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沉澱
那是一場有驚無險的戰鬥，儘管火焰巨人展現出了不亞於王級的戰力，但奈何三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我方戰力也同樣強大。
在阿托莉絲與杜蘭德聯手的侵攻以及魔女海量的冰雹衝擊下，火焰巨人被打得節節敗退，一不留神撞倒了身後的最後一根支柱，使得整座殿堂轟然坍塌。
特魯迪爾舉起堅盾，創造出一道屏障為眾人抵擋住了墜落的石塊，盧卡斯則是藉此機會施展回復術治療幾人被火焰灼傷的傷口。
莎琳絲特射出的利箭將掀起的塵煙破開，同時塞妮絲與佩森支起法杖，驚人的魔力從二人周身釋放，伴隨着咒語的吟唱五道八階的水龍捲從她們的周遭旋起。
二人協力控制着那些直通天際的水龍捲，與風王老者凝練的長戟及伊萊娜召喚的劍龍一起，朝向廢墟之中的火焰巨人發起最為猛烈的衝擊！
“呵……不過如此……！”火焰巨人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這場戰鬥顯然消耗掉了他不少的魔力。
戰況從一開始就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儘管如此他們的對手——熔火精域的大守護者，依然表現得很是倔強。
火焰巨人用雙臂抵擋着各方力量的侵襲，胸前則是凝聚出一顆熊熊燃燒有如太陽一般散發著璀璨光芒的核心。他傾注魔力將胸前的核心引爆，瞬間一股無與倫比的火焰風暴擴散開來。見此狀眾人不得不停止當前的攻勢，轉而進入防守的姿態抵禦烈焰的侵襲。
火焰的漩渦將整座高塔籠罩，即使是那質地抗火的建築材料，在此刻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熔化的跡象。
令人窒息的高溫和熱浪使得幾人寸步難行，只能在冰雪魔女的保護下緊挨在一隅之地。
火焰巨人見罷暗自慶幸，雖然再現的化身無法發揮出自身全部的實力，但畢竟這裏還是他的領域，只要是在熔火之城裏，壓制複數的王級強者不成問題。
“重點是……”火焰巨人的視線往側方看去，只見一道寒芒朝他的頸部襲來。
“唰——！”利刃穿體而過，掃出一連串的火花。
“在你們人類看來那或許的確稱得上是致命的弱點，但於我而言它並不是。”
看着巴龍的一劍劃過自己的脖頸，並未造成多大的創傷，火焰巨人大笑的同時掄起手中的熔火大劍，便是朝向對方奮力掃去。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其弱點與否唯有試了才知道。”面對火焰巨人的反擊，巴龍迅速舉劍格擋。
“如果沒有這傢伙在的話……”火焰巨人凝重地說。
“鐺——！”兵刃的碰撞聲有如亘古的鎮魂曲，擴散的餘波與實質性的罡氣無異，為整座高塔增添了成百上千道裂紋。
“你的實力就只有這點程度嗎？”火焰巨人偉岸的身姿體現出與其身形不匹配的靈活，險惡的劍擊僅在千分之一秒的剎那便從數個方向朝向巴龍襲來。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面對這般恐怖的攻勢，巴龍神情不變地揮舞着手中的利器，很輕鬆地便將其盡數返還。
他的水念流劍技似乎又有精進，碧幽色的幻影在他的手中不再維持着劍的固有形態，每一次進攻或防守都隨着巴龍的意願轉換成不同的姿態。
瞧着那不斷變幻形態如同流水一般塑造的兵器，原本不看好巴龍的火之大守護者想到什麼突然提起了興趣。他將自己的身形縮小到與巴龍相當的程度，形態轉變成了一名身穿火焰鎧甲的武士，隨後提起手中的火劍立刻朝向巴龍發起了進攻。
“他的力量並沒有發生改變，火焰被濃縮了！”
聽得風王老者的一聲提醒，阿托莉絲有些心急想要嘗試走出魔女的領域，給予巴龍一定的幫助，然而身子才一探出去便又被火焰的高溫逼退了回來。
她的等級並不高，對火焰的耐性也遠遠不夠，在場恐怕也就只有冰雪魔女和巴龍能夠忍受住那等高溫的灼燒，至於維拉法他與巴龍的魔力共享，在這片領域中行動只會給後者帶來雙倍的精力損耗。
阿托莉絲想到使用紅蓮業火，正打算這麼做，但手才剛打算抬起，便又被身旁的伊萊娜按了下去。
阿托莉絲看着她，伊萊娜搖了搖頭說：“沒有這個必要。”
“巴龍是否了解過舊日的古流道？”
回想起來那似乎就是一切的開始，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男人記得那是自己第四次嘗試研習第二職業，又一次以失敗告終時候出現的對話。
“古流道，那是扶桑劍道的一種嗎？”少年時候的他，對面前這個名為夜見千音的少女突然提起這件事而感到好奇。
“不……”望着少年求知的眼神，夜見千音泯然一笑搖了搖頭。
“那是舊時代扶桑綜合武術的統稱，劍術、居合術、棒術、薙刀術、槍術、手裏劍術、柔術，古流道是那個時代武藝的集成。人們通常取自其中的一種精進，授業，流傳，而後成為大家。”
“你是想安慰我說，想要一心兩用並不容易，專心致志向著一個方向努力，才能更容易取得成效對嗎？”
“你可以這樣理解，就像是我一心一意地努力工作，方才能得到永恆之都的認可。但這實則是對我所說的話的一種曲解，我實際想要表達的並不是這個意思。”
“嗯？”
看着對方，少女賣了個關子：“巴龍認為，天道酬勤是絕對的嗎？”
“是絕對的，只要付出了努力就會得到回報，即使結果不如人之所願，你所收穫的經驗抑或記憶也不會無序地減少。”
少女眨了眨眼睛：“那麼以此為基，你認為一個有天賦的人和一個平庸的人之間的差距會在哪裏？”
“——時間！”他的頭腦仍然很清晰，清楚自己當時究竟作出了怎樣的回答。
一個有天賦的人對比平庸的人，能夠用更少的時間去理解一個複雜的事物。
“你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個天才，因為真正的天才所能完成的，在同樣的時間裏你無法做到，但如果給你足夠的時間的話……”
“那樣的話即使是集成的古流之道，也終會有你悉數走到盡頭的那天。”
巴龍·博卡爾是一個與天賦無緣的人，但他擁有足夠的時間。即使是利用舉一反三的方式，也耗費了二十年才讓他理解古流中所有兵械的用法，又用了整整一百年時間掌握每一份武藝，再往後的五十年摸索每一件兵器存在的弱點。
多年以來他從未讓時間白白流逝，因為他知道笨拙的自己只要稍稍停下，就有可能追不上其他人的腳步。
“愚蠢的傢伙們，你們是不知道自己所經歷的歲月，就連我的百分之一都不足！”恰好這傢伙提起了這件事，巴龍神情微動，並沒有理會對方。
“叮叮噹噹——！”空氣中翻湧着熱浪和聒噪，兵戈的碰撞傳來不間斷的嗡鳴聲響。
一赤一藍，火焰大劍與水色長刀相剋御業的碰撞，掀起一陣又一陣魔力的浪潮。
他們從高塔的至高層一路打到最底層，二者的交鋒使得整座高塔飽受摧殘搖搖欲墜。
不知持續了多久，在一次對碰中火之大守護者敗下陣來，他手持利劍咬牙切齒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與失去了開始時候的威嚴心力交瘁的他比起來，對面那個獨臂男人經過了同樣時間的交鋒，卻仍然表現得遊刃有餘，就像是從一開始就沒把他視作一個對手，宛如死神一般朝向他步步走近。
“那是多久，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抑或十萬年？天地初開至今？”巴龍說著掄起碧幽色的戰斧將對方的身軀劈成兩瓣。
天道酬勤是絕對的，前提是你需要珍重自己所能夠支配的時間。
火之大守護者的存在轉移到另一團聚集的火焰中，但還沒等其塑形便又被巴龍追上用利刃斬開。火焰繼續分散，巴龍迅速揮動匕首將大守護者所在的部分切開。
最終火之大守護者變成了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小人，被巴龍持槍逼到了一個角落裏蜷縮着瑟瑟發抖。
他的一生都在修行，為了生存而努力，為了守護和拯救渴望變得更強。
那是某些長生之人虛度的時光所無法比擬的，屬於一個平庸之人的「沉澱」。
籠罩四方的灼熱散去，同伴們趕到了他身邊，盯着眼前那失去了抵抗力的火焰小人，巴龍道：“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