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俠
蒼桐鎮很大，人口卻不多，聽秦方明說，因為妖怪作亂的原因，很多人都離開了鎮子，當初秦方明跟着逃亡大部隊逃到這裏的時候，實在跑不動了，覺得自己還沒被妖怪吃了，就會先累死，便自暴自棄地在這裏住下了。
當他說到他用極低的價錢，從一個要逃亡的原住民手裏買來了一座大院時，表情頗為得意。
因為時間尚早，很多店鋪都還沒開張，秦方明便帶着他們來到了包子鋪，點了兩屜包子和肉粥后，拍着胸脯保證晚上一定請他們吃頓好的。
旬一看着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問道：“鎮上的人不算少吧，難道他們都跟你一樣自暴自棄放棄逃亡，聽天由命了？”
秦方明擺了擺手，撇嘴道：“所謂的逃亡，大多是人云亦云，一聽說有妖怪，一大夥人便開始逃，可逃來逃去，不過是逃到了別人不願待、不敢待的家鄉，別的外來人又逃到了自己的家鄉，到頭來，不過是換了個住處罷了，妖怪如果真的來了，四條腿兒的會追不上咱們這些兩條腿兒的？要我說，該咋過咋過，妖怪敢來，我就敢死！他們嘛，要麼也是這麼想的，要麼就是懶得跑的。”
楚霖霖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秦方明見小丫頭笑容可愛，便伸出手想要捏一捏她柔嫩的小臉蛋兒，卻被楚霖霖毫不留情地一扭臉躲了過去，他只好報復性地搓了搓小丫頭的腦袋，見小丫頭瞪向自己，這才悻悻地收回了手。
旬一有些無語，只感覺他說的這番話，自暴自棄之餘透着一股子霸氣……
旬一問道：“既然你不怕妖怪，當初為啥還跟着逃亡的人跑到這裏？”
見掌柜的把兩屜包子端了上來，秦方明拿起一個大肉包，啃了一口后，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當時不是有點懵么，被那些人說的給唬住了，後來在這裏住了下來才回過味來，我算是想明白了，以後除非妖怪站到我面前，不然我是絕不會聽那些人云亦云的流言了，跑來跑去，到頭來都是折騰自己。”
旬一狼吞虎咽地啃着包子，喝了一口粥將包子咽下，低聲嘀咕了一聲。
“那你現在就可以跑了……”
“你說啥？”
“沒啥。”
秦方明狐疑地收回目光，隨即笑道，“其實吧，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前些天確實有一些流竄的小妖怪跑到鎮子上了，不過當時鎮子裏剛好有位女俠經過，三兩下便把那幾個妖怪打跑了，有幾個跑得不夠快的，還被那個女俠給砍了，你們是沒看到啊，血嘩嘩地流了一地，濺了那位女俠一身，把她一身衣服都給染紅了，看起來又嚇人又霸氣，關鍵是她還賊漂亮，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爺們兒的漂亮娘們兒！”
秦方明又啃了一口包子，繼續道：“她現在還在鎮子裏住着，有她在，本來就不怕的我就更加不怕了，偷偷告訴你們，她就住在我的院子裏，說起來有些好笑，她和那些妖怪打架的時候，把包袱放在了一邊的地上，等她打完之後，回頭一看，嘿！好傢夥，包袱被不知道哪個傢伙給偷走了，當時大伙兒都光顧着給她加油助威了，沒人留意是哪個手腳不幹凈的偷了女俠的包袱，那位女俠怎麼找都找不到包袱后，你們猜猜她什麼反應？”
旬一見他說得眉飛色舞，起了些興緻，猜測道：“依你所說，那女俠如此厲害，怕不是要把圍觀的人都留在當場，一一驗身，直到找到自己的包袱為止？””
秦方明緩緩搖頭，似是想到了那位女俠的舉動，眸子裏的笑意漸漸濃郁。
楚霖霖雙眼發光地看着秦方明，興奮道：“我知道，我知道，她的錢都在包袱里，包袱被偷了，她就沒錢了，你想着讓她住在你家裏，和她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秦方明趕忙捂住什麼話都敢往外蹦的小丫頭的嘴巴，嘟囔道：“屁大點年紀，怎麼懂這麼多？”
楚霖霖乾脆把嘴上的油在他掌心抹掉，這才把他手掌掰開，挑眉道：“書上是這麼說的！”
“雖然你猜對了一點，不過那是更後面的事了。”秦方明一咧嘴，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有點好奇這小丫頭平日裏都看的什麼書，“回頭把書名告訴我，我也瞅瞅去。”
“好！”
見他一直沒有解開謎底，旬一追問道：“後來呢，後來怎麼了？”
秦方明面色古怪，嘿嘿一笑，道：“那位女俠對着人群罵了一聲娘，然後就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了，嘴裏還罵著臭道士什麼的，我沒聽清，再後來的事，就跟小丫頭說得差不多了。”
楚霖霖哼了一聲，不理睬他。
旬一卻愣住了。
臭道士……
旬一一咧嘴，試探性地問道：“那位女俠，是不是姓寧？”
秦方明面色尷尬，一陣撓頭，低聲道：“我沒敢問……”
旬一徹底無語了，最後吐出了一句話：“有賊心沒賊膽！”
秦方明不滿道：“我哪裏是賊了？”
旬一道：“想偷別家姑娘芳心的賊唄。”
秦方明搖頭，有些悵然，道：“這個嘛，我確實是有一點點賊心的，賊膽也有一點點，可這種事，自己想想就行了，沒有結果的。”
旬一有些疑惑，問道：“不試試就直接放棄？”
秦方明面色古怪，道：“你是沒看到才會這麼說的……沒看到那位女俠提劍斬殺妖怪的場景。那樣的姑娘，若是受了委屈，我難道用畫筆把讓她受委屈的那人戳死嗎？我知道的，她那樣的姑娘，我配不上的。”
見他情緒有些低落，楚霖霖扯了扯他的手，笑吟吟地說：“秦大哥人很好啊，如果我是那位姑娘，肯定會喜歡你的，長得好看，心腸又好，還有錢，又會畫畫，能被這樣的男人喜歡，開心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拒絕呢。”
雖然知道小丫頭是在安慰自己，不過秦方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無奈道：“可惜我算是半個讀書人，對刀槍棍棒一竅不通，若是我有那位女俠一半的功夫，我肯定就要鼓起勇氣去追求她了。”
說罷，秦方明從腰間掛着的小袋子裏取出一些稻穀撒在地上，朝不遠處從鎮子裏流淌而過的河流，學着某種鳥鳴，輕輕叫了兩聲。
河流旁一棵粗壯柿子樹上，響起清脆的鳥鳴聲，一隻畫眉鳥從枝頭飛出，乖巧地落在秦方明攤開的手掌上，輕輕啄了啄他的掌心。
秦方明笑着摸了摸它的腦袋，誇讚道：“你的這條畫眉越來越漂亮了，就像女子一樣。”
說罷，秦方明將畫眉鳥放在地上，見它開始啄食稻穀，便背起自己的竹簍，朝好奇地看着那隻乖巧鳥兒的兩人說道：“走吧，去我家找那位女俠，看看是不是你們要找的那位寧姑娘。”
待三人走遠，畫眉鳥將地上的稻穀啄食乾淨后，飛到河流旁，側過頭，靜靜地望着水中的倒影。
就像，女子對鏡梳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