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畫中人
寧青終究還是沒能找到那顆被她丟入水中的山海珠。
不過當她渾身濕漉漉地上岸時，手裏提了兩條從溪水中抓來的鮮魚。接過秦方明早已準備好的毛巾，胡亂擦了擦，寧青把手中的魚遞給了他，笑嘻嘻道：“中午加餐，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要不要洗個澡，我剛燒好的熱水。”
秦方明將魚拎進院中，丟入木盆中，轉頭詢問道。
旬一一咧嘴，心中嘀咕這傢伙真是見色忘義。
寧青看了眼兩個渾身臟乎乎的小傢伙，搖了搖頭，道：“不了，我晚會兒再洗吧，先讓兩個小傢伙洗乾淨吧。”
知道了她便是無庸道人讓他們找的人，楚霖霖對她的觀感好了不少，開口詢問道：“我們兩個一起洗吧？”
寧青看向小丫頭，見她不是客氣，便笑呵呵地點頭同意。
“不許偷看，不然後果自負。”
說完這句話，寧青把長劍掛在門上，拉着小丫頭便走進了放着浴桶的那間閑置屋子。
旬一和秦方明都領教過她的厲害，自然不敢冒犯，便各忙各的了。
旬一重新開始燒水，時不時添些柴火，秦方明走了過來想要幫忙，卻被他拒絕了。見天色尚早，無事可做的秦方明便從屋裏拿出了畫板，坐在院裏認真地畫著什麼，偶爾停下，閉目思考一會兒，便重新落筆。
燒好水后，旬一聽到不遠處屋子裏傳出的水聲和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的竊竊私語，低聲嘀咕了一句“非禮勿視”後走到秦方明身旁，想要看看他在畫什麼。
畫板上只有大致輪廓，顯然，還在構思階段，只能大概看出一位婀娜女子坐在溪流旁的亭子內，一手放在劍柄，一手伸出涼亭，似乎想要觸碰什麼。
秦方明手指輕彈，畫筆在紙上勾出輕微弧度，原本模糊的臉部被畫出精緻五官，英姿颯爽的女子被簡單幾筆勾起了嘴角，笑容燦爛，眉宇間的英氣似乎都少了些許，多了幾分女子的柔美。
旬一嘖嘖稱奇，誇讚道：“沒想到哎，你畫功這麼厲害？怪不得你說你有錢，你這畫功，去大城鎮裏估計也能衣食無憂。”
秦方明有些不經誇，臉色微紅，將畫筆放下，道：“寧姑娘在我這裏住下的時候，我便想着分別時送她一幅畫像，只是她雖然答應了，卻沒有耐心一直坐在那裏讓我畫完一整幅畫，我便只能憑藉著想像畫了，偶爾靈光乍現，便會添上幾筆。我原本想畫她提劍在鎮子斬妖除魔的那個場景，可後來覺得有些不妥，她到底是位女子，如此血腥，不太合適，便把那張畫了一半的畫丟了重畫。”
“因為我很少見到她……”
秦方明低下頭，思考了一下措辭，這才繼續道：“因為很少見到她嫻靜的一面，缺少靈感，便遲遲沒有動筆，將這件事擱置了下來，方才見到她的笑臉，我覺得很好看，便畫了下來，只是……似乎還是缺了些什麼，要不你給我點建議？”
聞言，旬一認真打量畫中女子，半晌后，開口道：“在亭子外畫上一些鮮花怎麼樣？就你種的這些花草就不錯，一手撫劍，一手摘花，英氣和女子的嬌柔氣就都有了。”
秦方明眼睛一亮，思量了片刻后，又有些猶豫，道：“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鳥啼聲從牆頭傳來，吸引了秦方明的注意，看到那隻畫眉鳥，秦方明一愣，隨後猛地瞪大眼睛，興奮道：“柿子花怎麼樣？把鎮子裏的那棵柿子樹畫在涼亭外，手掌托住飄落的柿子花……再畫上一隻追逐着花瓣的畫眉鳥！”
旬一是個門外漢，見他如此興奮，便仔細想了想那副畫面，由衷道：“好像是挺不錯的。”
見秦方明抓起畫筆就要開始作畫，旬一趕忙提醒道：“水聲停了，她們洗完了，你小心別讓寧姐姐誤會你是在畫春宮圖！”
秦方明被這句話嗆得咳嗽了兩聲，覺得所言有理，便趕忙收起了畫板，放入屋裏，一出門便看到寧青和洗得白白凈凈的小丫頭走了出來。
初遇時是在夜間，沒看清過小丫頭的容貌，後來她一直臟乎乎的，直到今日，旬一才發現這小丫頭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見旬一一臉吃驚的模樣，楚霖霖低下頭咯咯直笑。
“走，姐姐幫你編頭髮。”
寧青拉了拉楚霖霖的小手，帶她走進自己屋裏，看得出，一番“坦誠相見”后，兩人關係不錯。
旬一和秦方明一起把兩人的洗澡水倒掉，將剛燒好的熱水添進去后，秦方明便出門去買菜了，說要給他們做一頓好的。
他走後，旬一坐在浴桶里，即使他是妖身，這兩天趕路下來，也感覺身體有些酸痛，此時懶洋洋地癱軟在桶里，靜靜地泡着，十分愜意。
敲門聲突然響起，寧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詢問道：“方便進來么？”
旬一猛然驚醒，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當然不方便。”
“那你快點，我要和你談點事！”
旬一無奈，只得扯過毛巾蓋在身上，整個身體縮進浴桶里，只剩下一顆腦袋留在外面，道：“好了”
寧青推開門走了進來，站在門口，靠牆而立，面色古怪地瞥了眼旬一。
“你屁股蛋兒怎麼比秦方明的臉還白？”
旬一臉色一黑，身體再度下沉幾分，不願讓居高臨下的她再指指點點什麼。
“洗乾淨了還挺帥氣的嘛，就是眉宇間有些……嫵媚？”
旬一無奈扶額，身為某種意義上的狐狸精，他的樣貌在人類之中十分出眾，但那雙“狐狸眼”，尤其是那雙纖細柳眉，讓他多了些女子的柔美，旬一自己也不太喜歡這點，只得輕聲嘀咕道：“回頭我就把眉毛剃了去。”
見他十分鬱悶，寧青不再取笑他，開門見山道：“我剛才問過那個小丫頭關於你們兩個的事，她沒說幾句便紅着眼哭了起來，實在沒法問，只能來問你了。”
聞言，旬一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兩人的事和與無庸道人相遇的經過，說的時候，把自己的角色代入成楚霖霖的兄長，隱瞞了自己的事情。
聽他說完后，寧青面沉如水，顯然，心情不是太好。
寧青似乎不太確認他說的話，再度詢問道：“無庸把東西給你們后，自己去了碧波山？”
旬一有些不明所以，只得點頭。
“這傢伙想要找死？明知沾惹的因果已經快要破開他的瓶頸了，還敢去淌這趟渾水？”
寧青攥緊了手中長劍，滿是自責，輕聲呢喃道：“都說好了要返回道觀了，你怎麼還是這樣？都怪我，都怪我，我應該一直跟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