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公
()一切結束,蔣顏兒率先跑過來笑道:“葉姐姐,我就知道你能行。”
說著話便要拉薇寧的手,容若蘭跟過來連忙喝止:“快別動那隻手,才方說過傷了呢。”
蔣顏兒收回了手,小心地問道:“葉姐姐,你真受了傷,在哪兒傷的?”
原來就連她也不太信薇寧當真右手受傷,更別說容若蘭了,兩人都等着她解釋為何會晚到,又為何傷到右手。有幾位女學子離得近些,也圍過來一邊贊她才高,一邊往她的手上瞄,薇寧沖她們善意地笑了下,不住謙讓着,又大方地將袖口上拉,露出被燙傷的手腕,眾女子齊齊吸氣,紛紛出言相慰,大表同情:“這是怎麼弄的,太不小心了!”
“好了也會留疤,嘖嘖,這可怎麼辦?”
“大概會……”
“好像是燙傷,不如讓小丫頭去叫個醫官。”
自入京以來,薇寧還是頭一次享受到此等熱誠,不能說是別人勢利,而是她平日太過低調,連日常與同住遠林院的學子也不打交道,自然,也無人想同她打交道,畢竟她沒有顯赫的出身,人家一聽此女名葉薇,自然而然只會想到那樁與小靜王有所牽連的逸事,看她的眼神則多了異樣。
她輕輕放下紗袖,淡然拒絕道:“不必,只是輕輕燙了下,等會兒上了葯便好。”
“也對,葉姐姐快些回去上藥,晚些時候我給你講學館剛定的規矩,你不知道,國師大人叫人念了許多條,我差點沒記全,不過不怕,容姐姐一定記得,是不是容姐姐?”
“哪有許多,不過是咱們在這三京館一年中要做的事罷了,字數加起來不及《修身賦》的半數。”容若蘭對薇寧方才的表現耿耿於懷,一向知道薇寧藏拙,可沒想到今日如此出色。她心中十分明白,若換做是她,一刻鐘內只將《修身賦》抄錄下來不是難事,又記又寫則全無可能。容若蘭雖是女子,可事事爭強好勝,自見了薇寧一次便隱隱有種既生瑜何生亮的念頭,偏偏又不得不服。
薇寧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只是不曾點破罷了,再說容若蘭想要的,並非她所求,故而對她時有時無的敵意並不在意。
蔣顏兒等人簇擁着薇寧往外走,此時草廬里人已走得差不多,只余以韋燕冉為首的幾人還站在石屏前未曾離去,似乎看得極其專註,該是也想學薇寧一般將《修身賦》默記下來。
出得草廬,蔣顏兒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我好像看到韓萱雪也沒走,容姐姐,她是不是認識那個韋姑娘?”
不止是韓萱雪,還有宋語荷也在其中,入京后薇寧很少見到這二人,只是偶爾聽蔣顏兒提起過,奉都是京城,韓雪萱引以為傲的出身在這兒怕是沒多大用處,尚不及韋燕冉一分。
容若蘭自嘲道:“我怎知道,或許是認得的。”
總算應付完蔣顏兒等人,薇寧緩緩走回遠林院,不意外看到已在通往院子的小逕上等候多時的劉司正。
她一臉憂心地道:“閱江堂的事我聽說了,葉姑娘,你今日的形跡怕是已落入國師大人眼中。”
“那又如何?”
“不光是國師,可能還有……內衛,那些人若是要查一個人的來歷,就算你隱藏得再深也逃不了。”
薇寧遙想着可能出現的情形,最終放棄。她想,恐怕此刻國師大人的桌案已擺了記載着葉薇一切的卷宗,可那又如何,她坦然道:“劉司正請安心,葉薇的來歷並無不妥,我早說過,此番來京只為備考,不過是來讀書的。”
劉司正哭笑不得,初到三京館時,她曾夜訪薇寧,當時曾直問她的來意,她的回答也如今日一般無二。
“那你又為何要詳盡了解京中大勢,以及朝中要臣的一切,甚至和學館有關的人和事也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然是為了讓日子好過些,比如今日,那位孫撫大人為何開始裝模作樣地幫我說話,後來又為何欲將我逐出學館,翻臉極快,真真叫人想不透。”
劉司正板著臉問:“你不知何處得罪了他,我又怎會知道這許多?眼下只說你引起了國師大人和內衛的足夠重視,且思量下該如何應對。”
便是要他們注意才好,否則便白費心思了。薇寧心中想着,面上仍是無辜苦笑道:“劉司正,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最是不愛惹事,今日之事實在不能怪我。”
就算以前的事也不怪她,小靜王那是自己送上門的,靖安侯也是自己湊上來的,她今日露臉出彩完全是不得已,說起因晚到而受罰,若不是靜王擅自將她強帶去了靜王府,那也不用受罰了。劉司正忍不住想,如此出色若只是為了應試做女官,日後定能如願。可她到底為何而來,那雙玉環的主人豈會教出一個立志做女官的女子?
國師府內,焓亦飛手持紙扇悠哉游哉地在房中踱來踱去,從宮裏出來的花公公已站得腿腳發軟,兩個小宮侍扶着他勉強站着,終於忍耐不住催促道:“二爺,國師大人什麼時候才見老奴,陛下召見,再也等不得了。”
“花公公,你慌什麼,師尊他勞累了半日,不歇好了誰敢去叫,您還是再等等。”說罷又招呼人上茶,殷勤地道:“這可是陛下賞的,您嘗嘗?”
花公公眼神複雜地看着香茶,天氣炎熱,他出來大半個時辰還未進半點茶水,這會兒倒是想喝,卻又不敢喝,身有殘缺之人在別處內急着實不太方便……他是宮裏的老人了,很多時候都用不着他親自出宮辦差,今日運氣不太好,偏偏攤上這個差事,原以為傳個口諭便可,不想耽擱這許多功夫。
他哀哀地道:“可老奴回去得晚沒法復命,陛下是要殺頭的。”
“定是陛下想着急問學館裏的事,這樣,我今日正好跟去了三京館,這就跟你進宮,有事兒問我便成。”
“這……成嗎?”花公公有些猶豫,雖然國師府上三名弟子也時常進宮,但陛下傳召的是國師,若是一個不妥,倒霉的可是自己。
“你這老東西還不樂意,那好,我本來約了鳳梧去西城消暑,誰耐煩同你進宮去?”
“別呀二爺,我求您,求您與我一同回宮復命可好?”
花公公說著作勢磕下頭去,焓亦飛一把接住,拍拍他的肩,笑眯眯地道:“花公公免禮,咱們是老相識了,用不着如此見外。”
他一會兒花公公一會兒老東西,一會兒怒一會兒笑,直教花公公不知說什麼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如約奉上一更,雖然短了點,我已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