進食沒什麼差別,輕笑出聲。
“阿兄笑什麼?”嬋媛睜着懵懂的杏眼,一臉疑惑地望着許執鈞。
“沒什麼。”許執鈞可不敢說她像貓兒,要是真說了,貓兒指不定就會揮爪子了。
可惜,他嘴上說著沒什麼,面上的笑意可是半點都沒有收斂。
嬋媛一頭霧水,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阿兄這樣定是跟她有關,扭過頭不想再讓他看。
許執鈞見狀,笑的更加肆意幾分,不過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唯恐嬋媛真的要惱羞成怒了。
又過了片刻,許執鈞問:“可還想去看燈?”
嬋媛這才扭過頭,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果斷地回答道:“去!”
既然嬋媛說了要去,兩個人也不再耽擱,要是再磨蹭一回兒,指不定就看不到什麼了。
許執鈞讓嬋媛再加一件外裳,嬋媛點點頭,小跑着回了屋。
不一會兒,就穿了早上的粉襖出來,晚間幫許執鈞做飯,嬋媛生怕弄髒,特意回屋換了下來。
許執鈞伸出手,嬋媛將手搭上去,“還算暖和。”感受到嬋媛手心的溫度之後,許執鈞才稍稍放心。
“今天街上肯定人多,媛兒一定牽緊我。”燈會總是拍花子最多的地方,許執鈞不敢掉以輕心。
嬋媛聞言,被許執鈞握住的小手,也忍不住緊了緊。
從巷子裏出去,拐個彎兒就是街道,以往不算熱鬧的街道,今日也擠滿了人。
嬋媛可還沒忘記答應了要去找武叔他們的但街上到處都是人,要從哪兒找起呢?
“阿兄,咱們還去找武叔他們嗎?”嬋媛顯然是低估了燈會的熱鬧程度。
“咱們先逛着吧,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碰上了,特意去找,反而不容易找到。”許執鈞這倒不是假話。
雖然四處都點了燈,隔上兩步還是看不清楚對面是誰,這種情況下,找人哪兒有那麼容易。
嬋媛對許執鈞的這番話還算認同,“那咱們就先逛逛吧,阿兄我想去看看咱們早上路過的那家。”
許執鈞馬上會意,知道嬋媛說的是檯子搭了兩丈高的那家,便道:“好,咱們就去那家看看。”
嬋媛說的搭檯子那家酒樓,在離他們兩條街的地方,路程不算遠,但是現在到處人實在太多,從人群中穿過兩條街可不是件易事。
許執鈞乾脆讓嬋媛站在他面前,將她護在懷裏往前走,不然這熙熙攘攘的,指不定真有可能把人弄丟。
雖說是頭一次看燈會,不過就這一次,已經讓嬋媛對燈會失去了興緻。
她和許執鈞都是喜靜的性子,上一次見到這麼多人還是去年年前趕最後一個大集,集市上也沒這麼熱鬧啊。
兩個人好不容易擠過兩條街,卻發現圍在酒樓門口的人站了有三丈遠還不止。
嬋媛遙遙地看了一眼掛燈的檯子,從下往上依次掃過去,除了最上面掛着的那盞走馬燈,下面的燈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巧思。
走馬燈上,人影幢動,隨着晚風掠過,燭火明滅之間,燈上彷彿又換了個世界。
嬋媛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盞走馬燈,似乎想看清楚它究竟有多少圖案。
“阿兄,那盞走馬燈可真好看。”即使和許執鈞說話,嬋媛也沒將目光收回來。
“是嗎?”許執鈞語氣淡淡的,眸光有些晦暗,似乎對那燈沒什麼興趣。
反而他眼神始終放在嬋媛身上,沒有移開,這燈下的美人可是比燈好看多了。
嬋媛使勁兒點了點頭,壓根兒沒注意到許執鈞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
站在河畔的兩個人,一人賞燈,一人賞美,何曾知道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難得的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