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學

夕陽漸入地平線以下，餘暉映紅了西邊一片天。天已近黃昏，太陽慢慢地鑽進薄薄的雲層，變成了一個紅紅的圓球。太陽發散出的紅光向四周蔓延着，佈滿了半個天空，一層比一層逐漸淡下去，直到變成了灰白色。

秦文昊默默注視着窗外的夕陽，最後一節是陳森的化學課。他完全聽不進去，下午的足球賽以出乎意料的比分結束，7：1，恥辱性的比分，更誇張的是，姜軍一個人獨中五元，秦文昊已經記不清楚自己被過了多少次，被對方以多少次的方式過掉，他只知道觀賽人群的呼聲一陣比一陣高，以及姜軍那個嘲諷式的微笑，也許這輩子自己都不會忘記。6：0的時候，奉基俊依靠身高優勢頂進了一粒頭球——杯水車薪罷了。

他犯了太多的錯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球準確給到過隊友腳下。再加上杜甫真的是第一次當門將，他真的不會踢足球，對方一共射了十腳，七腳射正，全部轉換成進球。

“未來可不是你的，高一的。”姜軍這樣對秦文昊說道。

最關鍵的是，秦文昊離開操場時，宋佳也剛剛離開操場。也就是說，他在場上那麼糟糕的表現，宋佳全都看在眼裏。

一想到這件事，秦文昊就抬不起頭。

“砰！砰！砰！”陳森敲擊着黑板，一下子將秦文昊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回現實，“都看好黑板，別發獃。”他抬起頭，發現黑板上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化學公式，這才是第一節課，陳指導真是個可怕的人。秦文昊剛剛準備拿起筆記下自己錯過的東西，下課鈴便響了起來。

百盛高中並不是強制住宿式學校，如果同學身體不方便或者家就住在附近的，可以自己回去住，秦文昊就是這一批人，他這樣就不用上學校的晚自習，但同樣的，晚自習前那一段自由活動，可以磨練自己球技的時間，他是沒有了。

“秦文昊，過來。”陳森站在門口，對秦文昊招手說道。

“他叫你幹嘛啊？”後面的杜甫問道，聽他的語氣，今天下午的足球賽似乎沒有造成太多影響。想想也是，杜甫畢竟是第一次踢足球，他可能並不知道7：1是多麼恥辱的比分吧。

秦文昊聳了聳肩，說道：“誰知道呢。”

教室外面有一大塊空地，那裏是讀書角，有兩張大圓桌，平時課間可以在那聊聊天。陳森坐在秦文昊對面一把扶手椅里，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你住校么？”陳森問道。

“不。”

“等會回去？”

“對。”

“你看起來悶悶不樂，是因為下午的足球賽么？”

秦文昊只覺得面頰發燙，沒有說話。

“你和姜軍是不是有些矛盾？”

秦文昊嘆了口氣，將中午發生的事情跟陳森講了一遍，陳森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又接著說道：“他做的確實不太對，有時間我會跟他聊一聊的。你覺得他踢的怎麼樣？”

“很強。”秦文昊雖然不是很喜歡姜軍，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我不覺得，他踢得確實不賴，但是我不認為他很強，我見過很多比他還厲害的高中生。”姜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很認真的說，你要是覺得自己的信心受到打擊了。那就離開足球部，我的球隊不需要心理這麼脆弱的人。”

秦文昊愣住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姜軍，沒有說話。

“不如去長跑社，每天都跑步，練練耐力也蠻好，為什麼要弄足球這種把你信心都踢沒的運動呢？”

“陳指導......”

“一場足球賽就讓你失去信心，失去自尊了？那個杜甫，他也是第一次踢球啊，他還是當的守門員，他有怨言么？他有像你這樣失魂落魄么？人家化學課不照樣好好在聽？好好在記筆記？”

秦文昊用兩隻手撐着腦袋，他喝了口茶，接着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希望你好好想一下，好么？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的心理真的那麼脆弱，那就不要進足球部了。”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白色襯衫，“如果是因為姜軍，那也沒關係，我會去跟他聊的，雖然他不算厲害，但是至少在這所學校，已經是出類拔萃的了。如果只靠你們幾個，別說全國大賽了，市級比賽能不能平一場，都是個問題。現在這支隊伍，就是一盤散沙。”陳森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時間、組織。要善於利用這些學生，凝聚他們的向心力。懂得每個人都需要什麼，掌握每個人的局限，嗅出他們的缺憾。只要把基礎打牢，金字塔自己就會建起來。

陳森將茶一口喝完，把一次性紙杯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接着朝秦文昊揮了下手，“周五的體育課，我希望能看到你的回復。”說完，便轉身離開。

秦文昊一下子癱倒在座椅上，身後不斷放學離開的學生。他舉起手，看了看手錶，他們只聊了不到十分鐘，但是秦文昊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他起身，回到教室，人走的已經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在整理書包，宋佳也在。但是秦文昊現在沒有心情理會這些，他默默地整理着書包。

“吃棒棒糖么？”前面的女生轉了過來，宋佳就在她的旁邊，跟另外兩個女生討論着問題。秦文昊抬頭一看，這人好像叫蘇曉曉，是個富小姐，雖然完全沒有展現出高人一等的感覺，但她左手手腕上的SantosdeCartieR腕錶與她的校服實在是格格不入。

“謝謝。”秦文昊接過了棒棒糖，檸檬味，他挺喜歡這味道，雖然他心裏一直把青蘋果味放在第一位。

“你會踢足球么？今天下午我看到你在操場上，還有杜甫。”她望了望秦文昊身後空蕩蕩的座位。這可問到秦文昊的痛處了，但他還記着陳指導跟他說的話，他不能算算便便丟失信心。他點了點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心想着這位同學什麼時候肯放自己回去。

“好啦，不就是輸了場球賽么，別老闆着一張臉，你們男生總是這樣，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傷心。”確實，秦文昊心想，這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比賽了，他不能受太大影響。

於是他笑着說道：“沒有沒有，想多了，謝謝你的棒棒糖。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你還不回去么？”

蘇曉曉揮了揮手，轉身騎跨在自己的椅子上，說道：“本小姐住校。”

秦文昊笑着道：“那我走了，大小姐。”

蘇曉曉沒有說話，只是把揮手的頻率加大了一點。

有意思，秦文昊拎起書包出門的時候，心裏還是蠻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