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到得晚間，約摸亥時，許柯和蘭沁作夜行人裝扮，扎縛齊當了，悄然來到縣衙前。

縣衙門前，除了一對石獅顯出猙獰的面孔外，那面鳴冤鼓看了，也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據說，縣衙前擺放鳴冤鼓是由漢高祖劉邦留傳下來的，其來源於民間傳說-----劉小娥擊鼓鳴冤一案。

此際，縣衙門前並無一人，那些衙役早就回家抱了妻兒孩子睡覺。

許柯給蘭沁作個手勢，蘭沁點頭明白。

許柯來一個狸貓上牆，唬地一聲，早已竄上牆頭，他放矮身子，向院內看去，院裏空無一人。許柯給出一個手勢，蘭沁也如她哥哥那般，竄上了牆頭。

許柯與蘭沁雙雙飛身下牆，落到院內，悄無聲息。二人伏在草叢中，待了一會，沒有動靜，便起身，朝中院摸去。

成都縣衙是三進院落。第一進院落，乃是縣衙的正堂，知縣老爺升堂的地方。第二進院落，為各職司辦公的地方，第三進院落，乃是臨時關押人犯之處。各院落中又有一些房屋，可以住人、收納物件、放置兵器。

一個縣衙，如何會有兵器？

原來，縣衙建築按三班六房設置，三班為皂、壯、快三班衙役，六房為分兩邊排列，左邊一列為吏、戶、禮三房，右邊一列為兵、刑、工三房，合稱為三班六房。除了衙役外，尚有部分執戈兵士，人數約為三四十人不等。

許柯與蘭沁來到中院門口，聽了聽，中院裏沒有響動。

許柯輕輕地去撥中院大門的門拴，蘭沁作了個且慢的動作，止住了哥哥。

蘭沁從青布包中拿出一個小壺，壺嘴伸向門軸，傾了傾，有些許液體注進了戶樞。

許柯再次撥動門栓，門栓輕輕脫落。

蘭沁推開大門，沒有一點聲響。

中院裏仍然沒有人-----這太不正常了，堂堂大府知縣，晚上居然沒有一人看守！許柯遲疑了一下，他看向蘭沁，蘭沁默默地點頭。

許柯沿了牆邊，慢慢地進到中院。

忽然一陣風吹過，院中樹葉颯然有聲。許柯伏地不動，待得半響，沒有任何動靜。蘭沁作個手勢，意思是這院中沒人。

許柯和蘭沁半躬了腰，穿過中院，來到後院的門前。

隔了門縫，許柯瞧見後院透出些許燭光，暗道，原來人在這裏！

蘭沁在戶樞中倒了一些液體，許柯撥開門栓，二人悄悄進到後院中。

透出燭光的房間，是後院的“刑”房。二人摸到刑房門前，正想着如何開門，卻發現鐵門沒有上鎖，竟然是虛掩着的。

許柯輕輕地打開鐵門，忽地一股冷風拂面，許柯早有準備，急忙一個矮身躲過，冷風過後，燭光熄滅了。

借了室外微弱的星光，依稀可辯室內的情形：右邊一排是柵欄相隔的“隔子間”，也叫囚籠；左邊則是一排桌案，牆角隱約放置了一些刑具。

此時，蘭沁已判明，永凡關於第三隔的“隔子間”內。

許柯與蘭沁正要前去第三隔“隔子間”，忽又感到冷風襲面，二人往一旁閃身，剛剛躲開，一把斷頭刀已劈面劃到。

許柯從背後抽出五環刀，當地一聲，硬架了一招，兩刀相撞，火星飛濺。火星余光中，許柯見使刀之人扎縛了手腳，是江湖遊俠打扮。

許柯心中一凜，官府之中，如何會有江湖人士？

此際，容不得你分心。江湖客一招試出許柯的功力，手中刀連環劈來。許柯接過幾招，感到有幾分吃力。

蘭沁已縱身到第三隔的隔子間前，隔子間內，永凡似在熟睡，對外面發生的事渾然不知。

蘭沁正在用劍去挑門鎖，黑暗裏又跳出一人，手拿鐵鞭，“刷”地一鞭朝蘭沁揮來。蘭沁閃身讓過，手中劍疾快地進招，卻是素女劍法中的“白蛇吐信”使鞭之人急忙側身，手中鞭又纏繞而來，蘭沁退後半步，讓過此鞭。

按說，蘭沁不需退後，只須劍尖挑過鞭身即可。蘭沁心中沒有把握，但凡軟兵器都是刀劍的剋星，若然硬架硬接，架住了鞭身，鞭梢卻可以拐頭過來，實施“拐頭打”，稍有不慎，便會中招。

蘭沁瞥一眼哥哥那邊，見哥哥的形勢不利。那使斷頭刀之人，刀法精熟，左三右四，上五下六，口裏喊了招式劈出，氣勢咄咄逼人！

許柯第一次遇到如此怪異之戰：對手喊了招式攻來，這對對手而言，是極大的蔑視！許柯退得兩步，已到門邊。此際，許柯已摸清使斷頭刀之人乃是使的三十六式太極刀法。三十六式太極刀法，是極為普通的初級刀法，一般江湖人士都會。

使斷頭刀之人，心裏打算把許柯逼出門去，然後關了門，來個關門打狗，生擒蘭沁。口裏喊出“纏頭扣刀”，手中刀往許柯頸部纏削而來，許柯側身閃過，暗道，下一招必是“仰身推刀”，我須是搶得先手，乘彼未及出刀，封住他的門戶。

使斷頭刀之人，見“纏頭扣刀”落空，口中果然喊出“仰身推刀”，身子半仰，欲要推刀而進，許柯手中刀先彼而出，徑劈對方的腰肋。忽見白光一閃，斷頭刀已揮到眼前，許柯卒然間，不及招架，只得側身倒地，連着三滾，卻才剛剛躲過。

你道這是為何？明明那人已喊出“仰身推刀”的招式，身法也是那般，刀已推出，倏然間，斷頭刀已及許柯的面門？原來，那人頗知虛實變換之妙！江湖上，喊出自己下面要使出的招式，與對手過招，這樣的人可說是沒有！使斷頭刀之人，已試出許柯的功力與自己相若，若然硬拚硬架，兩人須是百招以後，才可分出勝負。那人極是聰明，喊明招式，於數實之中，夾一虛招，或者數虛之中，夾一實招，倏然的變化，讓人措手不及，多半都會中計。

孫子兵法有雲，兵者，詭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由實入虛，由虛返實，使彼不辯虛實。三十六招太極刀法，纏頭扣刀之後，應是仰身推刀，使斷頭刀之人，此際多了一個心眼，口裏喊出仰身推刀，卻是使的下一招“弓步展刀”，刀法的一推一展，差別就大了，許柯一個不小心，差點折在斷頭刀下。

許柯滾身到蘭沁身旁，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蘭沁刷刷刺出兩劍，護住了哥哥。

使鞭的漢子攻出兩鞭，蘭沁以劍架隔，許柯卻是矮身，手中五環刀徑砍對方的雙腿。使鞭的漢子卒不及防，只得撤鞭退後。許柯與蘭心靠背而立，防止敵人進攻。待了片刻，卻沒了動靜。蘭沁向隔欄內喊：“永凡哥哥！”隔欄內的永凡只是不應。許柯手中刀砍向門鎖，只聽轟然一聲響亮，一個鐵籠子從天而降，把許柯和蘭沁罩在籠中。

忽然，室內燈火齊明。

有人哈哈大笑，自言道：“幸得我那縣丞出此妙計，引了江湖好漢來，才擒得了蜀王宮大竊案的同夥！”許柯看去，此人正是縣官盧開春！

蘭沁看向隔欄內，永凡才睡醒的一般，伸了一個懶腰，轉過頭來，蘭沁大暈，此人乃是他人假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