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當年的真相
燕草認定蘇晚晚一定會跟着自己走的,可是半天沒有等到回復,她也是擔心的,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對上的卻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不亞於她家姑娘的深沉。
燕草勉強穩住心神,避開了與蘇晚晚的直接對視,內心困擾着還能再說什麼理由才能把人帶走,就聽一聲若有似無的嗤笑。
而後,是一記冷入心扉的聲音:“那就走吧。”
燕草微怔,等回神時,蘇晚晚早已走在她的前面。
殘陽如血,血紅血紅的,不僅沒有感覺到美感,反而是給人一種恐慌。
就好像,馬上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恰逢此時一陣冷風吹來,遠處的竹林隨風搖曳,發出了好似孤魂啼哭的聲音。
月牙止不住地心慌,牙齒都要開始打顫了:“夫人,我們真的要去嗎?”
“拒絕了第一次,也總有第二次的。”
蘇晚晚神色淡淡的,她暫時還不知道柳婉婉打着什麼主意,但顯而易見的是,對方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且她家崽子都被捏在手裏,她斷然不會坐視不理。
“可是咱們這樣過去,不會有危險嗎?”
“會啊。”
蘇晚晚還是那樣平平靜靜的口吻,月牙不知怎麼的卻生出了一股悲壯,她用力地攥緊自家夫人的手,重重地點頭。
“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一定會保護好夫人的!”
氣勢有了,情緒也渲染到位了,就是那隻肉乎乎的爪子,還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真的是又慫又萌的小胖丫鬟。
蘇晚晚淺淺一笑,掌心覆在小肉爪上,明明也是同樣微涼的手,交疊間逐漸變得滾燙,奇迹般地讓小胖丫鬟定下心神。
安撫了小月牙,蘇晚晚招招手,給小廝留話:“若是老爺回來了,跟他說一聲,要是不想注孤生,就自己掂量着辦。”
小廝有些茫茫然,夫人是魔怔了嗎,他們家沒有老爺的呀……
蘇晚晚的食指豎在唇瓣間,是讓小廝噤聲的動作,現在是沒有,不過馬上就有了。
燕草是全程盯着蘇晚晚動作的,見她沒有異常,也沒有帶上大幫人馬,不由得鬆了口氣。
只要沒有當場打起來,她能穩穩妥妥地把蘇晚晚帶到柳婉婉面前,後面她們再怎麼自相殘殺,她也勉強不擔心了。
琢磨着蘇晚晚也說得差不多了,燕草趕緊用眼神示意車夫們識趣點兒,趕緊的帶着人,走得越快越好。
這一回,蘇晚晚很是給她面子。
馬車悠悠噠噠地離開,暗二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神色是顯而易見的不理解。
他明白,夫人對小廝說的那番話是要讓他聽的。
可為什麼夫人明知山有虎,還要偏向虎山行?
大佬的心思,真的不是他這個小小的暗衛能猜透的。
這一次約的地方依然是一家茶樓,要說稍微特別一些的,大概就是柳婉婉並沒有直接與她接觸,而是她們一人在一間包廂里,隔着一堵牆交流。
月牙一臉‘雖然我不懂這是什麼鬼設計,但還是覺得很厲害’的樣子’,她湊近了蘇晚晚,聲音壓得很低:“夫人,那個柳婉婉,是害怕被我們揍一頓嗎?”
要不然怎麼慫成這樣兒,連一面都不肯露。
蘇晚晚掃了自家小丫鬟一眼,屈起食指在唇邊劃過,是一個暗示她把嘴巴縫起來的動作。
月牙巴巴地望着蘇晚晚,委委屈屈地在她身邊蹲下了。
牆面似乎做得特別薄,即便沒有刻意加大音量,對面的聲音都能清晰地傳來。
“主子,蘇夫人已經到了。”
毫無疑問,這是燕草的聲音,片刻后,響起的是她們所熟悉的清越女音。
“蘇夫人,好久不見,恕我冒昧,用這樣的方式邀請你過來一趟。”
月牙沒忍住,又嘟囔出聲了:“是挺冒昧的,拿我們家大公子和二小姐要挾,將我們夫人騙過來了,還連面都不敢露,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小人行徑。”
她聲音倒是不大不小,卻也足夠讓隔壁的主僕聽清楚,被蘇晚晚瞥了一眼,她鼓起臉頰,弱弱地表達自己沒有錯。
卻不想,隔壁把玩着茶盞的柳婉婉會理所當然道:“當然不能露面呀,我又不是真正的柳婉婉。”
燕草頓時嚇得想要捂住柳婉婉的嘴巴,卻被她陰沉的目光制止,僵硬在場,無法動彈。
她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慌張:主子您瘋了嗎?
柳婉婉伸着懶腰,緩緩撫上自己的臉頰,明明是平平常常的動作,可那雙塗上蔻丹的芊芊素手,輕輕劃過臉頰時,竟生生將燕草下出冷汗。
她絲毫不懷疑這雙手下一刻,會不會掐上自己的脖子。
這裏風起暗涌,另一端卻響起了蘇晚晚平靜至極的聲音:“讓你扮演柳婉婉的人,跟抓住我家孩子的人,是不是同一個?”
柳婉婉掩唇,吃吃地笑:“我就喜歡聰明的姑娘。”
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的回應,蘇晚晚原先還殘留的浮躁慢慢地沉澱,面容平靜得毫無波瀾。
“看來你們的同盟關係也不怎麼樣,還沒有外力加持,就開始散了。”
柳婉婉心情很好地開起了玩笑:“大概這就是你們常說的強扭的瓜不甜?”
“我以為依照你的性格,你會是那種瓜甜不甜,吃一口就知道的人。”
不過是短短几句,蘇晚晚已經猜到了對方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所以才沒有急着去盤問,而是不動聲色地套話。
顯然這一套柳婉婉很吃,對方越是什麼都不問,她就越有心情講下去。
“我現在感覺你就挺甜的。”她咬了一口甜瓜,清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令她開心得眯起了眼睛。
光是看着模樣,就會讓人這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嬌小姐,可是燕草卻知道,這裏頭的心估計都是黑的。
她跪坐在地面,有些麻木地想:主子自爆了身世,她會迎來什麼樣的懲罰?
柳婉婉吃得開心,還沒有蘇晚晚的逼問打擾心情,她翹起了唇角,愉悅道:“我雖然不是柳婉婉,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真正的柳婉婉在哪裏。”
“哦?洗耳恭聽。”
“她死了。”
蘇晚晚坐在另一端,聽着這越發甜美的聲音,完全可以想像到另一端的姑娘是怎麼個天真而殘忍的神態。
她眼瞼微垂,有一種預感,她馬上就能窺見當年的真相。
果然,柳婉婉再次開口了。
“趙琮昀給她下的確實是假死葯,可惜身邊的茜婉不是一條心的人,早就被人收買了,於是假死就成了真死,現在也不知道那座山頭的墳墓長滿了草沒有。”
“她們本來還想把她的墳給挖了,留個人皮面具什麼的,但是這種血腥呼呼的東西我才不要碰,所以才沒人敢提,這麼算算,雖然我冒充了一個死人,但是好歹也守住了她的安寧。”
蘇晚晚靜靜地聽,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原來她的感覺沒有錯,她確實是死了。
“茜婉除掉柳婉婉,是因為柳婉婉礙着她的路,倒也不令人意外。”
蘇晚晚四平八穩的語氣讓柳婉婉不高興了,重重地將甜瓜扔回果盤,她猛地拍起了桌子。
“你就不能好奇一下,收買了茜婉的人是誰嗎?”
蘇晚晚當然好奇,好奇得手背上都綳起了青筋,可她不能表現出來,她清楚地認識到,隔壁的姑娘是一個不會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她從善如流:“我很好奇,那麼收買了茜婉的人是誰?”
“哈,雖然你想要知道,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你這樣的聰明,應該很快就會猜到了。”
柳婉婉咯咯地笑:“剛剛說到哪裏啦,我扮演了已經去世的人,對了,我也很想告訴你我的名字,但我是一個沒有名字的人,所以沒有辦法告訴你。”
“趙琮昀已經跟趙家鬧翻了,爵位什麼的自然也與他無關,我假扮死人接近他,所為的也就只剩下他這個人了,不過你也別擔心,我不喜歡男人。”
在柳婉婉隨性的話語間,蘇晚晚的畫像已經逐漸勾勒出來了。
會利用茜婉且知道她心思的人,當然是個上位者,且熟悉忠勇侯府的情形,才能順順利利地讓她從假死變成真死。
而如今這個假扮了柳婉婉許久的姑娘,一直都沒有露出端倪,包括上一回他們還沒有回到上京城時,一切表現都如常。
這就意味着,對方非常熟悉趙琮昀,以及她。
茜婉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必定同樣重要。
她不了解背後設局的人,但她了解茜婉,她口口聲聲對趙琮昀的愛慕是帶着功利的,若是有更好的選擇,她絕對毫不猶豫地掉頭。
而她做出了那麼多,卻沒有去攀上那個背後的主子,是不是說明那人很有可能是位姑娘?
蘇晚晚慢慢道:“姑娘喜歡喝茶,你在阿昀身邊也挺久了,不知道有沒有嘗過東宮的茶?”
柳婉婉卻嗤笑,語速很快:“秦嫵那個女人,喝她的茶我怕短命。”
有個念頭一閃而過,蘇晚晚選擇將它抓住:“所以,側妃娘娘跟太子殿下,不是一條心的人。”
“呀,你說呢。”柳婉婉眉梢微挑,感覺自己剛剛說得有些多了,乾脆站起身圍着屋子踱步。
慢慢靠近牆壁時,她特意壓低的聲音傳來,猶如鬼魅。
“像秦嫵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肯定是沒有辦法看着最討厭的人生下來的兒子,沒有死就算了,還活得好好地,在自己面前晃悠,分走了屬於她男人的寵愛。”
哪怕心裏被掀起了多少的驚濤駭浪,蘇晚晚還是完美地控制住了,用陳述的語氣一一道盡。
“阿琰和霏兒,是被秦嫵抓走的。”
“嘖,蘇夫人呀,你知道太多了,所以我特意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