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九·所謂幸福奢望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平靜到,讓安然幾乎忘卻了她曾經不怎麼愉快的過去。
籃球部的大家對她都很照顧,後援團也沒有生什麼事,這樣的日子簡直讓她覺得自己在做夢,曾幾何時,她在黑暗的房間中睜着眼,一夜無眠,只是期盼着第二天,能夠得到精市哥哥他們認同的微笑。
在幸村雅雪沒有出現前,其實大家也都是待她很好的,只是很好,終究和極好有一段距離。也許是因着精市哥哥內心微微的隔閡,大家對她也都是帶着淡淡疏離的,他們會和幸村雅雪相互打鬧,卻只會禮貌的詢問她有什麼事情,將她無聲的拒絕在他們的世界。
柳生學長會輔導她的功課,仁王學長在她不開心的時候也會開導她,真田前輩和柳前輩在她遇到後援團圍堵的時候也會不着痕迹的解圍,比起其他女生來說丸井學長和桑原學長實在是很好的態度了,還有切原赤也……那個總是暴暴躁躁的傢伙其實心很好呢……
只不過,這一切,對比幸村雅雪的時候都成為了一個笑話。
又或者,只是因為自己對幸村雅雪那深深的嫉妒與不甘,才會這樣覺得吧,畢竟在別人眼中,她能夠接近網球部的諸位便已經是很好的了。
她只是不甘心啊……
明明她和精市哥哥也是生活了七年的,算起來,幸村雅雪七歲走丟,也不過七年時光在幸村家而已。
難道,血緣的力量就這麼強大嗎?
而國三那一年,也成為她此生永遠也難以遺忘的羞辱。
她跳級到了國三,和精市哥哥一個班,那個時候,也正是幸村雅雪出現的時候。
所以,為了讓她這個礙眼的傢伙不要阻攔他們兄妹交流感情,當精市哥哥升高中的時候,父親大人輕描淡寫的拿出成績單說不夠理想的成績,讓她重讀一年……
多麼好笑,不是嗎?
她無力反抗,也沒有人會替她反抗。
既然不需要我的存在,當初又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裏呢?一直在深淵中徘徊,看不到陽光的色彩,那樣悲哀的盲目,也總比從深淵中到了陽光普照的大地,卻再一次被推下的好。
她將最後一個籃球放入推車中,站在原地,微微仰望着體育館上天窗透入的陽光,怔愣了許久,淚水也不知何時沿面頰下落。
她一個人站在寂靜的籃球場中,遠遠望去,竟讓人覺得孤獨的想要落淚。
“安然,好了沒?”早川奈奈走近倚在門邊,看到安然的樣子時,一向睏倦的眼閃了閃,有幾分犀利的銳光,而她的聲音依舊懶懶散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好了好了。”安然才記起今天約了奈奈一起去體育用品店,部里的籃球又有幾個壞了,她需要仔細計算一下經費。匆匆擦了擦眼淚,她掩好情緒,笑着走過來。
奈奈她不問,安然便不說。安然不想說,奈奈便不問。
這便是她們的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使是朋友,也不能僭越。
“這些工作你不嫌累嗎?真是的。”早川奈奈不滿的抱怨,隨即打了一個哈欠,又沒正型的賴在了安然身上,“唔,好睏吶……”
“我不覺得累。能夠為大家做一些事,我很開心。”安然噙着滿足的微笑,認真的說。
“算了,隨你。”早川奈奈睏乏的說。
“奈奈,要不是開學那天看你很乾練很精神的樣子,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睡神轉世……一天到晚都困。”安然雖然這麼說,但是語氣更多的是無可奈何的放縱,“好了啦,不要犯困了,說好陪我去看器材的,走啦走啦!”
“看器材什麼的……真是討厭啊……讓我給你當勞工,也不諂媚點,小心我罷工啊!”早川奈奈朦朧着眼,但是腳步卻已經朝校門走去。
“好吧好吧,奈奈小姐,奈奈大人,有勞您大駕了……”安然笑着說。
然而,神奈川總是那麼的小。
連剛走進來的幾人,都是她的過去。
她避之唯恐不及,卻又想要飛蛾撲火的接近。
安然拉着早川奈奈靠在籃球用具區的一個死角,基本不過來是看不到她們的,她聽着剛進來的幾人的對話,扯了扯嘴角,可是並沒有想像中的釋然,苦澀的傷心一點點吞噬自己最後的理智,她垂着頭,緊咬着唇,霧蒙蒙的藍眸中含着深深的疼痛。
早川奈奈沒有說什麼,只靜靜的陪伴着安然,一言不發,手握緊想要通過這個方式給安然傳遞一些溫暖。
“哥哥,對不起,我沒有想到網球用的那麼快,還要勞煩你陪我這一趟……”
【精市哥哥,對不起,我忘記進新器材了,部里的經費……】
“呵呵,沒關係,雅雪,你一個人來我也不放心,這麼多東西你怎麼拿。”
【安然,這不是你沒有做好工作的借口,如果做不到,就離開網球部,經理,不是非你不可。】
“我就知道哥哥疼我……”
【精市哥哥,我知道了,我下次不會忘記的……】
安然的手微微用力,握緊了身邊好友的手,卻難以抑制一點點發冷的心。
她面無表情的抬頭,望着同樣沒有表情的天花板,露出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
“唉,雅雪你眼裏就只有你親愛的哥哥嗎?明明你雅治哥哥我也來了啊……”
“雅治,你剛才說什麼?”
“噗哩,部長,我有說什麼嗎?”
“等一下我們打一場吧,雅、治、哥、哥。”
“雅雪加油,你如果輸了,我幫你打贏他。雅治,你如果輸了,我會通知弦一郎給你增加訓練量的。”
“部,部長……噗哩……我錯了……”
“快點選吧,文太他們還在等我們呢……哥,你說不會我們過去的時候賬單已經疊了那麼高了吧……”
“……那就把他們押在那裏抵債吧!”
三人充滿着溫馨的對話,讓安然連笑都擠不出來了。
這一切,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都是她奢望的幸福。
呵……
“要不要買些護腕?”
安然的呼吸一滯,護腕區里這裏很近,若是沒有人阻擋,她便很有可能會被看到,而這裏就奈奈和她,奈奈肯定遮不住她的。
她又為什麼要害怕見面呢?
大不了是一陣傷心,也不過是自己的,因為那幾個人,根本不會在意自己的心情,她在他們面前,也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吧。
腳步聲移近。
早川奈奈微微皺眉,默不作聲的站到了外側,不高的身影卻也儘可能遮住了安然。
多多少少有用吧,希望。
腳步聲更近了。
安然握緊了早川奈奈的手,另一隻手卻是握住了脖頸間的玉,心跳加速,卻是不知是希望被發現還是成功不被發現。
而早川奈奈突然感覺外側覆上一層陰影,個子高高的少年漫不經心的擋住兩人的身影,專註的把玩着架上的籃球,高高的朝天發下,一雙帶着笑的眼睛就這樣映入早川的視線中。
“咦?”仁王雅治看向那個角落。
“雅治,怎麼了?”幸村精市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只看到一個高高的身影,以及身影背後的一個綠色短髮的少女,裏面似乎還有一個少女,蜜色長發蓋住了臉頰,並看不見相貌。
“沒事。”仁王雅治拽拽小辮子,笑得邪氣,將眼中的思慮轉了一圈,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三人付好帳后說說笑笑的離開了。
“他們走了,安然你不用藏了。”仙道笑眯眯的說,帶着懶散笑意的眼望着那三@人離去的方向,轉為難以明了的深邃。
“仙道學長。”早川奈奈冷靜的招呼,完全沒有之前在安然面前的睏倦。
“學妹好~”仙道探究的視線在早川奈奈身上轉了一圈,隨即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嘴角輕輕一揚,關切的看着安然。
“仙道學長,我沒事。”難看的扯了扯笑容,看見仙道彰眼中的關切,安然不自覺的心情好上不少,雖然情緒還有些低落,但是至少笑容不會那麼難看。
她右手本來正握住脖子間的玉,說起來,那算是唯一屬於她的東西了,上面刻着安然兩個字,應該是父母留給她的名字吧,所以她一直這樣執着,執着的希望有一天,這個名字,這塊玉,能夠成為見到父母的憑證,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心也漸漸的淡了。不過,每當她不安的時候,還是會習慣性的握着玉以得到心中的慰藉。
不過,她失眠的時候,卻會捧着蒼歌送的手鏈入睡。
因為比起不知道在哪裏的父母,蒼歌更能給她帶來安心。
若不是害怕蒼歌的東西被別人認出來,自己會被當做威脅蒼歌的籌碼,她定是會隨身攜帶的。
現在人已經走了,她調整好情緒后,準備把玉放回衣領中。
“安然,這塊玉是你的?”原本漫不經心的仙道彰愣住了,他抓住安然的手,吃驚的問。
早川奈奈微微揚眉,若有所思的看看兩人,眼中帶着微微的瞭然:“仙道學長,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覺得呢?”她攔住仙道彰,笑眯眯的說,綠色的眸中帶着微微的冷漠。
“我請你們去吃東西吧!”無論心中多麼驚濤駭浪,仙道彰對着早川奈奈也只是嘴角輕輕一揚,然而目光死死的盯着安然,唯恐人下一秒就不見了。
安然同樣心神不定,心中浮現一個可怕的猜測……
可是,更加濃重的苦澀,只讓她心中盛滿無限的悲哀——
現在,會不會太遲了……
明明,她已經絕望的要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