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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人看清眼前的龐然大物,竟然是一隻大鱷魚!不,是兩隻!它們的身型比她大出許多,個頭幾乎和人類成年男子一樣高,那長着雪白鋒利牙齒的大嘴巴,吞吐出濕熱渾濁的海洋氣息,那氣息強勁有力,似乎可以把她吸到它們肚子裏去。她驚恐地望着它們,緊張到身體無法動彈,屏住呼吸,與那股氣息暗暗較勁,想要逃,卻腿軟到根本站不起來……她只能繼續躺着,望着面前稍近的一隻鱷魚。
這是一隻強壯的暗紫色鱷魚,它身上厚實的皮膚肌理凹凸不平到像一條條傷疤,她害怕這些傷疤,也不敢看它的臉和眼睛,便扭頭望向天際某一處。腦海里一片混亂,無法思考和抉擇,甚至連害怕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她盡量顯出一副鎮定輕鬆不害怕它們的樣子,暗中祈禱自己不會受傷也不會被吃掉。
“你好啊,人類小姑娘,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暗紫色鱷魚粗聲問道。
“我……”小雪人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你多大了?”另一隻淡紫色鱷魚問,它聲線的粗沉、說話的腔調,和暗紫色鱷魚神似。
“我……”她吞吞吐吐半天,才小聲說,“不知道。”
“你多大了都不知道?”兩隻鱷魚異口同聲,驚異不已。
她無可奈何,喉嚨里發出一個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回答:嗯。
“那你從哪裏來的啊?”暗紫色鱷魚問。
“從江南H城。”她表面一副溫和的樣子,壓抑着被盤問的怒氣。
暗紫色鱷魚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問,“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來這裏了。”一副無奈的樣子。
“呵呵……人類真是奇怪又愚蠢。”淡紫色鱷魚冷嘲道。
小雪人覺得兩隻鱷魚並不會把她吃掉,心裏漸漸輕鬆,動作極緩地坐起身來,仰頭望向它們,問:“你們要去哪裏?”
“哪兒都不去。”暗紫色鱷魚回答。
“哦……”小雪人皺着眉心低下頭穿襪子和鞋子。
“你餓不餓?吃飯沒?”暗紫色鱷魚問。
“唔……”小雪人穿好鞋子,輕輕一聲“餓。”暗忖,難道鱷魚要請她吃飯?
果然,暗紫色鱷魚對淡紫色鱷魚說:“你去給她弄個盒飯來。”
“盒飯?去弄盒飯?”淡紫色鱷魚感到很為難。
小雪人明白它的意思:盒飯是人類的食物,而他們鱷魚並不以吃盒飯為生。
“你想吃什麼?”暗紫色鱷魚問她。
“隨便什麼都可以。”她真想說:你也一起去幫我找吃的吧。這樣她就可以趁機逃跑,甩開它們。她覺得鱷魚現在不吃她,是因為它們還不餓,給她弄吃的,肯定是想把她養肥一點再吃。她站起身,拍落衣服上的沙粒,問,“你們住這附近?”
“是。”暗紫色鱷魚催促着淡紫色鱷魚去弄盒飯,待淡紫色鱷魚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而去后,它又對小雪人淡淡笑講,“上我們家去坐坐吧。”
小雪人心下惶然,卻裝出淡定的樣子,說:“下次吧,快下雨了,我得回去了。”
她想立刻跑開,卻被暗紫色鱷魚挺身擋住去路,它關切問道:“回哪裏去?你有住的地方嗎?”
“有。”她低着頭不看它,暗暗着急,看來自己是被鱷魚盯上了。
它並不意外地點點頭,話鋒一轉,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大事:“那你需要找份工作嗎?”
“我……”她猶豫半天,不否認道,“需要。”抱着一絲僥倖想法:萬一自己不會被吃掉,萬一鱷魚能真的幫她找到工作呢?
“那就包我身上。”它露出笑來。
“真的?是什麼工作?”小雪人期待不已。
“嗯……先上我家,等你吃了飯,咱們再說工作的事。”
“那……好吧。”小雪人暗想去看看再說吧,又舉目四望,問,“你家在哪裏?”四周只有一片漆黑的海和沙灘。
“跟我來。”暗紫色鱷魚在前面帶路,小雪人跟在後面,沒走幾步她竟然發現自己走在了水泥路上,再一抬頭,四周竟是一些破舊的小房子。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暗紫色鱷魚帶入一間小房子,屋裏很簡陋,只有一張破舊的大木床,床上斜着一張破舊的草席。
“真舒服啊,還是家裏舒服!”暗紫色鱷魚說著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屋子裏沒有燈,光線昏暗不清,空氣里雖然沒有怪味道,但小雪人感覺這裏陰氣逼人,只想離開……卻被鱷魚一把拽住手腕,它溫和說道:“來,休息一下。”她被他拉着坐在了床沿上。
“我不累。”她掙脫開它的手,想起身卻被它按住肩膀,又聽它溫和說著,“沒關係的,乖……”一股灼熱的鼻息掃過她的發頂,帶着渾濁腐爛的味道,她心亂如麻,想要逃卻不敢被它看出來,假裝順從:“我想吃飯,什麼時候可以吃飯?”
“它去街上給你買飯了,應該就回來了。我們先休息一下。”它拉着她的手,把她往床上按,想要她躺下。
她惶然不已,但只能假裝順從地躺下,尋思着逃跑的契機。她和它並肩躺着,中間僅隔着一拳寬的距離,沉默的氣氛甚是尷尬,她便故作期待地問:“對了,你給我介紹的是什麼工作?”
“好工作……”它的聲音很溫和,欲言又止。
“哦。”她緊盯着灰暗的天花板,知道它正盯着她看,它的目光像兩把凌厲的刀子讓她害怕。它想牽她的手,她躲開了,並費力坐起來,故作不耐煩地小聲叫嚷,“我肚子餓,想吃飯,它怎麼還不回來?”
“不要着急,來,休息一下。”它正欲將她按住躺下時,淡紫色鱷魚回來了,將兩隻白色飯盒放在床尾一側,說:“人類小姑娘,快吃飯。”
“好。謝謝。”小雪人藉機起身走到床尾,彎腰打開飯盒,蹲下來準備吃,並問,“你們要吃嗎?”
“你吃吧。”暗紫色鱷魚說。
“好吧。”小雪人現在只能選擇吃。
“那你慢慢吃,我得先去忙了。”淡紫色鱷魚又對暗紫色鱷魚說,“你一會兒來幫忙。”就欲出門。
暗紫色鱷魚點頭回答:“好。等她吃完飯。”
待淡紫色鱷魚離開,小雪人看了暗紫色鱷魚一眼,說:“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因為我耽誤了你的時間,真不好意思。”
它連連搖頭,說:“不不不,沒事沒事,我沒事。”
“哦……”小雪人咀嚼着飯菜,這盒飯不太好吃,她吃得忐忑又艱難,暗暗拖延時間,想着逃跑的法子。她很討厭暗紫色鱷魚一直盯着她看,生怕她會溜走似的。暗暗後悔不該吃這飯,寧可餓死都不該隨便吃的,可已經吃了,後悔也沒用。她帶着感謝和無奈,微笑着說,“這盒飯多少錢?謝謝你們請我吃飯,可我沒有錢……以後等我有錢了,再把飯錢給你們。”
暗紫色鱷魚大笑着說:“哈哈——這盒飯爛便宜,只要你吃,我就給你買。”
小雪人假裝贊同,說:“那先記賬,以後我會把飯錢還清的。”
“真不要你的錢,我又不圖你的錢。”
小雪人搖頭,放下筷子和盒飯,認真說:“不成,那我豈不是白吃白喝了,真的不可以。”
暗紫色鱷魚望着她,說:“吃啊,多吃點。什麼錢不錢的,俗氣。”
雖然它這麼說,但小雪人堅決不再多吃一口,假裝吃飽的樣子,說:“不吃了,我吃飽了。”
“就吃飽了?”暗紫色鱷魚錯愕不已,又問,“真吃飽了?”
“嗯。”小雪人環視房內牆壁一圈,決定馬上離開這裏,於是大步往房間門口走,暗紫色鱷魚馬上跟了過來,並大聲問她:“你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