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枯樹
按照山羊的解釋，
這些廢墟，
都不過是拱衛龍鬚泉的外圍宮闕。
泉，在最深處。
咔嚓，咔嚓，咔嚓……
一人一羊踩過瓦礫碎石，發出一聲聲脆響，在空曠與凄凄的浩大廢墟遺迹里，顯得格外清晰，傳出很遠。
他們路過一座座倒塌的宮闕瓊樓，走在在萬古歲月的廢墟間，不由令人心生感嘆，人在這一切前是如此的浩渺與微不足道。
沿途，時不時能見到些修行者。
一人一羊，一路趕路。
很快，便進入了遺迹深處。
方正也終於見到了真正的大部隊。
他也見到了所謂的龍鬚泉。
哪知，就在終於見到龍鬚泉時，方正卻被山羊一口吊叼住衣角，往後一拉，山羊說再往前面走，就有危險了。
方正只能遠遠透過稀薄的迷霧依稀隱約可見，在龍鬚泉方向，好像有一株十分龐大的參天大樹。
而在那參天大樹的樹冠上，似乎結着許多果子，在迷霧裏影影綽綽，黑影重重，看上去就像是碩果累累。
方正臉上浮現訝色，這還是他在斷山裡，第一次見到有植被存在。
他一直以為這斷山其實已經死了。
是一座死山。
“傻羊，那龍鬚泉里到底有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那裏有危險？”方正好奇看着已經鬆開他衣角的山羊。
哪知，山羊罕見的露出凝重神色：“龍鬚泉里的東西，我們窺覬不了。”
“知道之前那麼大的戰鬥聲勢，你那前世今緣的小女娃娃，是在跟哪個存在戰鬥嗎？雖然俺老羊未親眼見到那場大戰，但不用想也知道，那小女娃娃剛跟福先生前後腳進入福地里，就立刻打起了龍鬚泉里那個東西的主意，結果大戰了一場，沒人能奈何得了那裏面的東西。”
“就好比這麼些天來，一直有人在攻打龍鬚泉，結果一直攻打不下來。”
山羊口中的小女娃娃，自然就是指那名多重人格的小女孩，想不到連這位被山羊忌憚的存在，都攻打不下來龍鬚泉里的東西。
“你這越說，越讓我好奇了。”方正很想知道，那龍鬚泉里到底有什麼。
這時，方正看到了一個熟悉背影，走向龍鬚泉方向。
居然是此前碰到的，那名長得陰柔，娘娘腔的男戲子。
在方正看到對方時，對方也發現到方正，很顯然，陰柔男子也認出了方正，居然朝方正嫵媚一笑，剎那，笑容明媚，百媚生。
神特么的百媚生。
方正不由打了個寒顫。
果然是當男人妖嬈起來就真沒女人什麼事了。
當方正強忍着辣眼睛和長針眼，再看去時，發現那名陰柔男子已經只剩下一道遠去的背影，已經深入向龍鬚泉的方向。
通過迷霧，只能依稀可見，陰柔男子的背影在龍鬚泉前徘徊了一圈后，又馬上走了出來。
看着陰柔男子安全離去，方正連忙追問山羊，這龍鬚泉看起來，好像並沒有它所說的那麼危險？
“放羊娃你是指剛才進去的那個雌兔眼迷離，雄兔腳撲朔，長得像一把鏟鏟的不公不母的人？他只是在外圍逗留，沒有驚擾到龍鬚泉里的東西。”山羊砸吧砸吧嘴，一路上跟方正說了這麼多，唾沫子都幹了，它開始懷念清爽多汁的胡蘿蔔了。
雖然山羊一再告誡，龍鬚泉有危險。
可心癢難耐的方正，還是進入了迷霧區，打算親眼看看大羅山的龍鬚泉，在福地里究竟是什麼樣子。
既然那名陰柔男子都能全身而退，他自然也有自信全身而退。
山羊倒是沒有一味阻攔方正。
它也跟着方正進入迷霧裏，同時告誡方正一句，安靜！
一定要保持安靜！
不要發出任何一丁點聲音驚動到龍鬚泉里的東西！
方正和山羊靠近向龍鬚泉，這一路上都是格外的寂靜，靜悄悄，就如山羊所說，不能發出一丁點聲音。
隨着越是接近龍鬚泉，周圍聲音越是靜謐，死寂，宛如踏入了生者禁區，越走越安靜，到了後半段，連外界聲音都傳不進來。
不多久，方正便接近龍鬚泉，見到了傳說的龍鬚泉。
說是接近龍鬚泉，其實距離龍鬚泉，還有十米遠，要再往前，山羊咬住方正衣角，搖搖頭。
方正也沒堅持繼續深入，剛才那名陰柔男子，也是差不多來到這個距離，便停止不前了。
方正望向龍鬚泉，正如山羊所說的，龍鬚泉早已枯竭，露出乾巴巴，開裂的土層和凌亂碎石。
泉水已不見。
就連沿着崖壁飛流直下的龍鬚瀑布，也已經枯竭，消失不見了。
而方正，也終於見到了，此前在外面所看到的，結着碩果累累的大樹，究竟是什麼了。
方正表情吃驚，還有一點頭皮發寒。
就見在原本的瀑布崖壁上，生長着一株沒了樹葉，已經完全枯萎的大樹榦。
大樹起碼有半座崖壁那麼高，古木如虯龍，通體乾枯，樹根深深紮根入龍鬚泉土層下。
沒了樹葉的枯枝樹冠上，卻被倒垂的密集樹須，吊滿了無數的屍體，方正此前所看到的碩果累累黑影，並不是果實，而是全是這些密密麻麻弔死在樹上的屍體。
是一，二，三…百，千……
在樹上的屍體，何止是數千，上萬！！
這枯死的古木，實在太高大了，弔死的人，有古人有時期的服飾，此時全都風乾成黑色乾屍，全都詭異的面朝向進入龍鬚泉的方向，且都是死不瞑目，臉上還帶着生前的痛苦與怨恨。
難以想像，這到底是有多少修行者和高手，隕落在了龍鬚泉里。
這一幕，令人不由頭皮發麻。
而在那株處處都透着古怪與邪異的枯樹前，立着一尊龍王石，只是龍王石的龍頭已不翼而飛，就連龍王石也蒙了塵，灰暗，遍佈裂痕，但最為詭異的，是在斷裂的龍頭處，居然長出了一朵十分艷麗如絕世毒物的石中花。
石中花還未開放。
方正目光驚詫，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就在方正剛退出時，迎面碰到一陌生男人，他鼻子輕輕扇動了下，眉頭一皺。
一個帶着泥腥氣味，還夾雜着些魚腥味，令他感覺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裏聞過，不然不可能這麼印象深刻。
方正狐疑看向那名擦肩而過的陌生男人……
方正狐疑看着那名擦肩而過的陌生男子。
那中年男子劍眉星目，面白無須，一雙眼睛很深邃。
這種男人絕對是殺手。
身上有魚腥味的人，方正倒是見過，至於身上有魚腥味的男人嘛，方正倒是還是第一次見到。
對方身上的魚腥味，就像是已經腌入味。
而至於那個有魚腥味的人嘛……
方正做了個摩挲下巴的思考動作。
中年男子原本要與方正擦身而過，但方正一直盯着他不放的目光，實在是太顯目。
“小兄弟，有事？”
“沒。”
“我們認識？”
“不認識。”
“那小兄弟可還有其它事？”
“沒有。”
“那好，告辭。”
中年男子想到還有更重要的事，他並不想節外生枝，繼續離去。
“放羊娃，那個人身上的氣息…有點特殊，你最好小心點這人。”山羊勸告方正一句。
方正心頭一動，問：“傻羊，你是不是也看出哪裏有問題了？”
山羊看了眼中年男子在霧氣里逐漸走遠的背影，思索說道：“那個男人身上有一種魚騷味，就像是在水產市場裏跟死魚死蝦放一起腌制了幾百年的魚味。”
方正目光一亮，果然不是他錯覺。
的確是已經腌制入味了。
山羊繼續說道：“不過，最奇怪的，還不是這個，俺老羊那比狗子還靈的鼻子，在他身上聞到了一種很特殊的氣息，那人身上既有死人的氣息，也有活人的氣息。死人氣息雖然被活人氣息給遮掩住，一般人絕察覺不到，但還是有一絲氣息泄露出來，沒有逃過俺老羊的靈敏鼻子。”
“放羊娃，你知道像這種古怪氣息，一般會出現在哪種人身上嗎？”
山羊還不等方正反應，已經主動解釋：“病床上已經一隻半腳踏入棺材的將死老人。”
方正不由驚咦一聲，多看了山羊幾眼。
山羊把他心中的疑問，全都說了出來。
對方身上的魚腥味，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鄭梅，一想到鄭梅就讓他想到那頓難忘的海鮮死人飯。
因為那頓死人飯，方正對魚腥味，尤其敏感。
而一想到鄭梅，方正不由就想到在圍剿中逃脫的兩段屍屍王的上半身，但眼前這男子，分明就是有腳，有下半身。
並不是幻象。
或者是鬼遮眼。
如果真是鬼遮眼，他還可不信，這裏這麼多高手，居然一個人都沒察覺到？
而且對方身上有也有着活人氣息。
也正是因為此，方正剛才才會在猶豫，這中年男子，到底是不是那個兩段屍的屍王？
眼見那中年男子，即將消失在眼前，方正原地躊躇片刻，人悄悄跟了上去。
不過，方正很謹慎。
一直遠遠跟着。
並未靠太近，以免事先打草驚蛇。
而在路上，方正也把有關於兩段屍屍王的來歷，還有他的猜想，並沒有隱瞞的對山羊說了出來。
只是，就在說話低頭的瞬間，當方正再次抬頭時，卻發現在到處都是霧靄的遺迹里，眼前已經失去了那中年男子的背影。
方正心頭微微一沉。
對方的謹慎，超乎了方正的想像。
當他一發現把人跟丟后，方正並沒有去找人，而是選擇了立馬原路返回。
他知道自己已經暴露。
“放羊娃，你怎麼又退回來了，難道一點都不好奇想看看對方到底要幹什麼？”喜歡八卦的大嘴巴山羊，有些興緻勃勃的問方正。
看起來它比方正，還要更好奇那中年男子。
“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就是我所懷疑的兩段屍屍王，也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有發現我們在跟蹤他，再跟下去會不會陷入被動，掉進別人的陷阱里，有這麼多的未知變數下，我就這麼冒冒失失進去，除非是我腦袋被羊給踢了。”
“如果對方真的是兩段屍屍王，那也是高層該頭痛的，像我這種普通小角色，專心苟發育才是王道。”
方正剛說完，他回味過來，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不久前，他不就剛被山羊給踢過，腦袋腫成豬頭臉嗎？
……
就在方正走在回龍鬚泉的路上時，毫無徵兆的，突然！
轟隆！
一聲宛若九天霹靂震蕩四野的巨響爆炸，狠狠撥弄遺迹廢墟里的雲霧。
剎那，風雲變色。
有人在撥弄風雲，正在攻打龍鬚泉，巨響爆炸正是傳自龍鬚泉方向的。
方正面色一變，目光似要望穿廢墟里的霧氣，望着龍鬚泉的方向：“傻羊，你有沒有發現，剛才那一聲爆炸聲勢，好像比之前多重人格小女孩攻打龍鬚泉時的聲勢，還要驚人！”
“放羊娃，你有沒有發覺，剛才有一道陰風從周圍吹拂過去，俺老羊突然凍得起羊皮疙瘩。”山羊忽然答非所問道。
山羊不等方正回答，它抬頭怔怔望着只有霧氣茫茫，看不清的天空，下一秒，山羊看向方正，羊臉很認真的說道：“放羊娃，要變天了。”
方正還沒應聲，忽然，他感覺有一道微不可查的陰風，從龍鬚泉方向而來，輕輕吹拂而過他的皮膚，當即寒毛炸立，皮膚上居然凍起了一顆顆雞皮疙瘩。
那陰風，給方正心頭蒙上一層極其不好的預感。
龍鬚泉那裏有大恐怖正在發生！！
“放羊娃，你先走，俺老羊進去看看，龍鬚泉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驚變！”
山羊不等方正答應，已經撒開羊蹄，羊不停蹄的衝進迷霧深處。
這個時候的方正，沒有矯情，當機立斷的轉身就跑，往遺迹廢墟外跑。
就在方正身形疾走，身體後方煙塵滾滾時，路上也遇到了幾名同樣在往遺迹外逃命的人。
“趕緊跑！跑出這片遺迹！龍鬚泉里的石中花開花，然後不見！”
“跟着那株死人樹復活了！”
“現在有名一身白衣的神秘女人出手，跟死人樹廝殺上了！”
那株死了不知道有幾百幾千年，吊著無數屍體的枯木復蘇了？
白衣女人的神秘高手？
是韭菜四號也來到福地了嗎？
方正倒吸口涼氣，龍鬚泉已經失控，福地里的大恐怖已復蘇！
方正雖然擔心龍鬚泉的情形，
但他更知道，此刻只有儘快逃命，才能不成為別人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