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年關
幾日過後，日子終於到了大年三十這天，這天劉雲跟着凌老道把道觀給徹底的清理了一遍。
“師傅，左一點！”劉雲在下面，看着梯子上的凌老道，提醒道。
“這樣呢？”凌老道聞言，把春聯向左邊挪了一點點，問道。
“太多了，太多了！”劉雲打着手勢，也不管凌老道根本沒有功夫回頭看他，朝着右邊不住的揮着手道：“右一點，右一點。”
凌老道忙活了半天，終於才將對聯給貼好，慢悠悠的從梯子上下了來，因為一隻腳不好使，爬一趟梯子便已經滿頭大汗，好不容易下了梯子，隆冬臘月的，依然還得不住的用袖子去擦着頭上的汗水。
凌老道轉過身，和劉雲兩人一起站着，審視起對聯來，凌老道自然是要看看到底貼正了沒有，劉雲卻是在看上面的字，覺得這聯子寫的是極好的，不過背後好像有墨，有點透紙了，使得上面的字看起來有些怪怪的。
不過立意還是很好的，符合劉雲心裏那種道家的韻味，雖然道家韻味到底是什麼劉雲也說不上來，但是不妨礙劉雲覺得好。
一眼看過去，感覺很好，那便足以。
兩人看了一陣，一大一小俱是點了點頭，倒是有點不約而同了。
收拾好了各個屋子，貼好了春聯，那接下來，自然就是殺雞洗菜了，雞鴨是山下村裡養的，魚是山下的村人在業水河裏撈的，菜自然也是他們種的。
一上午的時間，劉雲便是幫着洗菜，凌老道則是殺了雞扒光了毛，將雞給扔進了鍋里，下了一大鍋水，再扔上一些秋日裏山上的蘑菇曬的乾貨，幾片薑片，便蓋上鍋蓋。
待到快中午了，鍋里的香味便從木鍋蓋的邊縫裏面傳了出來，鮮甜的香味勾的人口水直流。
凌老道讓劉雲別在往爐子裏添柴火，打開了鍋，一股熱氣便騰的冒了出來，待到水汽散去，鍋里的雞已經煮熟，色澤鮮黃，干蘑菇均已經煮開，一個個好像新鮮蘑菇一樣浮在雞湯上面，凌老道用筷子將雞給撈了出來，拿個竹簍給裝了起來。
取了一把粉條，便扔進了雞湯裏面，撒了些粗鹽下去，再吩咐劉雲往爐子裏添柴火，不一會，粉條便被煮開，凌老道便取了兩個大碗，盛了兩大碗的粉條，加上雞湯，再撈起一些湯里的蘑菇和雞雜，澆在粉條上面。
便是師徒兩人的午飯了。
煮開的順滑粉條，配上鮮美不已的雞湯，夾雜着山間隨着四季時節而自然生長的蘑菇，還有口味各不相同的雞雜來填充口感上的缺陷，那味道那感覺，讓人真想把舌頭都吞下去。
一大碗熱騰騰的雞湯粉，劉雲連湯都喝的乾淨。
“嗝！”放下了碗，劉雲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凌老道見劉雲真的把一大碗雞湯粉都裝進了肚子，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忍不住擔心：“吃的這麼飽，可別著急去睡午覺，先去溜達溜達消消食！”
劉雲挺着吃的渾圓的小肚子，剛想開口又是一個飽嗝，緩了緩，覺得老道說的沒錯，是該要消消食，便點了點頭：“知道了，師傅！”
見劉雲點頭，凌老道便放了心，安心的對付起自己的那碗雞湯粉來。
鹿鳴觀總共就這麼點大，溜達也溜達不了多久，很快，劉雲便走到了大門前的空地上，這裏事業開闊，站在空地的邊上，俯瞰便能看到山下的劉家村，只是人如蟻大，屋如小碗，一塊塊田地如星如布。
此情此景，又怎麼能不讓人心生惆悵。
是這冬日的風太多冷冽，竟讓人忍不住眼睛生疼；是這一年一次的佳節太過動人，能讓人勾起愁思；是這命運太過無常，令人思念遠方的親朋。
劉雲在大殿前的空地前站了一會，默默的收拾了一番心情，不斷的在心裏默念到‘多元宇宙’‘宇宙相對速度’‘時間不對等’等等一大堆名詞。
“眼睛進磚塊了！”恨恨的嘟囔了句，劉雲才轉過身，打了個哈欠，準備去睡午覺。
在劉雲睡午覺這段時間，凌老道便已經將其他的食材給處理好了，伸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睡姿，凌老道這會卻是忽然閑了下來。
想不到到底要做些什麼好，凌老道便在道觀里隨意的閑逛了起來。
鹿鳴觀一畝三分地，凌老道自然是熟悉不已，有些屋子是他來這的時候蓋的，有些則是修葺了好幾遍。
凌老道從小的時候，住的都是那種江南園林式的院子，道觀後來蓋的幾個房子，多少有點受影響，凌老道獨自一人漫步在道觀里，眼前卻依稀浮現了當年小時候住的院子的模樣。
走廊里走動的丫鬟，提着水準備打掃院子的長隨，夫子坐在席子上看書搖頭晃腦的模樣，一樣樣浮現眼前，又猶如浮在水面上的淡墨一般緩緩消散，消失不見。
坐在大殿的門檻上，凌老道感懷了一陣。
“師傅！”劉雲找了一圈，才找到正在發獃的老道士。
“啊？”凌老道給劉雲打斷了發獃，聽到劉雲的聲音，轉過來頭來：“醒了？”
“醒了！”劉雲點了下頭，旋即問道：“還有什麼活要忙沒有？”
“沒了沒了！”凌老道搖了搖頭，這會還真沒什麼事情做了。
“那不如……”劉雲也不想在這大年三十的抱着書啃，趁這個時間還不如偷偷懶：“下棋？”
“下！”凌老道大手一揮。
師徒兩人便找出棋盤棋子，又泡了壺茶，便在大殿裏，坐在蒲團上，捉對廝殺了起來。
相比起劉雲來，凌老道下棋可要穩重多了，落子速度也慢很多，一思考起來便是好幾步的棋路，劉雲也不着急，一邊盯着棋盤，一邊喝着茶。
只可惜沒有下雪，不然這天氣，喝着熱茶，下着棋，自然是極悠哉自在的。
仔細思考了一番后，凌老道才在棋盤上落下了一個棋子，伸手拿起自己的茶杯，放到嘴邊才發現茶已經涼了，微微皺了皺眉頭，卻還是喝了一口。
很快，棋盤上的棋子便糾纏在了一起，劉雲挑的兩種石頭，其實都是鵝卵石，很常見，白色還好，很常見，就是打磨起來費勁，另一種則是灰色的，湊齊這麼多石子還費了劉雲不少的功夫，不過還好白色的石英石色澤鮮亮，倒不會使得兩種棋子擺在棋盤上區分費勁。
眼看自己角落裏的一塊棋好像快要活不了了，劉雲一邊瘋狂的想着對策，一邊不禁抓耳撓腮了起來。
凌老道抬頭看了劉雲一眼，見劉雲一幅不自在的樣子，忍不住問道：“雲兒，可要悔一步棋？”
劉雲沒抬頭，只是搖了搖腦袋嘟囔：“落子不悔。”
凌老道無奈，笑了笑，便低下目光，重新將思緒給放回了棋盤上。
思考了半天，劉雲覺得自己只好放棄那一塊死棋，以其費力的想半天，說不定還救不活，還不如犧牲了換取棋盤其他地方的利益。
想通了這點，劉雲便開始在棋盤上落子。
凌老道一一應對。
兩個時辰后，劉雲無奈的抓了兩個棋子，放在棋盤上：“輸了！”
凌老道見劉雲認輸，不由得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看着自己的棋滿意的點了點頭，才想起來看了看天色，不由得一愣，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雲兒，你收拾一下，我先去煮飯了。”凌老道拄着拐，稍有艱難的從蒲團上起身。
“奧！”劉雲伸了一個懶腰，努力了大半天，竟然還是下輸了，倒也沒什麼不快，畢竟下下棋只是消遣消遣，也不是非要下贏了不可，師傅說了要去做飯，劉雲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會正是冬里，晝斷夜長，天色暗的很快，不由得感嘆：“這麼快就要天黑了！”
凌老道贏了棋，心情還不錯，一邊起身，一邊笑道：“那可不是，再不做飯就要天黑咯！”
“嗯，師傅你先去，一會我收拾好了過去幫你燒火！”劉雲一邊拾綴着散落在棋盤上的棋子，一邊點頭。
待到收拾完了棋子，劉雲便去了廚房幫忙搭手。
大冬天的坐在火塘便上也會暖和些。
凌老道將中午煮好的雞切了，擺成了一盤，又切了些蔥段和嫩薑絲鋪在上面，鍋里則是整着早就準備好的魚，等到魚蒸好了，凌老道又取了些中午剩下的雞湯，放進鍋里燒熱，撒上重鹽，將重新煮開的雞湯一遍一遍的淋在切好的肌肉上面。
年夜飯很快就做好了，一個白切雞，一個清蒸魚，一道臘肉炒芹菜，一個炒大白菜，湯則是雞湯。
因為是年夜飯，平時天天吃的腌菜和腌蘿蔔，凌老道便沒有再端出來。
劉雲早就饞的不行，一開飯便左右開弓，對着桌上的菜猛攻，凌老道卻是不慌不忙的取了杯子，拿出了一個小酒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小抿了一口，看着劉雲狼吞虎咽的模樣，眉眼多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