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鋪墊
“如你所見，這就是你們剛剛說的那個都市傳說的正體。”
妍指着屏幕內黑暗模糊的人形輪廓，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們千萬不要害怕。”
妍喝了口水，看結城和泉一紛紛點頭表示明白後繼續說道。
“這個怪物叫做“Amazon”，是兩年前因為一場被野座間掩蓋的事故從野座間製藥的實驗設施中逃出來的實驗體。”
“實驗體？是人體實驗嗎？”結城皺着眉頭，看着那人形的陰影。
“並不是，只是一群披着人皮以人類為食的怪物而已，那種人型螳螂的樣子才是她，不，是它的真面目。
你們應該有看新聞吧？兩個月前突然多起來的人口失蹤案件大部分都是它們做的。”
“等等，大部分？什麼意思？”結城敏銳地抓住了妍話語裏的細節。
“是的呢，只是大部分，至於另外一部分，就要看泉一的父母他們能否抓住犯人了。”妍低頭用交叉的手指遮擋在自己的嘴前，眼鏡的鏡片反射着照射進教室的陽光，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起初，泉一和結城還對妍的話不明所以，不明白為什麼要把失蹤案件區別開來，但是當妍提到泉一的父母時，他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泉一的父母都是警察，而妍之前說了另外一小部分案件並不是Amazon作為，將這兩點聯繫起來，那麼這些案件的是何人所為就不言而喻了。
“是人類做的吧……那一小部分。”說話的人是泉一，他語速很慢，似乎並不願意說出這樣的答案。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泛白的指節顯示出他五味陳雜的心情。
在二人略顯憤怒的表情中妍點了點頭，他原本打算將這種事情一筆帶過，讓他們自己細品其中的意味的。
但是他沒想到結城居然敏銳地抓住了自己話語中的細節並提了出來。
在座的各位都或多或少有過這樣的經歷吧。
因為某些原因憎恨某個人，某件事或者想要殺個人泄憤什麼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來“殺了這個傢伙！”這種危險的想法。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因為被憤怒沖昏頭腦而暫時產生的，當事後冷靜下來自己也許也會後怕“我原來有過這麼危險的想法嗎？”
或是因為理性的壓制與因為法律的約束，大家大概都沒有一時熱血上頭而將這種行為付諸行動而葬送自己與家人朋友不知是否會幸福的下半生吧。
但是這是有法律，理性或是親情等各種條件的約束的情況下，但若是沒有這些條件呢？
殺人不用負責甚至有人幫你掩蓋殺人的痕迹時，或是自己孑然一身一無所有時，答案大概就會不一樣了吧。
大部分人都會覺得犯不着這樣，沒必要為了區區一點恩怨奪走別人的生命，但是也有的人會覺得要是奪走怨恨者的生命會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加輕鬆美好。
噓，你不用說出來，將答案藏在自己的心裏就好。
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們目前就處於後一種情況，人口失蹤案件日漸增多，但是卻一起案件也沒有破獲，活見不到人，死也見不到屍，甚至連一絲線索都沒有。
在本就壓抑是社會環境導致的陰暗心理以及最近動蕩的社會治安着些主客觀因素下，有些心裏陰暗或是對某些人積怨已深的人便趁着這種情況犯下命案，他們中有的人在幹掉特定的對象后便會收手回歸正常的生活。
而有的傢伙會在犯下命案后發現自己並沒有遭到任何法律的制裁，甚至有人為自己擦屁股時，他們逐漸開始將罪惡的手伸向了無辜了路人，如果說一開始的殺人是為了報復，那麼之後的所作所為就單純是為了愉悅自己。
野座間在為Amazon犯下的案件遮掩痕迹時也為那些混水摸魚犯下命案的傢伙做了掩護。
而那些失蹤人員的家屬和朋友除了在無盡的等待中在網絡上痛斥機關萬能，和看着日漸增多的失蹤案件發愁以外也別無他法了。
只是，他們等待的人已經再也無法回來。
“題外話到此為止，你們應該看出來了吧，這嗎條街道就是學校附近上個月底突然因為施工而封鎖那條，而且這個傢伙身上穿着的是我們學校的校服，你們應該明白着意味着什麼吧！”
在妍平靜的眼神中，剛剛才消退不久的恐懼感再次瀰漫在他們身周，結城和泉一的表情再度變得驚恐起來。
是的，在他們看到視頻中的螳螂Amazon穿着自己學校的校服時就已明白了，這種名叫Amazon的食人怪物利用自己和人類相差無幾的外貌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這所學校里。
他們躲藏在人群中舔舐自己的爪牙對着身邊的同學老師虎視眈眈，而所以人都沒有手段能夠分辨它們的存在，可以說這座學校已經成為了任它們獵食的食堂，而自己等人就是擺在餐盤上任它們處置的食物中的一員！
說不定……此時此刻，就在這個教室里就有Amazon存在！
如是想着，他們恐懼的雙眼看向教室內交談打鬧的同學們，視線在人群中不斷跳躍。
“你看昨天晚上的新聞了嗎？”
“嗯，又有人失蹤了，好可怕。”
“這是這段時間第幾個了？20？”
“差不多吧，最近還是早點回家吧。”
他們看着一個嘰嘰喳喳和同學笑着的女生。
是你嗎？
“吧唧吧唧。”
看着一個一邊啃着麵包一邊看書的男生。
是你嗎？
“誒，又斷了嗎？我明明沒怎麼用力的，這可是這個月第三次了。”
看着一個一臉苦惱地看着手裏斷成兩截的水筆的女生。
還是說是你嗎？
看着因恐懼而怒視着自己的結城和泉一，妍苦惱的撓了撓頭，他只是想要他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而非引起他們的恐懼，可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弄巧成拙了。
“唉…”妍苦惱地嘆了口氣伸出雙手賞了他們一人一個腦瓜崩。
“好痛！”×2
見兩人清醒過來，妍一邊拉動視頻的進度條調整畫面一邊說道“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啊。又不是沒有辨認那些Amazon的辦法。”
“有嗎？”
“你們看這裏。”
妍指着屏幕內自己剛剛調試出來的畫面中央少女赤果的身軀，確切的說，其實是指着少女左臂上閃着藍色光點的奇特臂環。
“這個閃着藍光的臂環，雖然我也不清楚到底有什麼用途……但是，我推測這應該是一個定位裝置。野座間應該可以通過這個臂環定位到每一隻Amazon的位置。”
“難道說，這些叫Amazon的怪物是野座間他們故意放出來的！？”
說話的是結城，也不怪他會這麼想。
從野座間逃出的食人怪物身上帶着疑似定位裝置的臂環，任誰都會覺得那場導致Amazon逃出野座間的實驗事故有貓膩，甚至說Amazon就是野座間製藥故意放出來的，那場實驗事故也不過是日後用以掩人耳目的借口。
“也許吧……”妍對於結城的猜測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畢竟現在除了野座間自己，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們這群高中生在這裏胡思亂想也不過是徒增煩惱。
雖然妍僅剩的家人在野座間製藥內工作，但是他並不是因此而為野座間製藥開脫，僅僅是覺得這些條件從邏輯上說不通而已。
僅僅只是將那些怪物釋放到都市內以野座間的手段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到這點，根本沒有必要搞一場實驗事故出來。
況且，即使野座間製藥財大氣粗，也不可能沒事做把自己的實驗設施當煙花炸着玩吧，這完全是不需要也不必要的損失。
但是此刻的妍還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其實是完全不想要邏輯的。
“可惡，他們究竟把人命當成什麼！”
泉一握緊雙拳用力向桌子砸去。一想到是野座間將這種食人的怪物放入城市內，導致了近來發生的人口失蹤，致使數十個家庭無端陷入不幸，怒火就難以遏制地從他的心底湧出。
“砰！”
“嗯哼！”
預想之中怦然的巨響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肉體撞上桌子的悶響和被拚命壓抑住的痛呼。
桌子上，一隻白皙的手掌墊在泉一青筋鼓起的拳頭下，那是妍的手掌，是他用手攔住了暴怒的泉一的拳頭消除了那本會吸引全班人的響聲。
“你太激動了，冷靜一點。”妍甩了甩有些發麻的右手，臉色平靜的可怕。
“我怎麼可能冷靜地下來，新聞播報里每天日漸增加那一個個可不是數字，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啊！
他們的人生本來能擁有更加豐富多彩的人生，怎麼能這樣死在那些怪物手裏！”
泉一攥着拳頭，泛白的指節發出“吱吱”的脆響。
是啊，他們本應擁有更加豐富多彩的人生，但是卻因為Amazon的出現而使他們的失去生命，本應聚餐的人生戛然而止。
使他們死去不是令人無可奈何的天災，而是因為野座間研究出的怪物，是由野座間造成的人禍。
這些人的死完全是可以避免，甚至不會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們卻因為野座間的實驗事故而死於非命，可以說是野座間間接害死了他們，而野座間卻隱瞞了消息，為那些殺人怪物掩蓋蹤跡，因此導致了更多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枉死在無人問津的街頭巷尾。
新聞內每天播報的失蹤案件並非是一個個單純的數字，而是刺眼醒目的淋漓鮮血！
而且，這座城市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明天新聞報道內增加的數字，這讓人既憤怒又不安。
這不安與憤怒混雜的情緒導致了泉一的失態。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怒視着周圍的一切，驀然地他看着妍平靜的臉突然意識到，明明這種事情是如此地令人不安，如此地令人憤怒，可是為什麼……
“妍你能夠這麼冷靜呢？”
“冷靜……嗎，大概是吧。”
妍看着泉一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搖搖頭髮出了一聲苦笑。
“我告訴你們這些Amazon的情報，是希望你們能夠通過我給的信息趨利避害，盡量規避掉和Amazon有關的危險，而不是讓你們胡思亂想徒增煩惱。”
“那你為什麼不把這些消息發佈到網絡上呢？這樣不是能夠拯救更多的人嗎？”結城看着小口抿着咖啡的妍，疑惑的問道。
“我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不是特攝英雄，根本沒有能力與野座間那樣聲名遠播的大企業為敵，我以前試過你所說的做法，也嘗試着希望能夠拯救更多的人，不然你以為那個都市傳說是怎麼來的？
但是我失敗了，失敗了啊！
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和能做的就是通過這些消息，保護好我身邊的人。
也許你們會說我自私，會說我懦弱，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只是一個高中生，沒有能力，也沒有情懷去拯救所有人。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自己身邊的人的名字或是照片在某一天出現在失蹤人口的報道上，而且……算了……”
妍打斷了自己本來想要說的話，轉頭直視着泉一那不滿憤懣的雙眼。
“泉一，我知道我這種態度絕對會讓你不爽，但是我要告訴你。
有正義感固然是好事，但是我希望你在你勉強自己做一些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甚至以身犯險的時候好好想一下，你父母就你一個兒子，裕子就你一個哥哥。
如果你有一點三長兩短你的父母會有多傷心，裕子失去了哥哥又該多難過。
如果你是因人類而死，或許你的父母在傷心的同時會以你為豪，但是如果你是死在Amazon手裏，又會怎麼樣呢？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毫無意義的死去令你的家人在無盡的等待中煎熬。
或許我怎麼說有些卑鄙，但是，我希望你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能夠想想自己家人，能夠想想後果……”
“啪。”
教室的門被拉開，老師走上講台。
“上課！”
“起立！”
“老師好！”
“認清現實吧。我就說這麼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妍隨着班長的聲音站起，在同學們異口同聲的“老師好”中，妍的話緩緩傳入了泉一和結城的耳中。
“kuso！”
聽到妍的話，泉一低頭咬緊了自己的牙關。他知道妍是故意提到自己的家人的，妍是希望他能夠有所顧忌，保護好自己，因此他並不怪妍。
但是妍的這種平靜而冷漠的態度卻讓他感覺到難以言喻的疏離。
“認清……現實……嗎？”
結城捏着下巴呢喃着思考着這句話的意義。
另一邊，在大家利落坐下的動作中，在妍的雙眸深處，有陰霾一閃而過。
（絕對不會原諒你們，你們這些奪走了我家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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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故頻發，所有社團活動取消，請同學們放學后不要在學校停留，儘快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在學校的廣播聲中，學生們三三兩兩，結伴成群地離開了校園。
妍將裝滿了書的書包放在桌子上抖了抖，一個留着長發的嬌小少女緩緩走到他的身邊。
“吶，阿妍，這個今天又弄壞了。”
少女拉了拉妍的衣角，低着頭有些難為情的樣子。在她捧起的手中是一根斷掉的黑色塑料水筆。
“又斷了嗎？這是這個月第三根了吧？”妍拿起了斷掉的筆殼，稍微看了看后隨手丟進了垃圾桶里。
“嗯……”
聽到妍的話低頭，少女捏着裙角，聲如蚊鳴。
“這樣啊……”
“嗯……”
“該怎麼辦……”
“嗯……”
妍每說一句話，少女的頭就會低下幾分。沒辦法，雖然她一個月弄斷三根水筆呢。
如果是一根兩根的話還能以質量不好來解釋，但是事不過三，今天居然有用斷了一根，這確實是有些說不過去。
“這樣的話……”妍說著話，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少女低下頭，看着隨着妍的動作伸出手的影子，雙眼緊閉等待着懲罰的到來。
“就只能帶你去重新買一根了。”妍一隻手牽起少女的手，另一隻手將少女低下的頭抬起，卻看見她滿臉詫異的表情，他先是一愣轉念一想似乎理解了少女的心思，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
“崢。你不會是把我當成那種會為了區區幾根筆就對女朋友破口大罵的人了吧？”
妍用手指彈了下少女的腦門，輕嘆口氣說道。為了區區幾根筆，對着自己女朋友生氣，犯不着，真的犯不着。
幾根筆也要不了幾個錢，況且又不是故意的，沒必要對着女朋友生氣。
“嘿嘿。”
叫做崢的少女尷尬地憨笑着，似乎被妍說中了心裏的想法。
“走吧。”
妍牽着少女的手，緩緩走出校門向著附近的文具店走去。
（她到底……是有多大的力氣啊？）
回想起剛剛看到那被蠻力捏斷的筆殼，妍看着身邊攬着自己手笑得燦爛的可人，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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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街上一邊打鬧着一邊向前緩緩走去，妍突然側身停住，為對面走來的手裏拿着大量生活用品的不知是情侶還是夫妻的大人讓開了道路，與此同時崢的身體也突如其來地一僵。
“謝謝。”
情侶中的男方是一個頭髮幾乎長到肩膀並且有些頹廢氣息的大叔，他笑着對妍點了點頭道了個謝。
四人交錯而過，各自向著遠處走去。
待距離差的較遠了一些，妍看着從剛才開始突然心不在焉的女友開口問道
“怎麼了嗎？從剛才開始就心不在焉的？”
“那個大叔……”崢略微停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形容詞。
“有點可怕對吧？”
妍回想起剛剛對方對自己的笑容，雖然是在笑，但是眼中並沒有一絲的笑意，反而充滿了冷漠，在那冷漠的雙眼中卻又含有幾分憐憫的意味。
這奇怪的眼神給妍一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就好像在熱帶叢林中被躲藏在陰影中吐着信子的森蚺盯上了一樣。
“那個人，不會是Amazon吧？”
話音剛落，崢的身體猛地一哆嗦，隨後用力抱緊了妍的手臂。
“不……不要再說Amazon的事情了。”
崢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話語中帶着哭腔。
每次妍在她面前提起有關Amazon的事情時，她都是一副極度恐懼的樣子。
也許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應該難以接受自己身邊潛伏着吃人的怪物這種事情吧，女孩子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在知道這些消息後會胡思亂想是很正常。
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成為了別人口中的美餐，這種想法令她惶惶不可終日。
妍現在很後悔當初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裏告訴她這些事情，但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葯，他只能盡量不在崢面前提起和Amazon有關的話題。
感覺到崢的動作，妍彎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捧着她的臉輕聲哄着。
“好好好，我以後不說了。剛才那個人不過是一個路人而已，是我想太多了，對不起啦。”
“嗯……”崢輕聲應着，獃滯地看着那對情侶遠去的方向，讓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此刻，另一邊。
頹廢的大叔走過了較遠的距離后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仁？”
帶着針織帽的女伴看着男友突然停住，疑惑的問道。
被叫做仁的大叔回頭，看着妍和崢依偎着遠去的背影，眼神逐漸冰冷。
“他們的身上，有Amazon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