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豫東傳噩耗
究竟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會讓知客僧如此失態?
一眾武僧見此情狀,紛紛發聲追問緣由。
清玄住持口宣佛號,沉聲問道:“阿彌陀佛!且莫驚慌,就見發生了什麼事?細細道來!”
就聽知客僧顫聲說道:“鬼子……鬼子的飛機,轟炸……轟炸花園口,造成大堤決口,黃河……黃河改道,省內白沙、中牟、西華等二十個縣遭難,據傳周邊省份亦遭牽連……”
殿內眾人聞言,全都大吃一驚!
這黃河決堤,非同小可,只怕要禍及無數百姓!
有人急問:“這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山下傳來的消息,6月10日早上,豫東多地已然被淹,有人據此推測,鬼子應該是在6月9日的下半夜炸毀堤壩。”
算起來,這已經是3天前發生的事了。
之所以空明寺方面這麼遲才收到消息,也是有諸多原因的。
一是鬼子進犯豫東,佔領開封,封鎖交通,道路斷絕,人員流動性降至冰點,影響了消息的傳遞;
二是黃河決堤事發突然,誰也沒有預料到竟會發生這種事情,無數當事人第一時間非死即傷,所有的消息,都是倖存的災民抵達鄭縣(今鄭州)后,才擴散開來;
三是鄭縣(今鄭州)距災區最近,那裏交通發達,隴海線和京漢線一橫一縱兩條鐵路,在鄭縣交匯成一個十字,因此是信息的集散地。不過由於洪水泛濫,黃河改道,沖斷了隴海線和京浦線兩條鐵路幹線,消息一時間傳遞不出來;
四是登封是個小地方,相對於鄭縣而言,較為閉塞。登封距離鄭縣有一段距離,因此信息傳播速度很慢;
五是空明寺遠離城鎮,屬於方外之地,即便是如此驚世駭俗的大事,也沒能第一時間傳到這裏。
在知客僧向清玄住持稟報此事之際,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被虛假的消息蒙在鼓裏。
其實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並非鬼子,而是常凱申——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因為鬼子太強大了,逼得常凱申不得不出此下策。
這一年的5月底,面對鬼子的猛烈進攻,國軍在中原正面戰場吃不住勁,節節敗退,丟了徐州重鎮,一路敗退到了豫省。
豫省地處中原,擁有京漢線和隴海線兩條火車幹線,京浦線又是從不遠處的徐州經過,可以說在當時,豫省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鬼子正是看中這一點,故此急於拿下豫省。
一旦鬼子的如意算盤得逞,便可以利用兩條鐵路幹線快速推進,在國軍反應過來之前,將兵線推至國軍的防線後方。
這是常凱申萬萬不能接受的局面。
本來常凱申調集大軍,想要死守開封,與鬼子在來一場大會戰。
可惜他的某些嫡系部下太坑,臨陣脫逃,使得整個防線支離破碎。
鬼子第14師團的師團長土肥圓,當即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率2萬部隊強渡黃河,導致豫東大部分地區落入敵手,省會開封被占,鄭縣危在旦夕。
戰局對於據守豫省的國軍而言,已經危如累卵,艱難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為了阻緩鬼子兇猛的攻勢,國府統帥部萬般無奈之下,想了個“以水代兵”的辦法,向軍隊下達命令,炸開花園口附近的黃河大堤。
此舉的確阻止了鬼子的快速突進,給國軍重新佈置防線爭取到不少時間。
之後鬼子只得轉而進攻武漢,直到多年之後,整個豫省才完全陷落。
但與此同時,黃河決堤也造成了附近三省44縣市的大水災,百姓死傷近百萬,上千萬倖存者流離失所,慘不忍睹。
事後,常凱申賊喊捉賊,在國內外眾多媒體面前,作悲憤填膺狀,作痛徹心扉狀,怒斥鬼子轟炸黃河大堤,塗炭生靈。
鬼子方面對此心知肚明,當然不願背這個黑鍋,也通過各種渠道發聲,極力辯解自己的無辜。
雙方各執一詞,當時成了一段撲朔迷離的公案。
不過在黃河剛決堤的那段時間,沒人會想到常凱申居然如此冷血。人們理所當然地一致認為,這無疑就是鬼子的暴行。
千佛殿裏頓時炸開了鍋。
已經有人在厲聲咒罵:“鬼子真是喪心病狂!”
再看魏大勇,一聽此言,不由得腦袋“嗡”的一聲,如遭重擊一般。
就見他咬牙切齒,雙眼赤紅,突然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師父靜雲大師面前,“撲通”跪倒在地。
靜雲見愛徒如此情狀,情知事有蹊蹺,眉頭微皺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魏大勇泫然說道:“懇請師父准予徒兒下山,去救俺爹娘。”
“你老家不是登封嗎?此番受災的,是豫東一帶,並未禍及鄭縣以南。”
魏大勇悲憤地說道:“我家原本是在登封,不過幾年前就已經遷去中牟姚家鎮,前些日子我娘還給我捎了口信,說鬼子快打過來了,她在猶豫着要不要逃回登封,沒想到現如今卻出了這事!”
魏大勇一聽說黃河決堤,心裏十分挂念爹娘的安危。
他不敢往最壞的結果去想,只能在心底盼着爹娘能夠躲過這一劫。
但不管父母有沒有遭遇不測,魏大勇都認為,自己必須親自去姚家鎮走一趟。
靜心大師沉吟不語,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道:“決堤就是三天前剛發生的事,想必那裏還是一片澤國,你貿然過去,只怕會有危險。”
魏大勇語氣堅定:“徒兒水性很好,不會出什麼意外。再說就算危險再大,為了救俺爹娘,徒兒也甘冒奇險,還請師父恩准。”
百善孝為先。
話說到這份上,靜心大師見愛徒一片孝心,又已打定主意,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他看了一眼清玄住持的表情,見住持微微頷首,便道:“好吧!我准許你走一趟。你何時動身?”
“水火無情,徒兒擔心爹娘安危,想趁着今日天色還早,即刻下山。”
靜雲大師只得點頭答應:“此行你務必多加小心,水災后食物短缺,你要多帶乾糧,以備路上不時之需。”
魏大勇一一應承,立即返回禪房打點行裝。
站在人群里的真遠,按捺不住跳了出來,朝住持和師父等人躬身行禮:“此去中牟,路途艱難,徒兒願意與師兄一同下山,助他一臂之力。”
靜雲大師一擺手:“不必。真永武藝超群,相信沒有他應付不來的事情。”
真遠一聽急了:“師父!師兄性格過於直爽,須得徒兒在一旁時時輔助才行。”
靜雲大師早就識破了真遠那點小心思:“我意已決,不必多言,退下。”
真遠不敢多說,怏怏退下去找魏大勇。
魏大勇聽從師父的勸告,從膳房那裏拿了半包袱的玉米窩窩頭。
真遠找到魏大勇時,他正在僧房裏整理行李。
時值盛夏,天氣炎熱,衣物只帶一套換洗的即可,另外他帶上了自己攢下的一些錢,還有心愛的短劍“破月”。
想了想,他把平日裏打鳥的彈弓插在腰帶上,又在身上放了一包從松山溪流里撿來的小石子。
這些小石子只有指頭肚兒大小,表面光滑,硬度很高,非常適合彈弓射擊,也可以當作“飛蝗石”來用。
真遠羨慕得不行,卻也無可奈何。
魏大勇知道自己這個師弟的秉性,轉頭就會忘了這茬,故此也沒多說什麼。
一切準備妥當,魏大勇拜別師父,一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