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慌
()聞聲回頭,高馬尾,淡妝,套裝剪裁精緻可體,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牌子上,Lucy,總裁秘書。
安芮抬眼,微微笑,她的中文名字倒也好聽,陸希。
“有時間八卦,工作都做完了嗎?”陸希姣好的鵝蛋臉輕顰,有迫人的氣場。
一眾人聞言,均端着水杯悻悻走出茶水間。
陸希走過去接水,安芮看着她的背影。
“你不用謝我。”陸希直起身子。
安芮笑。
遞給她一個三文治,“晚上有沒有空,一起逛街?”
安芮接過來,“謝謝。我今晚得加班。”
陸希隨即露出大方而釋然的笑,“那好,以後再找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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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襲上來,安芮終於大概畫出成稿,傳給Amanda。
打了個電話給房東,告訴她今晚先不搬過去。
收拾好東西走出大,剛邁出一步,鐵灰色R8堵在眼前。
依舊冰冷傲氣,“上車。”
見她不動,男人再次開口,“工作上的事。”
“易總,現在是下班時間。”
男人笑,“你不是說今晚要加班?”
安芮噎了一秒,只好打開車門坐進去。
她想,自己伶牙俐齒,奈何在他面前總是語塞。
狼狽到奢望着倉皇而逃。
兩年前,她可以冷靜地面對他。
即使是剛剛失戀,以及失貞,她都可以不帶絲毫情緒地打回他的虛與委蛇。
然而如今……
安芮顰眉,這太不像她。
車子轟出去前一秒,她開口,“去哪。”
“吃飯。”他學着她,惜字如金。
頂級法國菜下胃,情緒竟也跟着好起來。
她想,如果擺脫不了舊時的夢魘,那麼就善待它。
權當作對內心的歷練。
從Sens&Bund走出,江邊的風帶着水潮濕。
這是她第一次來外灘。
小時候的印象已然模糊,近幾年對上海的印象,僅僅是轉機時在機場的逗留。
她想,也許她今後會有足夠的時間來好好品味這座城市。
江對面,東方明珠照耀着璀璨的光。
身側,男人目光如炬。
回想席間他那霸道的口吻,“做我的女人。”
安芮想,她於他,也許只是一時好奇。
如果看到她早已死掉的心,就不會如此堅持了。
牽扯出一抹冷笑,與這斑斕的夜色毫不相稱。
愛情,早已成為她的奢侈品。
華而不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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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芮提前一個小時到了公司,Amanda回的郵件簡單明了。
結構設計不合理,給排水系統跟不上。
迅速打開CAD,一遍遍修改。
其他同事的設計稿也都原路退回,邊皺眉改圖,邊聽Amanda在辦公室發脾氣。
正凝神,內部郵件發過來。
點開,瞬間怔住。
眼前,她和易司城從Sens&Bund走出時的正面照。
女人淺笑,男人正好側過頭看她。
顫抖着手滑動鼠標,下一張,兩個人站在江邊的背影。
女子柔情,男子偉岸,好一個佳偶天成。
安芮驚人的冷靜,看清郵件標記,群發。
發件人,Anrry。
坐在她對面的Chris抻起頭向這邊望,安芮抬眼,波瀾不驚。
Chris悻悻落座。
半晌,經理室傳來Amanda摔文件的聲響,“還潛規則到我眼皮底下了!”
安芮失笑,公司雖沒有明令禁止辦公室戀情,但是這一鬧,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安芮是個靠睡老總上位的女人。
竟還如此明目張胆。
這更印證了她火速升職的原委。
定睛看那照片,安芮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的側臉竟如此勾魂懾骨。
一抹嘲弄的笑掛在嘴角,倒是要謝了這無名英雄,給足她離開Deluxe的機會。
正想着,手機響。
“安副經理,真沒想到你會留這一手。我,就這麼令你討厭?”易司城的聲音依舊冷,幻覺般,她似乎還聽出了憤恨。
安芮啞然,他竟認為是她自導自演這場鬧劇,倒也好。
“你大可就勢辭了我,以儆效尤。”
男人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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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部Mike幫她查了遍電腦,沒有被黑的跡象。
臨走前只善意提醒,開機應當加密。
潛台詞是,有人動過她電腦。
午餐時間去了趟餐廳,其他部門的人無一例外,對她指指點點。
安芮悶頭吃,只想快速解決午飯,離開這是非之地。
正欲起身,面前霍然坐下一人。
韓軒笑,“吃這麼少?減肥?”
說著,目光自上而下逡巡了遍,不滿道,“有些地方倒是該增肥了。”
安芮順着氣,“韓總,您就不怕淌我這淌渾水?”
“我想淌,可你不給機會。”
沒心情跟他貧嘴,安芮起身走人。
下班前,Amanda再三抉擇,還是決定拿安芮的設計稿上交。
消息一下來,整個設計部一片死寂。
半晌,同事三三兩兩起身準備下班,沒有一人跟她搭腔。
Linda的聲音響在對面,“Chris,今晚聚會,叫上Jack他們,一起去。”
Chris冷臉看了安芮一眼,故意尖着嗓子叫上其他同事。
一行人鬧哄了一會兒才散盡,只留她一人。
寂靜了整片心。
下班后,她把技術部Mike叫出來,坐進南京路一家茶餐廳。
淚眼婆娑一通,安芮明示加暗示,終於撬開Mike的嘴。
“Anrry,念及你是剛來的新人,又着實被冤枉,我就破這一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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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懷心事走出港麗餐廳,一轉身,逛街,解壓。
奈何眼前琳琅滿目,腦海卻頻頻跳躍着Mike的話。
公司里有人常年在易總身邊打理一應事務,而她似乎也對易總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是誰,他不可明說,但是他確定,安芮鬥不過她。
安芮咀嚼着,難不成,這人把她當作了情敵?
正思量,手機響起。
見是易司城,安芮臉色有些垮。
“幹嘛?”
“在哪?”
“有什麼事嗎?”
“我問你在哪?”
安芮終是敗下陣來,“南京東路。”
“等我。”
未及她反駁,對方已經收了線。
車子停她眼前,見她兩手空空,易司城皺眉。
邊打方向盤,邊問,“沒逛街?”
安芮從鼻尖嗤出笑,“攢錢贖身。”
刷——
車子驚險地停在路邊,男人一手扳過她的頭,鼻息漸次打在她臉上,目光直逼入眼。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是我的?”
“易總,我賣的是勞動力,不是人。”
“可如果我說,我要買下你這個人呢?”
吞了口口水,不屑與他辯解,她不語。
修長手指帶着特有的清香,覆上她的唇瓣,慢慢廝磨。
直到雙唇微微紅腫,他才放開她,意猶未盡。
重新啟動車子,半晌,停在徐家匯。
臨下車前一秒,男人覆過來,“想要拍的漂亮些,就別拉着臉。”
車廂內只剩她的呼吸,帶着憤怒與怨念。
不行,她必須離開他。
下車,安芮環顧四周,根本猜不出來會從哪個地方被拍。
或者說,她都不知道會不會被拍。
但是她想,要想把事情鬧大,僅此一個方法。
快步行至男人身前,她堵住去路。
腳尖踮起,兩手攀上男人脖子,薄唇貼上來。
易司城兩手僵在半空,她的吻讓他痴迷,也很解饞。
似是被勾起了□,半晌,男人一把撈起她的腰,她的身子緊緊貼進他的懷。
大手摩挲在她的背,夏夜的濡濕卻止不住唇齒的糾纏。
兩年前的那一夜,恍若隔世,卻又近在眼前。
抵不住他的力道,她微張嘴,溫潤的舌順勢探入,攻城略地。
被吻得迷迷瞪瞪,安芮只覺自己要被揉碎一般。
迷離中,保持最後一絲清醒。
安芮,你不可以動心。
安芮,你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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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易司城送她的限量款www.bxwx.orgl擠在地鐵里,安芮覺得自己夠惡俗。
不理會同事的注目禮,安芮心情大好地進了辦公室。
競標最後一天,Amanda已經和預算部的人碰過面,把修改意見發過來,安芮再改改就行。
中午臨走時故意沒關電腦,她最後一個走出辦公室。
不出所料,下午剛一上班,又是用設計部IP發來的群郵件。
署名依然是Anrry。
對面Chris唏噓,“易總好帥,做他的女人一定好幸福……”
安芮笑,這下子,他易司城總該炒了她的魷魚?
先不管高層那邊的反應,員工這邊,儼然把安芮當成眾矢之的。
連續兩封群發郵件,一封比一封露骨,擺明了向所有人宣告,她安芮是易司城的人。
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剛上任幾天就破格提拔為部門副經理,個中貓膩兒心知肚明。
同事懶得理她,她也樂得清閑,只等一紙批文下來,捲鋪蓋走人。
她覺得,自己這招是算對了。
想要害她那人,倒是成人之美,省得她費力氣。
她更不去細想,究竟是誰祝她一臂之力。
總之,對於“被陷害”一詞,她暫時還不屑。
易司城這幾天都鐵青着臉,據說是這事兒捅到了董事會上。
幾個泥古思想的股東一致認為易司城這是玩火**,為個女人亂了心智。
虧得易司城夸夸其談,把安芮從頭到腳誇了個遍,磨破嘴皮子才說服眾股東,把這個紅顏禍水給留了下來。
安芮的設計稿不出所料中了標,同事也沒有過來祝賀的,倒是其他部門喜氣洋洋,設計部替他們接了個大單子。
臨下班前,鮮露笑臉的Amanda過來拍拍她的肩,一臉欣慰的笑,“好好乾。”
她納悶了,等了這麼多天,怎麼就沒等來想她要的?
悲憤之餘,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條短訊,“高層打算什麼時候裁我,我好提前收拾東西。”
盯着手機等了半晌,遲遲沒回。
安芮不免有些挫敗,再次拿出合同,漫無目的地翻看。
難道自己就真要一直賣給Deluxe?
難道自己就要在他易司城的眼皮底下受着非議?
恍悟過來,她安芮鬧歸鬧,只要一天不離開Deluxe,就要一直受着周圍人的冷眼相對。
苦笑,她這又是何苦。
正失落着,手機屏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