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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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貴嬪和徐惠妃走了沒多久，婉兒就覺得身體不舒服，腰酸腿軟，頭暈目眩。蘇心擔心地說：“懿嬪你怎樣了？臉色變這麼蒼白。”

婉兒用手扶了扶頭：“是啊，突然覺得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心急忙說：“您現在有了身孕，凡事馬虎不得。還是立刻傳太醫來瞧瞧吧。”

婉兒有氣無力地說：“也好。你馬上叫人傳沈太醫來。哎喲，你且先扶着我去凈手。”說著，捂着肚子呻吟起來。

蘇心嚇了一跳，一邊快言快語傳下話去，一邊忙不迭攙着婉兒進了專用的方便處。才褪下小衣，婉兒唬得呀了一聲，顏色大變。蘇心眼尖，早看見小衣上的血跡，竟是見了紅了。

婉兒坐在凈桶上，手腳都軟了，眼淚不爭氣地就涌了上來，一顆心擂鼓似的跳個不停：“難道，難道這孩子竟要保不住了嗎？楊意遠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點骨血，還未成人，便這樣去了？”

蘇心鎮靜着勸慰了幾句，喚守在門外的宮女舀了水進來，侍候着婉兒換洗了，又攙着她到迎暉堂坐着。一疊聲地催小宮女：“怎麼還沒有把太醫請來？你們這些人做什麼吃的？就不曉得再去催一催？”

小宮女一溜煙地去了。不大一會兒，曉月和沈太醫一起來了。沈太醫還要循規蹈矩地行禮，急得蘇心說：“沈太醫不必這麼著。懿嬪不好呢，您快些瞧瞧才是。”

沈振原這才凝神注目，診了脈，又仔細看看氣色，問了些話，蘇心代着說了：“懿嬪胎動不安，微有見紅，且有腹痛。”

婉兒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孩子可保得住嗎？”

沈太醫神色沉重，半晌才說：“胎動最忌下血不止，現在微覺見紅，還有五分可治。微臣先開一個安胎方子吧。“

早有宮女鋪紙磨墨。沈太醫沉吟着提筆寫道：“當歸一錢五分，川厚朴（薑汁炒）七分，生黃芪八分，川貝母（研）一錢，兔絲子一錢五分，川羌活一錢五分，炙甘草五分，川芎一錢五分，枳殼（麩炒）六分，祁艾七分，荊芥八分，白芍（酒炒）一錢五分，生薑三片。”

寫完了說：“必須立刻煎服，或許可以療治。”

婉兒聽得這樣說，稍稍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嬌聲道謝，又說：“沈太醫醫術高超，我自然信任。還煩請沈太醫親自將葯配好，這就讓她們煎起來吧。”

沈太醫無不應允，婉兒另有重謝。又問道：“我自懷孕以來，一直小心謹慎，不知為何會突然見紅，還請太醫據實以告。”

沈太醫擰着眉想了想才說：“據微臣看來，懿嬪顯然是因為體內有麝香，這才引致胎動不安，甚至見紅現象的。“

“麝香？＂婉兒吃驚地說。她早巳知道麝香會引起滑胎小產甚至死胎，就是正常人接觸多了，也會導致不孕。那麼她體內的麝香是怎麼沾染上的呢？

沈太醫點點頭：“不錯。確實是麝香,雖然分量很輕微.只不知道懿嬪從何處得的這麝香？”

婉兒和蘇心面面相覷，半晌才說：“我已經聽說過這麝香的厲害，斷不會將此物放在身邊。何況我向來不愛用香。就是日常用的胭脂花粉等物，也多是天然花果之香，並不曾摻入香精香料。我也奇怪這麝香是哪裏來的。”

蘇心嘆了一口氣：“向來宮中有孕的嬪妃，最是眾人矚目、妒忌的對象。保不齊有人在害懿嬪呢。”

一句話提醒了婉兒,卻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處着手.若說有人要害她,有嫌疑的人很多,別的不說,就是和她要好的徐惠妃,梁貴嬪,李淑儀她們,誰又能保住都是一片赤誠之心待她,而沒有一點私心雜念呢?這樣一想,心情更是沉重,眼淚也止不住又流了下來.

蘇心只得安慰說:”懿嬪快別這麼著,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呢.沈太醫並沒有說不能治了,您就寬心吧.”

沈太醫說:＂懿嬪一定要注意，避免再接觸麝香,不然真的很危險.微臣告退,這就去幫您把葯配起來.”

不消多時,葯已經在銀吊子上煎着了.婉兒派了妥當的人監督着.宮裏上下人等都在忙亂,卻聽說丁采女求見.

蘇心正拿了幾隻芍藥花填的雲錦軟枕，擱在婉兒的靠椅上,讓她坐得舒服些,這時候輕輕說:”懿嬪該借了身體不舒服的由頭,避免見一切外人才好.不是奴婢多心,怎知不是這些人裏頭的一個在害您呢?索性都隔絕了,少多少麻煩.”

婉兒嘆口氣說:”你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別說外面的人,就是這宮裏的,除了你們幾個,哪裏又能讓人放心了?前幾天才來新人,現在就出了這個事.真是叫人從何說起?”

蘇心說:”您貼身的事情,還是從前的那些人在做,並不曾安排新來的.”

婉兒點點頭:”讓丁采女進來吧,看她有些什麼話要說.”

丁香進來行過禮,打量着婉兒說:”懿嬪的臉色這樣不好,可是不舒服嗎?看樣子丁香來得不是時候,打擾您了.”

婉兒疲倦地笑道:”剛才太醫來看過了,開了藥方,正在煎藥呢.只望老天保佑,肚子裏的孩子不要有事才好.”

丁香露出吃驚的神色:”看來事情不簡單啊,竟然牽涉到肚子裏的孩子嗎?”

蘇心看了婉兒一眼,代她把剛才的一節說了.

丁香點點頭:”蘇說的是,自然有人在懿嬪身上做了手腳.要不飲食中,要不日常器具服裳中.想來是您深受皇上寵愛,又有了身孕,引起了某些人的妒忌,這也是不難想像的.”

婉兒接著說:”正是為這個煩惱呢.沈太醫雖是用了葯,架不住人家在背後繼續下毒使絆子.我這肚裏的孩子,真不知保得住保不住呢.”說著,泫泫欲涕.

丁香連忙說:”懿嬪先別著急.既然太醫說是中了麝香,當務之急是把這麝香的源頭找出來.只要把這源頭去了,再多加調理,皇嗣可保.”

婉兒聽她說得有理,也就鎮靜下來,恢復了平日的機敏:”從明日開始,蘇可替我擋駕,外人一概不見.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此一來,減少了接觸,只要從內里着手就可以了.”

丁香讚許地微笑道:”不瞞懿嬪說,臣妾的父親以行醫為生.丁香幼得家傳,也懂得幾分醫術.尤其是香料這一道,頗有研究.這麝香的藏身之處，無非就是我剛才說的,飲食,日常器具,服裳中.飲食中不太可能,因為麝香的味道非常濃郁持久.懿嬪信得過我的話,請帶我在您經常起居坐卧處,尤其是寢室中,查看一番,甚至衣裳脂粉釵環,也讓我一一細究,可好么?”

婉兒聽她的話條理分明,和蘇心對視了一眼,點點頭說:”,丁采女願意助我,當然最好不過.我就拜託了.”說著,支撐着要起來.

丁香忙按住她的肩膀:”懿嬪好好歇着吧.不必勞動你,只要讓曉月領着我就行了.”

婉兒答應了,讓她自去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