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起掛上天
寧青是練武之人，身材看起來雖不高大，體重卻算不得輕，楚霖霖幾乎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仍是扛不動這個看起來身材纖細的女子，這讓小丫頭有些納悶：莫非肉都長到了骨頭裏？
眼看夜色已深，又不好放她就這麼趴在桌子上睡上一夜，旬一覺得寧青不像是刻板迂腐斤斤計較之人，便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了，和小丫頭一前一後，一起抬着她，將她放進她自己屋裏，跟小丫頭說了句“早點休息”后，旬一回到桌前，開始收拾碗筷。
雖然秦方明醉倒前說過了不用他們收拾，但旬一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自己和楚霖霖不收拾的話，性情隨和的秦方明大概不會怪他們，但心底對兩人的印象肯定要差一些，這無關人心好壞，只是人之常情。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自己多想了。
口中哼唱着從小丫頭那裏學來的歌謠，旬一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清洗盆中的碗筷，吱呀一聲，不遠處房門打開，楚霖霖探出小腦袋，見旬一正坐在那裏看向自己，便小步跑到屋裏，取出一個木盆，將他洗好的碗筷放入木盆中，低聲道：“我幫你！”
旬一笑了笑，手上動作不停，問道：“睡不着？”
“嗯。”小丫頭點了點頭，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夜空中的明月，帶着些許哭腔，低聲道：“我有時會覺得現在經歷的都是一場夢，等我醒來，我就會還在自己家中，可這個夢太長了，長到我怎麼都醒不過來，一想到再也見不到爹爹，我就很難受……我想爹爹了。”
旬一將手上水漬擦乾，走進屋裏，取出一隻個頭不大的紅色葫蘆，遞給小丫頭，低聲道：“今天我去了趟鎮上，找人幫忙把葫蘆做好了，不過還要再曬些天才能用，以後用這個裝水，就不會再有苦味了，有一個葫蘆被泡爛了，還剩下兩個，我自己留一個，這個給你，喜歡嗎？”
心情沉悶的小丫頭見到精巧的小葫蘆，心情好轉不少，接過葫蘆，使勁點頭，“喜歡！”
旬一把木盆中的水倒掉，將兩隻木盆放進廚房后，擦了擦額頭汗水，走到小丫頭身旁坐下，看向把玩着葫蘆的小丫頭，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指了指夜空，道：“你之前不是問我這世上有沒有鬼么？”
楚霖霖點頭，想了想，道：“你說應該有來着。”
“嗯，你記性不錯，神神鬼鬼什麼的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另一件事。”
旬一抬起頭，看向滿天繁星，指着頭頂的星海，道：“據說，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了一個世上的人，當有人死去，那顆象徵他的星星就會暗淡、隕落。”
小丫頭眉頭微皺，有些不開心，悶悶道：“這個我知道，我在書上看到過，可是我不知道哪顆是爹爹的星星，而且……爹爹已經死了，就算真的有爹爹的星星，也已經看不到了吧？”
旬一笑了笑，柔聲道：“你說的沒錯，可是啊，還有另一個說法，說是，每當有人死去，就會變成星星掛在空中，看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保佑着他們，等那顆星星看到他們幸福地活着，它們就會墜回大地，化為新的生命，開始另一段人生。”
“你是說，爹爹現在在看着我？”
楚霖霖瞪大了眼睛，興奮地看着夜空，指來指去，詢問道：“是這顆嗎？還是這顆？哪顆星星是爹爹？”
旬一看着咋咋呼呼的小丫頭，無奈攤手，道：“我可不知道，我只是知道這麼個傳說而已。”
聞言，小丫頭有些喪氣，不過她還是不甘心，雙手捧在嘴前，朝着滿天繁星，帶着哭腔，大聲道：“爹爹，哪顆星星是你？閃一下好不好？霖霖……霖霖找不到你……”
旬一嘆了口氣，抬起頭，和她一起看向夜空，輕聲道：“丫頭，我跟你說這個，並不是讓你找你爹爹，而是想告訴你，你只有好好地、幸福地活着，你爹爹才能放心離去，你忍心讓他一直掛在天上，看着你悶悶不樂嗎？”
聞言，楚霖霖搖頭，她強撐起笑臉，對着天空拍了拍胸膛，“霖霖過的好着呢，爹爹不用擔心我，你趕緊去找娘親，再娶她一次吧，不然我以後也掛上天的話，就不知道是找爹爹好，還是找娘親好了。”
旬一滿頭黑線，把小丫頭扯到身旁，“呸呸呸！說的什麼喪氣話，怎麼，你還想掛上天去？”
楚霖霖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現在不掛，等二十年，我爹娶了娘親后，我再掛上去。”
旬一有些哭笑不得，他捏了捏小丫頭柔嫩的臉頰，小丫頭有些不適地撅了撅嘴，不過還是沒伸出手把他的爪子拍掉，反而朝他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模樣十分討喜，“你以後和我一起掛上去吧？我挺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哥哥的。”
“去你的，不過個百八十年，我可不想掛上去。”
旬一收起玩笑之色，鬆開手，雙手按在小丫頭肩膀，正色道：“丫頭，跟你商量件事。”
楚霖霖有些納悶，問道：“啥事？”
旬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小聲道：“借你點錢花花，你爹不是給你留了錢么？不多，十兩碎銀就行！”
“十兩可不少！”
楚霖霖偷偷瞄了眼臉色發苦的旬一，嘿嘿一笑，道：“不過，我借你了！你借錢做什麼啊？”
這兩天如果不是旬一刻意照顧小丫頭，小丫頭就算不被半路上的野獸咬死，也會迷路在荒原上被餓死，更何況，旬一如果真是貪戀錢財之人的話，早就丟下小丫頭，把那個包袱搶走了，這些，小丫頭心裏跟明鏡似的，也正因如此，小丫頭才會如此信賴旬一，聽到他要借錢，沒有太多猶豫就答應下來了。
旬一嘆了口氣，道：“我不打算和你一起等無庸來帶我們去道觀，我打算出家當和尚去，這十兩銀子是用來以後嘴饞出來開小灶的。”
楚霖霖眉頭一皺，原本打算跑到屋裏把包袱拿出來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過身，高聲道。
“那我不借你了！”
見小丫頭氣呼呼地走回屋子，旬一撓着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知道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