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伯母朱氏
蘇漓沒理這三個被嚇壞了的女婢,只掃視院子裏的一眾女婢,伸手點出三個看起來身強力壯的女婢。
“你們三個陪竹念走一趟,看住了這三個人,若是沒看好,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三個身強力壯的三等女婢忙不迭地應聲上前,毫不客氣地擰起那三個二等女婢就跟着竹念離開了漓淵居。
沒想到蘇漓一改往日的懦弱,突然如此強勢霸道說一不二,女婢們都被嚇住了,噤若寒蟬。
瞧着一群女婢膽戰心驚地站在院子裏,恨不能把自己縮到角落裏去,蘇漓十分滿意。
這人啊,就是欺軟怕硬。
“我不管你們之前是在誰那兒伺候的,不管你們為什麼會來到漓淵居,你們既然進來了,就得守漓淵居的規矩,在漓淵居內恪守本分,不準偷懶耍滑,不能互相欺侮,出了漓淵居也要謹言慎行,不得恃強凌弱,也不必卑躬屈膝,最重要的一點是絕不能向外人透露漓淵居里的大小諸事,都管好你們的嘴,若讓我知道有人給外人通風報信,那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便是你們簽的活契,我也有辦法讓你們永遠無法離開蘇府,都聽明白了嗎?”
“是,謹遵二小姐吩咐!”一眾女婢齊聲高呼,就好像喊得聲音越大就越能體現出她們的忠心一樣。
蘇漓又準確無誤地從人群中點出了一個二等女婢和一個三等女婢:“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這兩個人瞧着面熟,但她記不清為什麼會對這兩個女婢眼熟了。
“奴婢雁秋,蘇府二等女婢,見過二小姐。”
“奴婢白蘭,蘇府三等女婢,見過二小姐。”
“嗯,”蘇漓滿意地點點頭,“二等女婢暫且由雁秋管着,三等女婢聽白蘭吩咐,等竹念回來,讓她給你們仔細說說漓淵居里的規矩,都散了吧。”
“是!”女婢們不敢放肆,在雁秋和白蘭的指揮下井然有序地離開。
等女婢們都走了,蘇漓長舒一口氣,身子一軟就靠在了門框上。
得虧她前世見多識廣,刁鑽的、潑辣的、強勢的、霸道的,可謂是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了,故而就算她自己是個軟弱慣了的人,照貓畫虎倒也能強勢起來。
竹念帶着三個三等女婢回來時,就見蘇漓靠着門框站在前堂門口,慵懶隨性,又有點兒洒脫不羈的意思,可這姿勢卻是有失禮數。
怕那三個女婢在瞧見蘇漓這副模樣后在背地裏嚼舌根,竹念一緊張說話的聲音就有些冷:“你們退下吧,管好自己的嘴,別亂說話。”
“是。”蘇漓就站在不遠處看着,三個女婢不敢多問,只低着頭匆匆離開。
“小姐!”竹念快步走到蘇漓面前,“您若是累了就去內院歇着,怎麼就這麼站在前堂了?”
蘇漓依然懶懶地站着,彎着眼睛沖竹念笑:“不錯不錯,我們竹念真是越來越有一等女婢的派頭了。”
竹念微微紅了臉:“小姐您笑奴婢!”
蘇漓搖搖頭,一本正經道:“怎麼是笑你?我這是在誇獎你。”
竹念的臉色頓時更紅了,翹起的嘴角卻泄露了她的好心情:“都是小姐教導有方。”
“那麼小姐我再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蘇漓鄭重其事地在竹念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去給那些女婢講講咱們漓淵居的規矩。”
“是,小姐!”竹念下意識地就應下了,片刻之後才蹙起眉,困惑地問蘇漓道,“可是小姐,咱們漓淵居的規矩是什麼?”
蘇漓莞爾:“規矩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去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知道你是漓淵居的一等女婢,往後她們必須都得聽你的。”
竹念仔細琢磨一陣,重重地點頭:“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做好的!”
“嗯,”蘇漓點點頭,“去吧。”
“是!”咧嘴一笑,竹念快步往漓淵居最北的倒座房走去,那裏是女婢們住的地方。
看着竹念那勢在必得的樣子,蘇漓搖頭失笑,轉身正要回到內院,卻被人給喊住了。
“漓兒。”
蘇漓一愣,轉身就看到了長房朱氏。
“大伯母?”蘇漓一臉不解,“大伯母怎麼來了?”
朱氏笑得慈眉善目的,聽到蘇漓這話,就轉身從女婢手裏接過一籃東西。
“你大伯父手底下的人剛送來些荔枝,給安平居送去一些之後還剩不少,我就挑了些好的給你送來,你這份兒沒你祖母的那份兒多,你可千萬別嫌棄。”
蘇漓受寵若驚:“這怎麼使得!荔枝難得,大伯母該給沁堂姐送去才是,怎的就送給我了?”
蘇漓口中的“沁堂姐”是蘇府長房的女兒蘇沁,如今已經嫁為人婦。
朱氏把籃子塞進蘇漓懷裏,笑着說道:“沁兒最近肝火旺,吃不了。”
仔細一琢磨,蘇漓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這一籃子荔枝:“那就多謝大伯母了,大伯母裏面請。”
大伯母有事想找她辦吧?
朱氏這才邁開腳步踏進漓淵居的前堂:“你二伯母剛剛來過了?”
“是,二伯母挑了些女婢給我送過來。”蘇漓的面上帶笑,叫人看不出半點不滿。
朱氏沉吟片刻,閑聊似的跟蘇漓說道:“咱們蘇府算上你祖母的安平居一共七房,要用多少奴婢那都是有數的,哪一房裏少了人都會上報,等府里進了新人,教過了規矩,就會把人送過去了。你祖母把這攤事兒交給你二伯母管了之後,賬還是歸我管,我每年都撥給她一大筆銀子,讓她採買女婢、發放月例,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咱們府里的奴婢好像越來越少。前幾日遇上你四叔,他還跟我抱怨說你四嬸身邊缺幾個機靈的二等女婢,都上報快兩個月了卻還沒給他們送人過去,如今你四嬸都要喊三等女婢進屋伺候,簡直是不像話,如若不是你祖母早就定下規矩不準各房自己採買奴婢,你四叔八成要自己找人牙子買人了。”
蘇漓垂着眼,沒有接話,心中卻是暗哂。
她就說不過是些奴婢而已,二伯母為什麼就是不肯給漓淵居送來,卻原來是二伯母貪了採買奴婢的錢,以至於府里根本就沒有那麼多奴婢了。
二伯母的膽子也真夠大的,這事兒若是讓祖母知道了,二伯母手裏僅有的這一點兒權力恐怕也要被祖母收回了。
見蘇漓不接話,朱氏也聰明地止住了這個話題。
以前她也跟其他人一樣,覺得蘇漓膽小懦弱,是個蠢鈍不堪的,可如今再看,這丫頭分明就是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她心裏什麼都明白,故而現在跟這丫頭說話最好是點到為止。
“不說她了,我今兒其實是來感謝你的。”
蘇漓回神,不解地看着朱氏:“來感謝我?”
她做了什麼嗎?
見蘇漓一臉茫然,朱氏掩唇輕聲一笑:“你這丫頭,怎麼犯起迷糊來了?你今兒不是在安平居里給你祖母沏了一杯普茶嗎?奉茶的時候還特地提起了你大伯父。”
這樣看來蘇漓倒不是故意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她大伯父的,她還當蘇漓這是在向他們長房示好呢。
“啊……是有這事兒。”可是這有什麼值得感謝的?蘇漓還是沒想明白。
朱氏嘆息一聲,道:“你大伯父那個人啊,心眼兒都用在外人身上,關起門來他就跟個傻子沒什麼兩樣,以往給你祖母送東西,他就使個下人去送,東西是誰接去的、你祖母知不知道他一概不問,也從不在你祖母面前表功,雖說為人子女理應如此,我們跟你祖母之間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可咱蘇府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不表功能行嗎?不讓人知道你做了什麼能行嗎?老實人在咱蘇府里可是要被自己親兄弟欺負的!所以我感謝你,如若不是你提了那麼一句,你祖母也不會當眾誇讚你大伯父,你要知道,這句誇讚有或沒有對你大伯父來說是截然不同的。”
蘇漓瞭然:“這樣說的話,大伯母的這句謝我就收下了。”
“應該的,應該的,”朱氏道,“你祖母那人嚴格、挑剔,在她身邊侍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漓兒你比咱府里那些整日把‘孝’字掛在嘴邊兒的人孝順得多。”
“大伯母過譽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讓朱氏這麼一誇,蘇漓就覺得麵皮兒發熱。
她本就是另有所圖才會耐着性子去侍奉祖母,讓大伯母這麼一誇,她心虛得慌。
輕咬嘴唇,朱氏為難地猶豫半晌,到底還是厚着臉皮跟蘇漓開了口,道:“漓兒,我知道我以前沒有好好照顧你,是我虧欠了你的,我本沒臉來要求你幫我們長房什麼忙,可你大伯父那人實在木訥,我也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在你祖母面前提一提哪些東西是你大伯父送的,只要你幫你大伯父這個忙,日後你有什麼事兒儘管來找我,我一準給你辦妥!”
蘇漓暗自嘆息一聲,柔聲細語道:“大伯母言重了,就算我不提,祖母心裏也跟明鏡似的,大伯父的孝心祖母都知道的。”
“漓兒,你就幫幫你大伯父吧!”朱氏既忐忑又期待地看着蘇漓。
蘇漓面露猶豫,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我會盡量在祖母面前提一提大伯父的孝心,至於會不會對大伯父有所幫助我可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