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443. 為情所困
雲梁用剪刀剪開她的衣袖,先翻出外用的傷葯灑了灑,仔細看了看說:“有沒有小刀啊,鋒利一點那種。”
筠窈猶豫了一下,拋給她一把,雲梁接過就覺得手一重,一看竟然是問月,倒是……夠鋒利的。
劃開傷口,三顆鋼釘都在骨縫裏,雲梁看着都眼暈,她拿了支U形釵在火上消了消毒,就用來當鑷子,把裏面的鋼珠夾了出來,然後又上了遍傷葯,找出布來趕緊幫她包上。
唉,她還得給闖進來家的刺客裹傷,這叫什麼事兒。
筠窈動了下手指,覺得筋脈已經順暢了,只是整條手臂還有些麻麻的。她坐着問:“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我說了,我就只是過小日子而已。”雲梁把工具和染血的衣料全扔在水盆里,盤腿坐在床上說。
“你沒有目的?”筠窈問。
雲梁沉默了一下,最後說:“不知道。”
說完就不說話了。
筠窈想了想,站起身欲走。
“你不抓我了?”雲梁驚訝地說。
“我只負責找間諜,情事我不管。”她說。
人影一晃就從窗戶飄出,玲瓏子留在了窗台上。
情事……雲梁咬住唇,難道真的那麼明顯嗎?
第二天雲梁把屋子又收拾了一遍,把給筠窈裹傷的東西全部埋了。然後就坐在門口發愁,現在就走是最好的辦法,但小靈子他們還沒回來,自己起碼得等到他們。唉,只能按兵不動再等等看了。
只是筠窈走後,雲梁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悠閑,沒事就坐在門口石墩兒上發獃,或是在院子裏一圈兒一圈兒地走,把鞋底都恨不能磨去兩寸。腦子裏渾渾噩噩又明明感覺裝着事,連鄰居大娘都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喜歡上了誰家的小子?
雲梁嚇了一跳,難道自己的臉上寫着“為情所困”四個字?
晚上,她常瞪着眼睡不着,一直望着頭頂胡思亂想,不承認自己是想夏侯期,可是總做些關於他的夢。有一天晚上她夢見他突然吐血,嚇得她起來就要往外衝去救他,可是跑到門口看見了被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院子,才反應過來,北風吹來,她打了個寒顫又趕緊回去鑽進被窩。
不知不覺小靈子他們已經走了十天,這期間下了一場大雪,整整下了兩天,之後雲梁自己拿着鐵鍬和掃帚出來掃雪,小靈子他們不在,她一人吭哧吭哧的從早上干到太陽落山,把自家院子和門口那條街的雪全掃了。鄰居大娘都奇怪她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體力。雲梁知道,自己只是心裏發空,她需要做點什麼掩飾自己一天到晚的胡思亂想或發獃。
有天雲梁正望着爐子上的茶壺發獃,就發現茶壺後面站這個人,又是筠窈。
“怎麼,喝杯茶嗎?”雲梁招呼說,她覺得自己已經和筠窈算是熟人了。一個沒有心思殺自己的熟人,便就勉強算是朋友吧。
“我來帶你進宮。”筠窈說。
雲梁差點把茶灑了,努力顯出平靜說:“皇上讓你來抓我?”
“他讓我請你回去,”筠窈說,“因為麟王需要你,他又失了許多血。”
“哦,原來是用得着我了。”雲梁說,然後看了看筠窈,“好,我去。”
自己既然在人家這裏住着,那能幫的忙自然是要幫,雲梁在心裏想着。
出了屋門掛上鎖,雲梁才突然又問:“你沒說出我的身份吧?”
筠窈一臉淡漠,“我說了,情事我不管。”
雲梁放了心,牽出小泥鰍騎上就跟筠窈走了,筠窈仍騎着她那匹紅馬,看來這匹馬和她也有很深的緣分。
到了皇宮,雲梁走到麟王床前,看到他頭上包着布條躺在床上,仍是熟睡着。
太醫湊過來跟她說,麟王醒過一次,但是神志完全不清了,他似乎誰都不認得了,也不吃藥,有次從床上下來跑出去,要甩開身邊的宮女和太醫。結果一直爬到假山上,再然後……就摔壞了頭躺在這裏了。
“我留下的血丹呢?”雲梁問。
太醫低下頭不說話,不斷舔着嘴唇。雲梁嘆口氣,摸出懷中的小瓶說:“還好我給自己留了一粒,也給他吧,你這裏連條血蟲都沒有,我想給他輸新鮮血液也不行啊。”
太醫忙接過了。雲梁四處看了看,又百無聊賴般望向太醫,“你還不給他喂葯?”
太醫似乎很為難的樣子,站着不動。
“現在先不急喂葯。”夏侯期說著跨進門檻,身後跟着福子等眾隨從。
雲梁立刻低下頭隨着太醫行禮,然後就盯着地面。
夏侯期先去床邊看了看麟王,然後問:“今天還沒醒?”
太醫惶恐地點頭。
雲梁抬眼看了看他,“皇上是怕我那顆葯有毒嗎?”
夏侯期轉頭看了看她,“你怎麼沒走?”
“我走了啊,我在景籍城外找了個地方住。”雲梁說。
夏侯期又向前一步盯緊她,雲梁的眼珠不由地轉來轉去不跟他對上。
福子適時地上前道:“皇上,既然麟王這裏還沒醒,不如您和小銜姑娘先去別處等着,正好也快傳午膳了。”
夏侯期便轉身走了,福子看了看雲梁,雲梁也只好低下頭跟過去。夏侯期去了御書房,雲梁跟進去后他也沒招呼她,還是福子乖覺給她搬了個凳子,讓她安靜坐着就行。
雲梁見桌子上有乾果,就扔嘴裏一顆一邊嘬着一邊發獃。夏侯期批了一會兒奏摺,福子又來提醒該傳膳了,他這才捏了捏眉心,讓把午膳送來御書房。他的膳食還是按照以前的標準,很簡單。
他看了看雲梁說:“膳房給你準備了蔬果湯,你也過來喝吧。”
雲梁謝了恩過去,默默喝着不帶一絲油腥的湯。
夏侯期突然抬眼看她,“怎麼不吃飯了?”
雲梁手中的湯匙一頓,說:“這種修鍊有益身心,就……”
見他臉上一點都不信的神情,雲梁低下頭,“我在山谷里住了差不多兩年,那裏沒吃的,就辟穀了。”
他頓了一頓,“你怎麼住那裏?”
雲梁慢慢攪動着碗底不說話,夏侯期放下筷子,接過福子遞來的布巾擦了擦嘴,“之前花宛國遞來一張英雄的畫像,朕看了后差人去找,可是那位女子卻就此失蹤了。”
雲梁的心慢慢升上喉嚨,不敢說話。
夏侯期抬起眼,“你是在,花宛那邊山谷里嗎?”
見雲梁不說話,他忽地一笑,按住桌沿起身道:“你不必躲朕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