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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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的強烈緊縮瞬間感粉碎睡意,張銘睜開眼睛,夏夜的月光穿透窗欞,闖進漆黑,位於濕地背後的別館房間裏,空氣里有一種能堵住咽喉的濃厚。
【怎麼回事?】
他拿起床頭的手機,02:57,才剛剛睡了三個多小時。
一種微妙的不安在胸口緩緩漲開,張銘深吸一口氣從床上坐起來,撓着自己的頭髮,之前因抓傷而受損的頭皮發出繃緊神經的癢感,他看一眼自己的房間:
空調正在嗡嗡作響,月亮照亮了房間一側大約四人餐桌那麼大的一塊空間,而沒有被照亮的部分,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在自己該在的地方,但又似乎沒有一個東西在自己該在的地方。
床板是堅實的,觸感真真切切,而四周白天時無比熟悉的傢具陳設此時化作一個個漆黑的輪廓身影,就好像在不斷地向自己靠近。
但也有可能靠近的不是傢具,而是某種更糟糕的東西,人們口中所謂“臟”的東西。
張銘,把撓頭的手放下來,捂住自己的臉,深夜驚醒的疲憊感襲來,他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哈欠。
“哈——”地呼氣聲當中,張銘幾乎可以肯定其中還混着什麼其他的東西。
腳步聲。
睡眼看向房門。
咚。咚。咚。
低而脆,石質地板特有的聲音,這棟房子只有一樓的客廳鋪了大理石。
“楊鈺!”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張銘立刻鯉魚打挺下床,光腳踩着地板就要出門,不料自己虎口剛剛壓上門把,後腦就傳來一陣雷鳴般的陣痛。
他扶着自己的後腦,站在自己房間的門口,劇痛剎那間抹去了所有的個人意志,他剛剛那個瞬間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這東西效力很強,沒有用過的患者一次最多半片……”
趙醫生的聲音浮上腦海,他看向房間裏的兒童書桌,淺藍色包着膠漆的金屬傢具抽屜里就躺着那個淡黃色的小瓶。
沒有太多的猶豫,他吸一口氣,走過去,拿出來那個記憶中的東西,拇指撥開瓶蓋,磕出來一片,拍進嘴裏,仰頭下咽。
沒有想像中的苦,塑料感很強,除了劃過食道時的異物感,這藥片跟他之前吃的其他東西都不一樣。
除了食道的異物感之外,也沒有什麼別的感覺。
根據張銘以往的經驗,這個類型的至少需要30分鐘以上才能夠開始生效,兩到四個小時之後才會達到藥效的頂峰。
“哼。”
一個響鼻,晃晃腦袋,算是提神。
【至少完事之後我能睡個安穩覺。】
他走出房門。
房間之間的走廊被月光照得通亮,光着腳走有點涼,但張銘沒有那麼多可在乎的。
“楊鈺!你給我出來!”
醉漢的聲音響徹整個別館,張銘到了走廊半開放的部分之後,伸頭向下一看,被稱為“大狗”的過氣小鮮肉正在站在客廳里,客廳正面代替外牆的落地窗上被砸出來一個大洞。
黑乎乎的客廳里,“大狗”身上看得出來一片片斑駁的痕迹,根據氣味可能是酒,血,汗,嘔吐物或者四種任意比例的混合。
“楊——鈺!”
拉長了聲音的一吼,醉漢揚手,拿短袖的袖口一抹臉,
“你個%¥&的&*%¥,你給我出來!”
頭痛襲來,張銘立刻轉過臉,動身躡足下樓,正好遇到上樓來的女孩。
頭髮亂蓬蓬地披着,身上除了內衣只有一件不夠大的紅色半袖。
“楊鈺,聽我說。”
張銘壓低了聲音說道,
“到我的房間裏,拿手機,打136*******72,伍泊淵,告訴他這邊的情況,他會知道怎麼處理的。”
“……為什麼不報警?”
女孩有些疑惑地問道,聲音透着濃厚的困意,弱得像剛出生的小動物。
男人又喊了一聲,張銘回頭看一眼,又扭回來,
“因為離這裏最近的派出所是付家墩,開車過來按道理只要十幾分鐘,但這個房子地區非常偏,白天還算好,夜裏想要開車過來很容易走錯,他們可能十幾分鐘到,也可能三四十分鐘到。
這三四十分鐘裏面,樓下那個畜生會開始不耐煩,他會開始找你,這房子不夠大。我們會打起來,我會因為鬥毆被抓去警局,因為我的病,我媽的身份,事情會變得非常複雜。”
張銘緩一口氣,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會被送回家,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鈺點了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映着破碎的月光一閃一閃,
“那你小心,我馬上回來。”
她堅定地說道,消失在通向房間的走廊。
“留在房間裏。”
張銘小聲喊着,再看一眼樓下,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
那小子突然自己安靜下來了。
緊接着,嗒。嗒。嗒。
腳步聲,就在樓梯井下面,那傢伙在上樓。
張銘立刻掂着腳從樓梯口移開,後背頂着牆,躲到了走廊的一側。
聲音越來越近,張銘的頭疼也越來越強,他感覺自己的顱骨就像是一層薄薄的雞蛋殼,那傢伙的每一步都結結實實地踩在上面。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問題不是“會不會”,而是“什麼時候”。
“大狗”先去了二樓,他似乎還記得女孩之前搬家的房間,或者他不記得了,但有印象那個地方在二樓。
無論如何,這給兩個人留下了時間。
“楊鈺!你個#¥@#*的@#@¥,你媽媽@#…%,你不知道吧,她*@**%!你個小#¥*&!”
這傢伙情緒比話還臟,張銘緊一緊喉嚨,把耳朵伸向了樓梯的邊緣。
“楊鈺!你給我——出來!”
砰!
門板撞到牆上,他推開了第一扇房門。
幾秒鐘的安靜之後,第二扇。
砰!
第三扇。
二樓刨去浴室衛生間只有五個房間。
張銘聽到第四聲的時候,腦海里突然響起來一個中年人低沉的聲音,
“……小銘,這邊……”
張銘抬頭看向樓梯,樓梯三樓封頂,向上的部分原本是砌死的,他這麼多天上上下下很多次了,每天都能夠看到那面砌死的白牆。
但是他現在再看,就算是只有月亮的微光,他依然能夠清楚地看見一圈隱約的黑線。
回頭,楊鈺已經從房間裏出來,樓梯里再一次響起來沉重的腳步聲。
嗒。
嗒。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