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岑令去的早,還不到飯點,小護士說的那家店人不多。
“您剛好趕上最後一桌。”俊俏的服務生笑着把岑令領到座位,“其他桌都被預定了,您是新客吧?我們店新客有活動,套餐打七折……”
岑令打斷了他:“請給我菜單。”
她不喜歡聽人喋喋不休。
服務生笑容不減,卻也閉上了嘴巴及時地遞來了菜單:“您需要檸檬水還是花茶?我們店免費提供菊花茶、茉莉花茶、金銀花茶。”
“茉莉花茶。”岑令翻了下菜單,瞧見了不少想吃的。
她以前居然沒有發現這家店,環境不錯,服務也不錯,菜品看起來都挺合心意。
“一份和牛,雞胗,鴨舌,蔬菜拼盤去掉茭瓜,一碗銀耳雪梨湯,一份三文魚壽司,一份冷麵。”岑令一口氣點了好幾樣,她這幾天生病,楊靈準備的飯菜淡的沒味,加上忙事情,根本沒空吃頓悠閑舒適的飯。
服務生的眼睛逐漸瞪大,嘴皮動了動還是忍住了,沒問出“您一個人嗎”這類話。
岑令等菜的時候,靠在木製的座椅上閉目養神。
那天和秦安南一起吃晚飯,他對自己提出的項目很感興趣,對於獲益的分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軌心中有愧,居然提出來四六分。她公司的人脈和財力不比秦家,儘管秦氏集團近幾年股市下跌了不少但比起她來還是好一些的,畢竟老集團了。這次合作勢必要秦家出力更多些的,他倒是主動提了四六分,他四她六……
商場上的感情,有幾分能當得了真?
岑令睜開眼來,眼底有一絲掙扎劃過。
她想她還需要等下吳靳的結果,明天就能拿到了。
“安南,快點啦,我好餓呢。”有一道女聲傳了過來。
“嗯,好,乖啦。”這是一道溫柔的不真實的聲音,讓岑令懷疑自己的耳朵在那一瞬間出了問題。
她快速地朝下滑了滑,心跳如擂,能坐三個人的皮質寬背椅遮住了她的身形。
她並沒有做好此時此刻面對一切的準備。
當岑令的手指幾乎把椅座上的皮子抓破時,腳步聲在她腦後不遠的位置停止了。
“安南,就做這兒吧,靠窗的景色比較好。”女聲越聽越熟悉。
“好,隨你。”秦安南坐了下來,和岑令只隔了一桌,背對着她。
岑令不敢大聲地呼吸,她不知道自己僵硬着手腳縮了多久,斷斷續續地說話聲隔桌飄了過來,讓她不用回頭探看都能確定那道男聲屬於誰。
“菜齊了,您慢用。”服務生上好了菜,奇怪了看了眼縮手縮腳蜷在角落的岑令,“您……不舒服嗎?需要幫助嗎?”
岑令這才回過神來,她壓低了聲音,活像一個地下接頭員:“不需要,你不要再來了,我喜歡安靜地吃。”
這裏的服務生顯然對形形色色的客人見多識廣,沒有再多問,微微鞠了下躬。
“您有需要隨時示意。”他說完這句話就微笑着離開了。
岑令瞪着面前一大桌菜,耳朵支棱起來。
“這個,還有這個……”秦安南在點菜,“清淼,你上次說不喜歡吃生菜,那就把包肉的菜換成紫蘇怎樣?”
“好啊。”一道柔柔的女聲回答。
岑令的目光投向擺在自己面前的一碗紫蘇葉,她也不喜歡吃生菜。
真是……讓人噁心的巧合。
菜上的很快,在岑令還捏着包裝筷子的紙袋蹂躪時,身後已經傳來了“滋滋”的烤肉聲,而她面前的烤盤,光禿禿地冒着熱氣。
“來,小心燙。”秦安南包了塊嫩極了的牛裏脊,想要餵給沈清淼。
沈清淼微微側開了臉:“我自己吃嘛,這裏人多……我不好意思。”
她的臉頰紅着,神色害羞又幸福。
秦安南低低笑了兩聲:“沒事,看到的人都會羨慕我有這樣漂亮的女朋友。”
他的手指捏着紫蘇包肉,差幾厘米就能貼到她嘴邊。
秦安南的手很好看,修長有力,像極了古言小說里描述的男主的手。
沈清淼沒有再拒絕,她就着秦安南的手吃掉了那塊烤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接下來我要自己吃!烤肉自己不動手就沒有烤肉的樂趣了嘛!”
秦安南寵溺地看着她:“好好好。”
“咯吱……”岑令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她放下筷子,夾起生肉放在了烤盤上。
吃!她要狠狠地吃!
這樣才能剋制住自己現在站起來手撕秦安南的衝動!
她還沒有和劉總談妥,還沒有讓秦安南摔一個丟人至極的跤!
她忍!
“這種肉八分熟最好吃,你嘗嘗。”秦安南的聲音。
岑令用剪刀喀嚓一下剪斷了鴨舌。
“少吃點辣椒,你的胃不好。”秦安南的聲音。
岑令低頭看了眼自己盤子裏滿滿的辣椒面,惡狠狠地又加了些進去。
“這周周末帶你去遊樂園玩,怎麼樣?”秦安南的聲音。
岑令一個手抖把剛夾起來烤好的肉掉在了桌子上,她深吸了口氣。你大爺的,遊樂園?你媽了************祖墳冒**(此處自動屏蔽來自一個盛怒東北老妹的污言穢語。)
要優雅,從容。
岑令微笑着吃了一塊香菇。
“辣到了嗎?快喝點水。”秦安南的聲音。
……聒噪死了!一個大老爺們怎麼這麼聒噪!岑令翻了個白眼,秦安南在她心中的厭煩程度瞬間趕超她對面那三兒。
人三兒話比他少十倍!
她狠狠嚼着肉,覺着這對狗男女實在倒胃口,她面前一大半食物估計都要浪費。
她待會要打包回去,她的錢可不是隨手抓來的。
那桌吃的倒是挺快,在岑令忍了三十來分鐘后就結束了用餐。
岑令再聽到兩人的腳步聲遠去后,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氣,軟了骨頭般癱在了座椅上,她這才發覺自己居然一直挺着腰背做了三十幾分鐘。
她整整歇了十來分鐘,才重新坐了起來,招了招手:“服務生,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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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令殺進事務所的第一句話就是:“姓吳的,你查出來沒?!”
吳靳虎軀一震,噌地一下從座位站了起來:“岑姐,這麼早啊。”
他才剛剛上班五分鐘。
“你已經上班五分鐘了。”岑令皺起眉,“我們約好的就是今天,如果你沒查出來的話……”
“當然查出來了。”吳靳忙道,“我辦事妥妥的,岑姐您放心。”
他遞過來一份資料,薄厚不過兩頁紙。
岑令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她花了兩巴掌的錢買的東西?
吳靳看懂了她的眼神,忙解釋道:“岑姐,我這幾天加班加點查了一百多頁資料,從她幼兒園光屁股到大學交往的每一個男朋友,細緻到聊天記錄都有!這兩頁是我精挑細選過的,絕對有料。”
岑令挑了下眉,接了過來,轉身就走。
“岑姐,您這就走了?不看看?”吳靳問。
“你的辦事能力,我相信,有疑惑我再聯繫你。”岑令擺了擺手。
吳靳望着曾經女神的背影,被感動的眼淚汪汪,殊不知岑令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丟臉而已——她擔心自己會因為裏面的內容失態。
岑令驅車回了家,先換上寬鬆舒服的睡衣,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還給楊靈打了個電話。
“保持通話,有意外打120。”她還擔心自己氣的猝死。
她惜命的很。
楊靈懵逼:“岑總,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那你就執行。”岑令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
電話那頭的楊靈嘆了口氣,從溫暖的被窩裏爬了起來,揉着眼睛打哈欠,要不是岑總給的工資高平時事也少,她還真不一定受得了她的臭脾氣。
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岑總總會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五分鐘后,她聽到那邊傳來一聲低低的“草!”
“岑總?”楊靈試探着開口,這算意外么?
“沒事!”岑令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扔了出去,又拎起桌子上的茶具。
良久,她又緩緩地放了下來。
算了算了,這個貴,而且摔的壞。
這三兒叫沈清淼,就在那家醫院工作,就是那個小護士!
那個給她化了妝,還給她推薦了烤肉店的假惺惺的別有用心的護士!
怪不得聲音那麼耳熟,怪不得她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莫名眼熟,敢情加了個帽子帶了個眼鏡她愣是沒認出來!
資料顯示這女人是被三的,她並不知道秦安南還有她岑令這個未婚妻。
岑令才不信,換誰誰都不信!
瞧瞧那大學感情史,明明白白寫着三個前男友!
實打實的白蓮花,綠茶!
還畢業於B大醫學部,簡直是侮辱了這所最高學府!
高中畢業的岑令怒氣沖沖地把資料扔了出去,嘩啦啦撞在了牆面上。
“岑,岑總?”聽到聲音的楊靈再次小心開口。
“沒你的事了,掛了。”岑令的聲音傳了過來,緊接着便是掛電話聲,活像一個事後渣男。
楊靈無奈地搖搖頭,重新躺進了被窩,卻被鬧的全然沒了睡意。
另一頭,岑令氣呼呼地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又走過去把資料撿了起來。
她剛剛掃了些主要內容,這回還得細細看看,倒也不至於被氣的太狠。
岑令一直看到中午,這才把壓箱很久的烤肉板抽出來,準備吃昨天打包回來的剩菜。
結果……由於昨天回來太氣了,忘了把肉擱冰箱裏,包裝袋裏的肉已經軟成了一坨一坨。
“老娘費力氣抽了老半天的烤肉板!”岑令氣地一腳踹在牆上。
“靠!疼疼疼!!!”
最終,岑令還是點外賣叫了烤肉,不能浪費自己的力氣不是么,她向來如此勤儉節約。
2019年12月5日
秦安南給我喂烤肉,我記得他沒有洗手,嘔……
阿令就坐在前面的位置,但是她自始至終沒有反應,這不是她的脾氣啊?
難道她有別的打算?
我好想她。
——沈清淼帶三個鎖還放在保險櫃裏的日記
2019年12月6日
烤肉真好吃!
賤人等着,老娘改天就去會會你!
拆穿你真面目!讓你在醫院待不下去!
——岑令亂扔在桌角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