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銀色飛行船

6、銀色飛行船

有人放風箏,8歲年紀的男孩看着風箏飄遠,因為在草叢裏小便,着急拉上褲子又拉不上,哭得很大聲,王嗯聽后扭頭就跑去抓風箏,但長腿也追不上變化,風箏消失在視野里。

“啊!我的甲殼蟲二號!”男孩氣鼓鼓得抓起腿中小雞·兒,把黃色尿漬在王嗯的白草莓上,白草莓的圖案是膠質印花,皺皺巴巴的出現了龜裂,黃尿水在縫隙中流淌,跟蜿蜒曲折的小河似的,只不過小河存不住水,不停往下瀉。

小孩垂着頭,也是瀉氣模樣,認為自己失去風箏,都是王嗯的錯。王嗯沒有用盡全力奔跑,王嗯不像《熊出沒》裏的肥波,可以變異成體型巨大的怪物,然後無所不能。

“你這笨蛋!快跟王叔說對不起!怎麼能把尿撒人身上呢!”是孩子他媽,一個頂着水母頭,穿着jk制服的女孩從遠處跑來,瞅見眼前事故,急忙把斷線手柄給扔地上,“王叔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算了…”王嗯說。他想怪孩子也罵不出口,孩子老媽都道歉了,不過換做別的衣服髒了也沒啥好怪的,可這件不行,是機車主人送給自己的成年禮物,王嗯18歲收下的禮物,穿到了27歲的現在。

他把禮物脫了搭在肩上,裏頭穿着一件白t恤,t恤被風吹得鼓起背,涼得很。

余港揚也覺得涼,走上前想問王嗯啥時候回洗腳城,還沒開口,就被小孩犟嘴不肯認錯的態度惹了笑意。

小孩對王嗯吼,“我才沒有錯!你才不是王叔!王叔的西裝比你的破鐵車還貴!你是臭狗子!你好臭啊!”孩子故意捏起鼻子,“略略略!”最後吐出舌頭對王嗯發出毫無痛癢的挑釁。

“住嘴!”jk制服女大吼一聲,她又看向王嗯說,“王叔,我們先回去,太晚了。”

王嗯剛答應‘好’,孩子又指着余港揚,“龔楠!那是撿垃圾的人嗎!我要是不好好學習就會變成這種人嗎!”

女人叫龔楠,王嗯說,“龔楠,要不我送你?”

但龔楠沒注意聽,她被余港揚吸引去了目光。她的孩子被余港揚踹倒在地上,他小小的脊椎承受不住,臉朝草坪,流出鼻血。

土地柔軟,有草的加持,骨頭沒有大礙,但龔楠急了,“你有病嗎!”龔楠抱着哭得哇哇叫的小孩,跪在地上。

面對王嗯的臉又是一片柔軟,“叔…”她眨巴眼的可憐眼神讓王嗯害怕,那眼神分明在對王嗯說,快幫我!幫我出了一口氣!弄他!弄死那踹我孩子的人!

女人是溫柔的打扮,有巫婆的眼神,是所有女人都這樣嗎?

太陽女神雅典娜主宰着烏雲和雷電,是另人生畏的自然現象,何況凡人,大概不止女人吧,所有人都是有兩幅面孔的。

余港揚更多,奇異怪狀的。

“啊!我眼神不好!這是個活人啊!我以為是充氣娃娃,小崽子長得怪精緻漂亮的!”他故意雙手捂住嘴鼻笑,修身手背上都是紅色划痕。

“你騙你媽呢!”王嗯對着余港揚突然笑了,他不但沒站女人那頭,還上前搭了余港揚的肩,靠他身上倚着。

“兩個神經病!”女人抱着孩子匆忙離開,不糾纏是因為微信收到了王嗯的轉賬記錄,王嗯讓她快帶孩子去醫院,別在這裏逼賴逼賴的吵醒睡着的人。

其實沒有那200塊的醫藥費,面對兩個帶着泔水味的臟男人,是個女人都會心悸的,王嗯的精緻臉蛋也失去了欺騙性,他的笑意比余港揚還陰沉。

余港揚見女人走遠,覺得沒勁,推開王嗯,去了前方的廢棄公交車邊。

那輛公交車他早就注意到了,是空曠草坪上唯一的風景,莫名吸引人。

這輛外殼已經看不出顏色的長途巴士,玻璃有完整有破裂,落下厚重的灰塵,看着就鼻子癢。余港揚走上車門台階時,能踩出很明顯的腳印,只留了兩個腳印,他又往後退。

看車墊的霉斑就像白顛風,看車頂的銹就像紅斑狼瘡,墊子是奶牛味,車頂有攝像頭,攝像頭是魚肉味,讓人想起魚眼或是奶·粒頭。

見了此情此景,余港揚想立刻跑到王嗯身邊,熟悉的味道總能讓人產生安全感,他坐車時聞到了王嗯身上的荔枝味,比這裏的氣味好聞。“狗子!那裏頭好臭呃,怎麼會破成這樣?”

“你能安分點別亂竄嗎!”王嗯懶散地坐靠着車輪胎,他看着左右搖頭的余港揚找着自己,又說,“腦癱,我在這。”

余港揚見他還在,安心環顧四周,王嗯把紙錢扔在一個坡前。這裏有無數的小坡,一個跟着一個,好像是有人排着隊趕死。

但這裏的死人連正經墓碑都沒,只有放蠟燭紙錢的小坡前有塊車門板,門板上什麼字也沒,貼着一張拍立得照片。

照片上有兩個頭,都是笑臉。

余港揚剛想問這是誰的墓,拿起紙錢就燒,被王嗯扔來的石子砸了頭,他摸摸頭,“嘶!”

“知道疼?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三條,毆打他人或者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並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王嗯突然停頓改口,“雖然孩子沒事,但我覺得你有點毛病,態度挺惡劣的,什麼叫充氣娃娃?人一未成年人屁娃子你說那話…”

“比不了你狗!第一天就逼·我吃雞·雞的事忘記了?”

“哎呦我天,你說話也挺下流呢!”王嗯單手遮臉后才笑,笑眼眯成一條縫,天然卧蠶腫腫的。

“所以罰款能交給當事人嗎!當事人還被你毆打過腦袋!”

“做夢!”王嗯雙手交叉,他起身打算去放河燈,“把打火機給我。”

余港揚不解,這附近沒有河流。他扯着王嗯的領口,“上次的打火機你扔哪去了?扔河裏去了嗎?這裏哪有放河燈的地方。”

王嗯說,“去糞坑放。”

“什麼玩意?”余港揚露出驚訝的表情,發自內心的驚嚇。

“盛你屁股眼哭出來的眼淚,這麼說文藝點沒?好像更聽不懂了是嗎?”王嗯見余港揚懵懵懂懂地張着綠豆眼,眼球黑亮亮的,很單純,是個分分鐘能騙去白馬會所做鴨的上等好貨。

“什麼哦,給祖宗的河燈去糞坑放?”

“誰他媽我祖宗,我是他祖宗!”王嗯一個懶腰起身,上前踹了鐵門碑一腳,鐵門跟小孩一樣脆弱,倒了地,還裂開了。

“我去……”王嗯被自己嚇了一跳。

余港揚走上前把相片拿起來,“這…你?你活人死人啊!”

照片上的王嗯靦腆,碎蓋頭的他笑得張揚,在他身旁的少年也比着耶,濃顏長相。

“我黑無常成?您白無常呢!”暗藍的天襯得余港揚死白臉在發光,王嗯接著說,“我之前都是扔糞坑裏,起碼那能流動這燈…...”

王嗯用鞋尖打着轉着泥土,地上出了一小坑,他把河燈丟**去,又用堆在周圍的土附上。

直到余港揚上前扒拉開他,王嗯往後一個鏗鏘問,“那…埋了算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糞坑放河燈算是個荒唐可笑的事。

“花錢買的別浪費吧!”余港揚小心翼翼地拿過王嗯手中的江小白,“去你車子上拿膠袋給我,我有辦法放的乾淨。”

王嗯知道他要撕開膠袋墊在坑底,因為泥水會吸水,酒也是水,但醉不了王嗯。

余港揚盯着王嗯奔跑起來的背影,思想成水陷進去泥里,他覺得擰開酒瓶蓋都累,沒來雞坡巷之前,他按時吃藥治皮膚病,努力掩蓋自己是瞎子的事實......都太累太累,累到走路都抬不起後腳跟,更別說跟人打架能贏,只有欺負弱小不費力氣,才能贏!所以試試。

就像試試自製河流能不能成功。

成功了!

河燈在酒水小坑中了打着轉,互相碰撞,雖然流不遠走,但陰間去陽間的這一條路,非常黑,如果沒有燈是看不見路的。

“這帥哥是?”余港揚捏着相片中另一人說。

“我朋友,張望。”

余港揚給河燈取了名,他指着其中一個比較新的說,“好!那這個屎殼郎一號給你,銀色飛行船二號給張望。”

“憑什麼我的名字這麼難聽!”王嗯反應過來又說“你才死了啊!給你的!”

余港揚笑笑不說話。在黑夜裏,燈火微搖,映出人影在地上,彷彿有四人圍着兩隻小河燈。

“你說,死人能看到我送他的東西嗎?”王嗯見余港揚搖頭,又問,“不能?”

“我不知道。”余港揚說,“但等會天會下雨,一定很好睡。”

好睡?是指誰呢?張望會睡個安穩覺嗎?他已經安安穩穩到都沒有呼吸。這個覺真要醒來,就有其他人不安穩了。

“是你想睡覺了吧。”王嗯突然感受到綠豆大小的雨點墜在肩上,不到半分鐘,天上雷電轟鳴與爍閃齊來。

“嗯吶,不然你以為我在祝福死人做個好夢嗎?”

“操…”王嗯站在雨里淋,肌肉線條被余港揚看了個透。

余港揚躲進了車裏,車裏真是一片暗的時候,臭味就沒那麼清晰了。

他想拍下‘銀色飛行船’這名字的靈感來源,看風箏是飛行,看河燈是船,看閃電是銀色。

可相機被徹底淋壞了,但他也不難受,花了三個月養的微博賬號,全用來放自認為拍的不錯照片,粉絲數為零。

陌生的名字送給陌生的死人,死人被迫接受。

王嗯對余港揚也算是陌生人,陌生人狼狽地把自己縮跪在草垛里,余港揚冷漠把玻璃一關,防止風雨打進車裏,痛了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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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評論沒有嗎?其實標題想寫糞坑淹河燈,但想想還是算了,我還是講點衛生好了,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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