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二更)
春嬸讓許執鈞從廚房拿個碗,碗裏再裝點鹽水。
等許執鈞將碗拿出來,春嬸麻溜地鬆開捏住公雞嘴的手,撿起許執鈞剛剛磨好的刀,一刀下去,雞血半點兒沒濺出來,穩穩噹噹落在了嬋媛拿出來的那個粗瓷碗裏。
雞血落在鹽水裏,還沒等公雞身子涼透,雞血已經逐漸結成了塊兒。
這時候嬋媛那鍋水也燒好了,春嬸讓許執鈞舀一盆子出來,將公雞丟進去好脫掉雞毛。
到這一步,還沒有完全做好,公雞身上還有些細小的絨毛,春嬸從灶下拿了一根剛剛燒着的硬柴出來,講那些細小的絨毛悉數燎乾淨。
許執鈞盯着春嬸手裏的動作,一個也不肯落下,這會兒時間,心裏已經演練了不知道多少遍,想着遲早有一天要把今天丟的臉,在其他公雞身上通通找回來。
“嬸子先去歇着,下面的事兒我來做。”這會兒理智回籠,許執鈞無論如何也不肯讓春嬸繼續忙。
春嬸知道許執鈞的性子,也就沒有非要爭着自己做,更何況她心裏還掛着隔壁院子,嬋媛遲遲沒回來,她還是得再過去看看才放心。
“那未哥兒你先做着,我去隔壁看看是怎麼回事。”春嬸匆匆忙忙洗了個手,又快步去了隔壁。
春嬸前腳剛走,嬋媛後腳就回來了。
嬋媛一進院子,就看到許執鈞提溜着那隻已經被褪了毛的公雞,神情認真的像是在寫文章。
“阿兄,我去煮湯。”嬋媛聲音不大,見許執鈞似乎沒有聽見,嬋媛臉上掛着賊兮兮的笑容,墊着腳進了灶房,她還惦記着灶上那一鍋水呢。
不過她趕得葉巧,那鍋水許執鈞剛剛用了一半,又添滿了涼水。
嬋媛進來的之後,剛好開鍋。
她趕緊將洗凈的骨頭倒進去,又丟了薑片和大蔥,再倒上一點點黃酒,去骨頭的腥氣。
煮上片刻,將浮沫撇乾淨,再把骨頭撈出來。
鍋里下薄薄的一點油潤鍋,再把薑片和大蔥蔥白炒香,丟兩顆八角和一小段桂皮,略微炒出香味,就將骨頭倒進去翻炒。
接着加鹽和醬油,翻炒均勻,加一小碗水悶煮片刻。
蓮菜洗凈,切大塊,等鍋里悶骨頭的水快燒乾,把軟爛的蔥白挑出來,再把蓮菜倒進去。
加一大鍋水,先燒大火,等鍋里煮開,再用小火滿滿悶煮,不出半個時辰,就能聞到滿院子的香氣。
嬋媛這邊將骨頭湯煮上,許執鈞那邊已經將公雞剁成小塊,又舀了三大勺茱萸醬放在旁邊。
在鍋里多下些油,放兩大勺白糖,灶下的火不能燒太旺,白糖隨着油溫升高在鍋里逐漸和紅糖漿有幾分相像,順勢將雞塊丟進去。
這時候要儘快把火燒起來,隨着翻炒雞塊的動作,糖漿包裹在雞塊上,讓白膩膩的雞塊擁有了琥珀般的色澤。
這時將雞塊扒拉開,留出鍋中間的丁點位置,先抓一把花椒丟進去炒香,再將預先準備好的茱萸醬也倒進去。
花椒的香麻氣息,並着茱萸醬的辛辣味道,在廚房裏橫衝直撞,直接讓嬋媛閉上了眼睛。
許執鈞卻要時時盯着鍋里,不斷翻炒,以免糊鍋。
煙熏火燎和這股霸道刺激的氣味,沖地他眼睛紅彤彤地,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隨着茱萸醬在鍋里變熱,即使閉上嘴巴,一呼一吸之間,嬋媛也覺得嗓子裏火辣辣地,忍不住地咳嗽起來。
“媛兒,你先出去。”短短的幾個字,許執鈞憋着氣兒也說的很艱難。
嬋媛未置一詞,將火鉗往凳子邊一靠,彎腰就跑了出去。
“咳咳咳咳……”靠在門框,嬋媛咳得撕心裂肺。
許執鈞這兒的情況也沒好多少,三下五除二將各種調味料一放,隨意翻拌兩下,許執鈞眯着眼睛將灶下的硬柴抽了出來,也大步一跨出了灶房。
皆是雙眼緋紅的兩個人看了看彼此的窘像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連被話本迷得神魂顛倒的迎春,此時也聽到了兩個人誇張的笑聲,忍不住出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怎麼啦,怎麼啦?有什麼大好事?”迎春一頭霧水地出來,不料離灶房還有兩丈遠,就忍不住狠狠打了兩個噴嚏,她趕緊用袖子掩住口鼻,瓮聲瓮氣地說:“你們這是在炒什麼呢?”
“噗嗤——”嬋媛見迎春一臉苦大仇深地望着灶房,眉頭都快皺在一起,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快進屋去,免得嗆人。”眼看着迎春哀怨的眼神由灶房轉到自己身上,嬋媛趕緊開口,讓迎春先進屋。
許執鈞倚在門框上,一派閑適地將兩個小姑娘眉眼之間的小動作收入眼底,空氣中還瀰漫著煙熏火燎的味道,感受到了這麼些天以來,從未有過的平靜。
除了一道燒雞塊,蓮菜骨頭湯,許執鈞又炒了兩個素菜,並着他從街上買來的小菜,也湊了滿滿當當一大桌子。
春嬸和武叔回來的時候,許執鈞正把煮了七成熟的米撈出來瀝干水分,再放進鍋里悶。
嬋媛在旁邊聞到馥郁的米香,忍不住舀了一碗米湯,雙手捧着粗瓷碗啜飲。
屋外的天已經黑定,時候確實不早了。
嬋媛和迎春心裏還挂念着一會兒去看燈會,一大桌子好菜兩個人吃來也沒有太多興緻。
反倒是春嬸一直在誇嬋媛的蓮菜骨頭湯煮的好,迎春見她娘不慌不忙的也是有苦說不說,只能恨恨地再喝一碗湯。
武叔今天格外高興,許執鈞不喝酒,他就非要湊着春嬸陪他喝兩盅。
在縣裏置下一份家業,春嬸又何嘗不高興,“可不能多喝,就陪你喝兩口,意思意思。”
“嬸子,我來替你倒酒。”許執鈞趕緊從春嬸手下奪過酒壺,替她倒了一杯。
“那我也就不跟未哥兒客氣了,咱們這麼多年鄰居,什麼話都在心裏,嬸子先敬你一個。”春嬸說話的時候聲音都透着喜色。
“這怎麼使得?”許執鈞趕緊起身,端起手邊的茶敬了過去,“侄子不飲酒,今日要在嬸子面前失禮了,以茶代酒,敬咱們兩家這麼些年的鄰里之誼。”許執鈞說完,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春嬸笑着搖了搖頭,將酒喝完,又扭頭對武叔道:“未哥兒哪兒哪兒都好,就是這禮節委實周到了些,我這個做嬸子的也難消受。”
“這是什麼話,還沒喝酒,就醉了?”武叔大笑着打趣春嬸道,說完也和許執鈞喝了一個。
這次能順利在縣裏置下這個院子,許執鈞可算是幫了大忙,武叔和春嬸心裏可都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