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北辰擎被楊曄嚇住,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良久方道:“那那那不行的,我不行,還是你自己來!不不不,你也不要去!我的大少爺,你還是饒了我!”

見楊曄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北辰擎連忙轉移他的心思:“來來來,咱還是先看看你的胸口。”仔細審視片刻,開始極力安撫他的情緒:“果然,果然,這胸……破相了,要不咱讓他負責終身,好不?”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了,恨不得自掌嘴幾下。

楊曄卻並未在意他言語間的前後矛盾,怒道:“那個狗-日的,活死人一樣,生生倒人胃口!玩玩兒可以,才不要和他一輩子綁在一起!”北辰擎心道:“那你還上下其手,我攔都攔不住。”

但他為人忠厚,只是暗自腹誹,卻聽帳外馬天寶道:“侯爺,北辰將軍,凌大人一直不肯進食,水也不肯喝一口,卻該怎麼辦?請兩位示下。”

楊曄惡狠狠地道:“不吃?那就餓死他!”

北辰擎忙道:“好了,好了,他若是撐不到潼關,恐生變故出來。讓我去看看,勸勸他,不過幾天功夫就回去了,何至於就鬧到絕食的地步呢?”他起身欲出,卻被楊曄扯住,北辰擎愕然回首,楊曄殺氣騰騰地道:“我去!”

他劍拔弩張,揎拳擄袖,架勢扎得十足,瞧起來精神百倍,也不說自己傷重的事兒了,北辰擎忙道:“小狼,你千萬不要靠他太近,要保持三尺的距離,聽見沒有?”

楊曄回頭道:“為什麼?”

北辰擎道:“不為什麼,小祖宗,你就聽我一回!”卻見他已經呼嘯着出營帳而去,也不知聽見了沒有。

營帳外巡邏的兵士來來去去,因楊曄聽從趙王楊熙的吩咐經常去找袁藕明鬼混,所以許多人都認得他,見了紛紛行禮。楊曄隨口敷衍着,急匆匆趕到看押凌疏的營帳外,一頭撞了進去。迎面就見凌疏被牛筋結結實實綁在一張破椅子上,身上胡亂裹着北辰擎那件黑色的外衣,赤-裸着小腿,頭髮散亂地披在肩頭,瞧起來狼狽不堪。不過短短一天功夫,在大理寺天牢裏光鮮神氣的架勢已經蕩然無存。

馬天運和馬天華一左一右守候在凌疏身邊,卻謹遵北辰擎的教誨,立於三尺開外。馬天運手中拿了一把勺子,年未還有鳳閣並肩站得更遠,鳳閣端一碗饅頭,年未端一碗粥,想來還是特意熬的,似乎正在勸說凌疏進食,看楊曄進來,便住口不語。凌疏冷冷地看他一眼,而後低下頭去。

楊曄把帳中人梭巡一圈,特意多看了鳳閣一眼,笑道:“你跑出來幹什麼?好人家的女兒可是不輕易拋頭露面,快回去!”鳳閣瞥他一眼,立時將碗交給年未,退出帳去。

於是楊曄換上了一副熱絡虛偽的笑容:“喲,凌大人這是怎麼了?嫌軍營中的飯不好吃?也是,這白饅頭連點人肉餡兒都沒有,有什麼吃頭?這一碗是什麼?既不是三清白眉也不是老山參湯,凌大人是天子寵臣,身份高貴,如何吃得?”

年未知道他在譏刺凌疏,端着兩個碗但賠笑不語,凌疏卻依舊神色淡然,對他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

楊曄看在眼裏,接着道:“但是我等也毫無辦法啊,凌大人,這兒既不是大理寺,也不是皇宮,我們只能拿出這麼點東西來伺候凌大人了。凌大人不用,那可是太不給面子。來,還是把東西吃了。”

他伸手接過那碗粥,直接遞到了凌疏的唇邊,恨不得連瓷碗都塞到他嘴裏去。凌疏把臉稍稍側了一些,垂下睫毛,依舊不語。楊曄凝神看着他晶瑩皎白的臉,心中恨起來,牙縫裏嘶地一聲輕響,忽然出手如電,掐住了他的下頜,也學着他的樣子把他的下頜卸掉,然後將粥強行灌了進去。

勉勉強強將一碗粥灌完,楊曄總算滿意了,出手將凌疏的下頜歸位。不料想他剛一鬆手,凌疏“嘔”地一聲,竟將適才喝下去的粥盡數嘔了出來,接着大聲咳嗽,臉瞬間漲得通紅,更加狼狽不堪。

楊曄就站在他身前不遠處,躲避不及,前襟上淋淋瀝瀝儘是他嘔上的東西,一時間勃然大怒,反手就是兩個耳光,接着一把扯住了凌疏的頭髮,喝道:“凌狗-日的,你喬張做致什麼?嫌粥不好喝?你可知道外面的兵士連粥都沒得喝!都是清水就着肉乾饅頭,再往西北去上了戰場,連肉乾也沒有了。遇急了草根樹皮,什麼不能吃?一樣都是人,偏你就尊貴到這種地步!年未,再端一碗粥過來,你再敢不吃,我掐死你!”

年末忙一溜煙般地又去裝了一碗粥過來,楊曄接過,道:“凌狗-日的,這次你主動喝,不然侯爺我……你猜我會怎麼樣?”

凌疏沉默,一副死樣活氣的嘴臉。楊曄看在眼裏,忽然發現從昨天落入到自己手中,他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時間百般暴躁。看看本是櫻粉色的嘴唇,如今成了淡白色,線條依舊玲瓏,緊緊地閉着。

他忽然熱血沸騰起來,心裏的火扭曲着竄上了腦門兒,伸舌舔舔唇角,笑道:“凌大人,要不我親自來喂你。”含了一口粥,一俯身,直接印上了凌疏的雙唇。

凌疏被綁縛,不能掙扎,口中嗚嗚兩聲,卻死活不肯張嘴,楊曄就用舌頭硬撬,一口粥早順着唇角流了出來,他卻越親越上癮,依舊樂此不彼地和凌疏撕扯着,糾纏着。馬天運咳咳兩聲,背過身去,馬天華翻翻白眼,跟着轉身。只有年未獃獃地看着,最後拍馬屁道:“侯爺威武風流,當為我等楷模。”

楊曄百忙中抽空道:“滾出去!不許看熱鬧!”

北辰擎在營帳中遲疑了一會兒,終究不放心,帶着馬天寶又趕了過來,帳門本就大開着,他入眼正看到這激烈蕩漾的一幕,驚呼道:“楊曄……暖林……小狼!”

“噗通”,楊曄過於賣力,將凌疏和椅子一同壓翻在地,滾做一堆兒。北辰擎搶上去,將楊曄一把扯離凌疏身上,急道:“小狼!我的話,你怎麼就當耳邊風呢?”

楊曄嘀咕道:“我還沒過癮呢,你又來壞我好事兒!”

北辰擎皺眉,吩咐道:“把凌大人扶起來。你跟我出來!”強行將楊曄扯出了帳門,楊曄猶自嘟嘟囔囔不滿意:“你為什麼不讓我碰他?我在羞辱他啊,你沒有看出來嗎?我又不是看上他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北辰擎不理他的胡言亂語,沉吟片刻,鄭重地道:“今晚我跟凌大人一個營帳,你跟年未他們住去。”

楊曄一聽頓時怒了:“為什麼?他是你什麼人?你這麼護着他!”

北辰擎看他一眼,笑道:“他是天子寵臣,還是你說的。天晚了,你快去睡!”推推搡搡地把他哄了出來,年未連忙跟上,隨着他去了。

大軍四日後到了潼關,這四天的功夫,北辰擎牢牢守護着凌疏,防賊一樣防着楊曄,不給他靠近凌疏的機會。一邊溫言細語,百般相勸凌疏,凌疏卻依舊堅持不吃飯,也不言語,有時候被北辰擎哄勸着灌幾口水,也無濟於事,精神很快地萎靡下去,臉色越來越白,眼神倒越發清冽,把楊曄看得心裏暴躁,總想上去上下其手羞辱他一番,可惜都被北辰擎不着痕迹地攔住。

楊曄在京師橫慣了,京師的皇親貴戚世家子弟很多都是內里蠻橫霸道,表面偽裝的道貌岸然溫文爾雅。只有楊曄是內里蠻橫霸道,表面還是蠻橫霸道,始終表裏如一。但對北辰擎的堅持,他只能就此作罷。他也曾逼問北辰擎:“你為什麼不讓我碰他?不不不,是折辱他,報復他,我要狠狠地報復他!”

北辰擎很淡定地回答他:“我是為你好。緣由你不必問了,我不會說的。”

楊曄堅持:“為什麼不說?你告訴我,告訴我!你不告訴我,你就是吃醋,你吃醋了何不早說,我現在就滿足你!”說罷嬉笑着伸手上去撓他痒痒,要當場按倒他,北辰擎應付不來,手忙腳亂,只得道:“侯爺,小人真是為您好。”

他本就是趙王府的家奴,但早被趙王脫了奴籍,如今恢復身份自甘為奴,楊曄臉色一僵:“你又來了!”卻拿他無可奈何,只得悻悻走開。

潼關地處關中和洛陽之間的要道上,地勢險峻,兵家必爭。關口分兩處,南北夾峙,險要非常。城堅固雄偉,巍然屹立。出了潼關,就是關中王岑靳的地盤,岑靳是大衍王朝唯一的異姓王,早些年跟着先帝出生入死打天下,先帝在位那時就封下了的。他為王多年,卻向來因循守舊固步自封,說他韜光養晦也行,說他窩窩囊囊也罷,總之是佔了好地方,卻堅決不管閑事。北辰擎和楊曄算準了可以溜着他的地界邊緣悄悄過去再折道漠北,才大膽出了潼關。

潼關守將白翎乃是衛勐鐸的心腹要將,年未滿三十,勇善戰,鎮守這關口已經五六年了。他幾天前已經接到了衛勐鐸的傳書,早早地就做好了準備,待見到袁藕明帶兵前來,身邊不遠處果然是大名鼎鼎的淮南侯和北辰將軍,久聞大名未得見的凌疏被牛筋索捆在一匹馬上,夾在馬家三兄弟中間。三人卻都是遠遠地扯着鐵鏈子,誰都不靠近他。

這局勢甚是詭異,白翎忙迎上來問好見禮,抱拳道:“侯爺,袁將軍,北辰將軍,凌大人,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末將這裏有禮。”

楊曄卻不跟白翎廢話,拎了一把刀架在凌疏的頸項間,吩咐道:“你上城等着去,兵馬出了關,我自然會放了凌大人。”白翎稍一遲疑,楊曄手上微微用力,鮮血立時突突地冒了出來,順着凌疏的衣領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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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梅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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