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父慈子孝
千塵人都傻了。
她下意識地望向殷司，卻發現後者也正望着她。
“阿霽，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殷司終於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句話了，“我都說了，我根本我就不認識他。”
？？？
千塵一腦袋問號。
大哥，這是現在的重點嗎？你想啥呢？！
“阿雪，你…你就沒別的想說的？”千塵皺着眉頭問道，不過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心裏的大石終於落下，她輕鬆了許多。
“還要說什麼？”殷司也覺得奇怪，“你不會還覺得我騙你？還要跟我和離？”
“你是不是傻了啊！”千塵哭笑不得，她指着那個小鬼，“他說他是你爹誒，你親爹誒，你…”
殷司握住了她的手，千塵隨即收了聲。
“真是無聊透了，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他轉向那個縮小版的他，輕蔑地笑了笑，“現在真是什麼人都想占我便宜。你還是解開結界吧，我沒空陪你玩。”
“這話真像我兒子說的。”小鬼臉上露出了不屬於這個年齡段孩子的笑容，“不聽聽你真實的身份么？阿雪…我既然有本事造出這個孩童，就有本事解你的燃眉之急——”
殷司聳了聳肩，一臉不耐煩：“你聽好了，不管你是誰，你的說法無非只有真假兩種結果。我現在明確告訴你，如果你說的是假話，趁早滾蛋，別逼我翻臉；如果你說得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麼樣呢？”小鬼饒有興趣地看着他，“阿雪？”
“那你最好滾得更快點。”殷司冷冷地說道，“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你還真是個大孝子啊，”小鬼又笑了起來，“不想知道我是誰么？”
“不想，一點都不想。”殷司皺起了眉頭，“我奉勸你，還是不要以為我對父親會有什麼期待的好。”
“傻孩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小鬼在空中坐了下來，“你不想知道你會繼承什麼嗎？”
“你…”千塵突然指着他，狐疑地問道，“這個孩子…是不是你前些日子，挖走了殷司的血肉還有一塊骨骼，用這些東西為原料造出來的？”
被她一提醒，殷司突然想起了自己背後那個詭異的傷口，醍醐灌頂，真的是醍醐灌頂。
“真聰明。果然是我的兒媳婦。”小鬼又笑了起來，“不過，我可比不得他的外公——燁，我可不會造出魂魄…”
殷司發愣間，千塵反倒笑了出來：“我可不是你的兒媳，你也太自作聰明了些。”
“哦？”小鬼歪了歪腦袋，挑起了眉毛，“何解？”
“我且當你說的是真話吧。可是這麼多年，你從來沒關心你這兒子是死是活，”只要殷司對自己是專一的，千塵便可以無所畏懼地面對一切，“現在估計是遇上什麼倒霉的事，需要有人來頂包了，你才想起你這個便宜兒子來…若真有什麼好事，哪裏輪得到他？”
千塵譏諷地望着他，繼續說道：“你這個孩童的身體，不過是大約一兩個月前才開始準備的，其實本來你根本就沒打算認他。現在突然跳出來，不過是為了用他擋災罷了…你不會真的以為，他這麼多年一直期望有個父親，你招招手他就會跟小狗一樣跑過來吧？你確實聰明，不過也沒必要把我們都當傻子吧？”
殷司沖她笑了笑，千塵很明白，他在說——你真懂我。
“所以啊，便宜爹可不好當。”千塵攤了攤手，一臉無辜，“當年你拋棄了他們母子，我要是殷司，我現在就該動手殺了你了…也是，你運氣真好，要是早些這麼來到他眼前，你看他動不動手。”
千塵心想，還以為這傢伙真在外頭養了個野女人，結果是渣爹來認兒子了——簡直就是浪費他們的時間。
“哈哈哈…”小鬼喉嚨里發出低沉的笑聲，違和無比，“真有趣…”
“有趣什麼有趣，我們忙得很，沒空跟你在這裏扯淡。”千塵不耐煩地說道，“您吶，從哪裏來，回哪裏去，我們就當沒見過你，我們的生活很好，不需要您這個多餘的父親。您要是真為了他好，就快點滾蛋。”
“男人說話，女人還是少插嘴。”小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殷司，“你真的過的好嗎？你現在連個凡人都不如，已經是殷甘的一顆棄子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無限榮光…別忘了，你可不是以往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殷司了，你有妻子，有兒子…你可以熬着，他們呢？”
殷司陷入了沉默。
“阿雪，你不要答應他啊，”千塵連忙拉住他的手，“且不說他究竟有什麼目的…我跟寧兒過得很好，你不要考慮我們，我覺得就算他是你親爹，他也不是個好人…”
“阿雪，我確實沒想管你。”小鬼又陰沉地笑了，“我一心覺得，你是個男孩兒，經歷些磨難也好…只是，跟着殷甘，你不會有好結果的…作為你的爹爹，我當然不希望看到我的兒子往懸崖上跑——”
“你是青帝的人？”千塵十分敏銳，“你是來…離間他們的？”
“小姑娘，人不能太聰明，”小鬼又笑，“若他修為再高點，我就不來了。只是，他已經沒有犯錯的資格了，以往他要是跳下懸崖，只是損失點修為；可是如今，他再跳一次，就沒命了…更何況，他就是個凡人，離間他和殷甘…對我也沒什麼好處。你以為，造一具這樣的身體出來，很容易么？”
“我若不是他父親，何須這樣煞費苦心？”小鬼笑着反問道。
“你究竟是誰？”殷司皺起了眉頭，“給我個證明。”
“阿雪！”千塵連忙叫住他，“不要多問了，沒有好處的…我們快回去吧，誰都不要告訴就是了…你想想，這麼多年，怎麼偏偏這時候來認你呢？定然有陰謀。他有什麼好東西我們都不圖…快走吧！”
“阿霽，我心裏有數。”殷司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又轉向那個小鬼，“身份證明，還有血緣證明，如果沒有，立刻放我們走。”
“怎麼，又有興趣了？”小鬼瞭然地笑了，“爹爹不會害你的…相反，爹爹很驚訝，原來還有一個如此出色的兒子流落在外…竟然還被殷甘那個傢伙收歸手下…”
“我沒空聽你扯淡。”殷司毫不客氣，“有沒有，沒有就滾。”
“本尊的身軀不在此處，沒法驗明。不過，真身倒可以給你瞧瞧。”小鬼閉上了眼睛，他身後顯現出巨大的星雲一般的磅礴的氣息，構成了一具身體——
千塵忍不住捂住了嘴，免得自己失態，不過她是真的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這簡直能夠與殷甘或是孔痴春匹敵的力量！
不，比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是這樣的人是青帝下屬，那殷甘他們根本就贏不了！一點勝算都沒有！根本沒有一種可能性能讓他們贏！
千塵心神劇震——她是個敏感而多疑的人，短短功夫，她的腦袋裏已經推演出了這場七界之亂的結果。
“怎麼樣？還覺得本尊圖謀不軌嗎？”小鬼睜開了眼睛，他身後的神像也睜開了眼睛，兩張面孔上表情一致，他也譏諷地笑了“本尊有這樣的實力，還需要圖謀不軌？跟一個與凡人無異的不孝子圖謀不軌？”
千塵驚得一語不發，卻聽殷司狐疑地說道：“你是軒轅烈？”
軒轅烈？
千塵覺得這個名字分外熟悉，卻一時想不起是誰了…
等等，軒轅烈？軒轅烈！
青帝軒轅烈！
曾經的七界之主，殷甘討伐的對象…
到頭來他是殷司的親爹？
等等，軒轅昭熙原本是殷甘的女兒殷靈…
好啊，軒轅烈和殷甘，軒轅昭熙和殷司——
搞了半天，軒轅烈養大了殷甘的女兒，殷甘反而收了軒轅烈的兒子做義子！
這到底是什麼戲劇性的畫面啊！
這究竟是命運的安排還是人性的淪喪？
千塵的腦子裏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她覺得不可思議。
等她反應過來，連忙去看殷司——後者也是一臉震驚，目瞪口呆。
“怎麼樣，我的提議，還不考慮考慮嗎？”小鬼自得地笑了，彷彿對他們的反應早有預料，“阿雪，你不會覺得，殷甘真的是你爹我的對手吧？”
“那你為什麼要犧牲軒轅昭熙？”殷司突然反問，“你早就想好了？”
“你應該清楚，她可不是軒轅昭熙，她是殷靈。”小鬼的樣子看起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原本，她是用來對付殷甘的，沒想到被你截了胡。不過嘛，若不是她，我竟不知道我兒子這麼大了…”
“她一直把你當親生父親。”殷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呢？你分明有保住她性命的實力，卻任由我殺了她…”
“我已經給她造了個小輪迴了，我仁至義盡了。”小鬼攤了攤手，“若不是你外祖父做的弒神槍，她就還活着。”
“你來找我做什麼？”
“殷甘是在自尋死路，我可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小鬼悠然自得，“真是的，本尊只不過示弱了幾分，他們一個個便跳出來要造反…正好，一次全收拾了，以後七界就安寧了。”
“我不是你兒子，我是你的敵人。”殷司的眼眸冷酷無情，“我不可能放棄的。”
“不跟我回去也好，你已經有了妻兒，你連她們都不顧，非要送死？本尊可不會在戰場上保你。”小鬼暼了一眼千塵，“那你還是做個凡人吧，只要不上戰場，你才不會死。”
“你真自負。”殷司冷冷地望着他，“你最後一定是死在我手裏。”
“不會吧不會吧，”小鬼無所謂地笑了，“我可是你親爹…你就這麼恨我？”
“你有一天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么？”殷司一口就反問了回去，“我和我母親被白眼被欺負，我差點死在遺失之地時，你在哪裏？只憑一句話，便讓我以父親的禮節待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倒寧可自己是殷甘的兒子！”
千塵拉住了他，她很擔心這樣的話激怒了軒轅烈，到時候他們走都走不了。
“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小鬼眼中滿是譏笑，“你現在像什麼？埋怨自己缺愛的小屁孩？想得到爹爹誇獎的小鬼？我還以為，你真的出息了呢！瞧瞧你，阿雪，你就像一隻狗崽子…難道不是么？狗崽子，小羊羔？”
殷司閉上了眼睛，氣息不太穩當。
許久，他睜開了冰冷的眼睛：“隨便你怎麼想。我和阿霽要回家了，放我們走。”
“沒關係，我會給你時間思考的。”小鬼又笑了，“阿雪，你也太可愛了，比我的女兒們還可愛…”
“或許，在你臨終前，我會來看你的。”殷司牽起千塵的手，如此說道，“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如果是靠殷甘那個大笨蛋還是算了吧！”小鬼放肆地笑了起來，不過他倒是打開了出口，“傻孩子，我要當著你的面，殺了他…回去讓他小心點——”
殷司出去之前，又回了次頭：“你會死在我手裏的。不信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