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娥皇之訊心生妒

驚娥皇之訊心生妒

“陛下,當前的氣候實在不適宜行軍攻城啊,楚州守將張彥卿並非等閑之輩,是否要等金陵的使者過來再做打算?”李谷等人聽了郭榮次日開拔之意后,紛紛勸阻道。

郭榮卻堅持,將眾臣子各異的面色默記在心上,收回目光,手指在輿圖之上沿着淮河輕輕的劃過,“朕之前說過要在雨季來之前拿下江北,但是如今雨季一到,淮南一地,還餘下這三處了。我軍等在此處,李璟或許還會以為他還有同朕議和的籌碼呢?李弘翼主戰之事,各位都已經知道,他想激怒朕替他砍了李景遂,朕偏不如他的意願!李谷,明日你帶朕之手書,去金陵同李璟商談釋放唐臣將領之事,李景遂一人的價格乃是十萬石糧草,其他人,都按照品級依次遞減一萬石!”

周將都面面相覷,大家不約而同暗自腹誹,陛下不愧是商人出身,這行軍打仗也能叫價?!

李谷想到大軍糧草已然不多,心中雖然有些覺得不妥,但並沒有出言反對,而是領了旨意。

“趙匡胤,你曾經在金陵呆過一段時日,明日起,你就帶着一隊禁軍隨李相公去金陵,除了護衛李相公的安危外,於金陵城中各項消息也好生打探一二。”郭榮突然出言,對人後的趙匡胤道。

趙匡胤見諸將士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有些窘迫,心中雖然不願意錯過隨後的征戰立功的機會,但是卻不敢抗旨,也領了命。

待諸事商議妥當后,郭榮有叫來了阿久。

“見過陛下。”阿久抹了抹臉上的水珠,進了郭榮的屋子。

郭榮看着阿久,眉眼很是溫和。讓王豐義給弄了溫水和干巾讓他擦了才道:“你同你阿姐自離開金陵已經六年多了,娥皇目前是不可能回去看看了,你倒是可以的。明天你隨着趙匡胤一行人去金陵,有些人倒是可以見見的。”

阿久心中一動,看郭榮的神色平常,暗道姐姐肯定是將身世全部說於陛下知道了。也罷,雖然自己並不大願意去見金陵那些親人,但是既然陛下發話了,肯定是有深意的。

“陛下之意,是可以告訴周家人,阿姐同我目前的處境?”

郭榮點點頭,這幾年來,他一直暗中關注着南唐的動靜,周家的很多事情知道得很清楚。

“雖然周家對外稱娥皇已經是過世之人,但是也曾暗中派了人來北邊尋找過。不過周宗始終是你們的父親,且他如今已經賦閑在家,事到如今,讓他知道了也不無不可。”

阿久雖然覺得天子姐夫的意圖不止如此,但是應該不會有什麼惡意的,便同意。離去之前,還很誠懇道:“陛下雖然心急平定餘下諸州,但還是要多多保重,阿姐和豐哥他們定是時刻惦記着的。”

郭榮頷首,看了眼手邊不遠處的竹笛,溫和道:“朕知道,自會當心的。你去了金陵也不要大意了,雖然南唐諸人不敢有什麼動作,但是也要謹防某些人私底下的的行為。”

阿久應了,便告辭而出了。

郭榮卻難得有些意氣闌珊,和衣躺在床榻之上,手中把玩着竹笛,心中卻想着在一月之內將江北事情了結,儘快趕回汴梁去。不僅要趕得上和娥皇及孩子們過一個團圓的中秋節,最好趕得及小胖子寧哥的兩周歲的生辰……

次日裏,周軍大兵壓向楚州城,而李谷則帶着趙匡胤、阿久等數十禁軍侍衛往金陵而去了。

“殿下,只要周帝被激怒了,一氣之下殺了皇太弟,殿下自然就得到了儲君之位了。以後臣等便要稱呼殿下為太子殿下了。臣恭喜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燕王府長史帶笑跪倒。

李弘毅哈哈一笑,挑眉揚聲道:“卿家平身。父皇雖然已有意廢黜皇叔皇太弟之位,立孤王為皇太子。但是父皇對孤王向來頗多挑剔,若是皇叔為周人所殺,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說來,此事還是有賴卿等得妙計啊!”

長史謙虛笑道:“微臣哪敢居功?這都是鍾大人的妙計啊!”

鍾謨摸了摸鬍子,眯着眼笑道:“燕王殿下乃是不二儲君人選,我等自然為殿下您謀划的。但是恕臣直言,如今陛下並未應下殿下之所奏,若是有人再在陛下耳邊說到議和之事,只怕陛下又會改變主意了。”

鍾謨此人,同被斬的李德明關係極好,和馮延巳一黨勢同水火。如今他當然要抓住機會借燕王之勢,打倒馮延巳一系人馬了。

李弘翼聞言皺起了眉頭,他知道父皇李璟的耳朵根子不硬,這改變主意之事不少見。“父皇雖然一時被孤王說動,但是時日已久確實會猶豫。只是父皇一向不喜孤王進言……那依鍾大人之見,孤王如今該怎麼做呢?”

鍾謨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一字一頓地道:“此事可托給鄭王殿下。”

李弘翼一愣,躊躇道:“六弟?從嘉一向不大參與政事,最近他還是被父皇強逼着上朝的。孤王若是托給他,豈不是讓他在朝中有了露臉的機會?”

鍾謨忙勸道:“殿下所憂的完全無礙。鄭王殿下即便勸定了陛下,朝中文武大臣誰人不知他只喜歡談詩論畫?不說治國之道了,就是簡單的政事,只怕也處理不來。且殿下乃是陛下的嫡長子,且戰功卓越。您登上皇太子之位,滿朝文武只會歡聲慶幸的。所以讓鄭王去勸陛下,最好不過了。”

李弘翼雖然心中還是有些不豫,但還是同意了。

“殿下可趁着鄭王妃在時去見鄭王殿下,鄭王妃定會助殿下一臂之力的。”鍾謨見過鄭王妃周宣兩次,他不曾看漏周宣眼中的野心。畢竟,無論燕王和鄭王的關係如何,皇太弟是他們兄弟的共同敵人。

李弘翼臉色變了變,見鍾謨和屬官等都沒有察覺,心中微松,“鄭王妃不過是深閨女子,這些朝政大事,那裏輪得到她來說話的?一會兒,孤王便去鄭王府,同六弟說說。”

鍾謨要擺擺手道:“殿下切不可小看了鄭王妃,鄭王雖然沒有什麼威脅,但是鄭王妃嘛,還是不要得罪的好。周宗雖然已經退出了朝堂,但是陛下還是很念舊情的。”

李弘翼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幾人計議好了,鍾謨和屬官等便都告辭去了,李弘翼才喚過侍衛,騎了馬往鄭王府而去。

周宣看着鬧騰個不休的仲寕,有些頭痛。好半天才哄得他不鬧了,接過侍女端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隨意道:“大公子呢?在做什麼?”

長子仲寓性情隨了李從嘉,很是老實規矩,同次子仲寕的性子真正是迥異的。

“回娘娘話,大公子正和殿下在書房讀書。”

周宣放下心來,幸好長子不鬧騰,否則她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突然聽見外間廊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的臉色沉了沉,瞧見進了門得內侍,臉色不大好,“什麼事情這樣大驚小怪的?”

內侍磕了頭才小心回道:“回稟王妃娘娘,燕王殿下在大廳里……”

周宣一聽是李弘翼來了,臉色變了變,壓住心中的思緒,放緩聲音,“燕王殿下是來見咱們家王爺的?”

周宣起身,來回踱了兩步才道:“你回去大廳里,讓大管家好生招待燕王殿下,我親自去書房和殿下講。”

燕王此來的目的是什麼?想到如今朝堂上的事情,無疑是繼續在江北的戰事還是遣使者求和了。燕王怕是想說服李從嘉站在他的一方了,只是依照李從嘉的性子,說服他的可能性很小。不過皇太弟徹底沒有了翻身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李弘翼和李從嘉兄弟倆才有了進一步的可能。想到此處,周宣心中轉了轉,要如何說服一向討厭兵戈戰事的李從嘉支持李弘翼呢?緩步走向書房,聽見兒子仲寓朗朗的讀書聲,周宣有了主意。

“殿下,燕王殿下來找你呢。”周宣敲了敲門,徑直進了屋。

李從嘉放下手中的書卷,等仲寓給周宣行了禮被內侍領了下去后,才語帶驚疑道:“大哥居然來找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周宣微笑着和李從嘉出了書房,沿着長廊向前廳而去。“殿下也該關心下朝堂的動向的,畢竟皇叔還在周軍手中。燕王或許是為此事而來的。”

李從嘉嘆氣道:“雖然周兵侵奪不對,但是如今皇叔在周兵手上,也不知道皇兄為何還力主再戰……”

“殿下這話大謬了。前人就曾說過,這戰就是為了和。即便不戰,也要做出樣子來,否則周兵以為我大唐軟弱,必當得寸進尺的。我猜想燕王殿下或許就是這個考量的。”

李從嘉沉默不語,他雖然不大理會政事,卻也知道長兄的性子絕不是會這樣考量之人,他甚至懷疑皇兄是否是要趁此機會置皇叔生死不顧的。

“六弟,六弟妹。”李弘翼看着周宣隨着李從嘉神態親密的入了廳,眼神閃了閃。

“見過大哥,不知道大哥所來找弟弟有何事?”李從嘉在主位上落座,客氣問道。

“我想請六弟你去勸勸父皇,讓他對着周國態度堅決一些。否則周人只會得寸進尺,漫天要價。”

李從嘉看了一眼另一邊落座的周宣,想不到妻子猜對了兄長的意圖。“大哥,戰事到了如今,除了百姓受苦之外,那些將士們傷亡不小,皇叔也被擒了。如今再打下去,我們的損失更大,所以我倒是覺得議和更好。”

李弘翼暗中瞧不起李從嘉的軟弱,但依舊按照鍾謨幾人所說的話,勸說起來。

李從嘉心中暗暗驚奇,大哥莫非真的不曾有什麼私心?一時間倒也躊躇起來,不停將眼神投向周宣。

周宣雖然故作端莊坐在一邊,但是眼角餘光不停看向英武的李弘翼,文質彬彬的李從嘉。雖然是不同類型,但是無疑都是亮眼之人,周宣心中暗自佩服起自己的好眼光來。接到李從嘉送來的詢問眼神,她定了定神,看着李弘翼道:“燕王殿下的意思我們明白了,只是我們殿下的立場燕王殿下您是知道的,若是貿然去向皇上進言,肯定會惹來人非議的,說我們殿下冷情無心,不顧及叔父的安危呢。所以,燕王殿下也要見諒一二,讓我們殿下好生想想如何勸說才是。”

李弘翼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轉頭看向李從嘉,見他對妻子所話萬分同意,心中更是看不起軟弱的弟弟。“大哥我也不是不體諒六弟你,此事關係我李家江山,其他諸事都不能再計較了,六弟大可將一切推到大哥我的身上。”

李從嘉有些尷尬笑道:“大哥說哪裏話?弟弟我也是李家的子孫,自當要盡一份心的。大哥放心,我想好后,最遲三日,一定會向父皇進言的。”

李弘翼得了准信,心中高興,臉色也更加和緩了,又說了幾句話就告辭了。

只是兩天後當李從嘉欲想李璟進言時,周人的使者到了金陵,說議之事與戰事無關,卻是以糧草換回被擒的李景遂和諸多將領官吏。與此同時,朝中也接到了楚州送來的戰報,周帝大軍正在猛攻楚州城,保義軍節度使陳承昭帶部逃竄,其後被周軍擒住,只剩下楚州防禦使張彥卿固守不出,勉強支撐而已。但是誰都知道楚州城破之日不遠矣。

“唐主陛下,我皇有御筆親書信一封特命在下奉給您。”李谷立於唐殿之上,一身磊落,但是讓南唐一干臣子們的牙齒有點泛酸。

“……朕今躬統戎師,龔行討伐,告於郊廟社稷,詢於將相公卿,天誘其衷,國無異論。苟不能恢復內地,申畫邊疆,便議班旋,真同戲劇,則何以光祖宗之烈,厭士庶之心,匪獨違天,兼且咈眾。但以淮南部內,已定十一州,楚、毫、海等諸州,大軍悉集,指期克日,拉朽焚枯,非足介意。必若盡淮甸之土地,為大國之提封,猶是遠圖,豈同迷復。如此則江南吏卒悉遣放還,江北軍民併當留住,免違物類之性,俾安鄉土之情。至於削去尊稱,願輸臣禮,非無故事,實有前規。蕭察奉周,不失附庸之道;孫權事魏,自同籓國之儀。古也雖然,今則不取,但存常號,何爽歲寒。儻堅事大之心,終不迫人於險,事資真愨,辭匪枝游,俟諸郡之悉來,即大軍之立罷。質於天地,信若丹青,我無彼欺,爾無我詐,言盡於此,更不繁雲,苟曰未然,請自茲絕。”

李璟看了郭榮的手書後,也不知道怎麼的,心中雖然依舊為了南唐國勢心生悲意,然他同時還想到的居然是郭榮的出身——商賈。果然,就是行軍打仗兩國交兵,也離不開討價還價。正好,他這些時日為了李景遂之事,煩的不行,朝堂之上吵翻了天。且江北之勢,自己也無力挽回,弘翼雖然話說得鏗鏘有力,只怕也難以從周軍手中討得好去。楚州一旦城破,自己也失去了議和的籌碼了。于軍政之事,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周皇之意,朕同意了,具體上,眾宰相和戶部三司同使臣商討好再來報於朕吧。”李璟不想讓人議論皇太弟和大臣將領們各值多少糧草銀錢,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李弘翼心中大失所望,但是卻也無法出言反對,想到皇太弟將回金陵,他心中就憋屈至極。

朝堂之上的事情有李谷主持,阿久則和趙匡胤去了周府。

因為周宗離開了朝堂,即便周家還有一個鄭王妃,但是在這繁華的金陵,周家的門庭比當年顯得要冷清了許多。

“喲,兩位這是找誰?”門房小廝出來,打量了一下阿久和趙匡胤,有些疑惑道。

阿久抬了抬下巴,四處看了看才道:“我們想見見周老爺,你去傳話,就說小子阿久回來了。”

那小廝心中雖然不解,丟下一句“等着”,就去傳話了。

趙匡胤也有些感嘆,想不到時隔多年,自己還能再一次重回金陵周家。

“兩位請,老爺在前廳中候着二位呢。”不多時,那小廝就小跑着回來了,還不停偷偷打量着這失蹤多年庶出的小郎君。

周宗心中倒是驚喜居多,長子周峰不爭氣,成天的遊手好閒遛狗鬥雞,他如今是不做指望了。突然聽到失蹤多年的小兒子出現了,自然是有些驚喜的,或許次女也有了消息了。而一邊的周夫人,內心則是複雜得多,想不到北邊戰亂,這小子居然還活着?是不是想着回頭和峰兒爭奪家產的?次女娥皇有了消息,也不定是好事,燕王如今勢頭可比當初還猛些呢。一邊的周寶,則眨着大大的眼睛,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哥哥”很是好奇。

阿久和趙匡胤進了廳中后,自然也看出了幾人的臉色,也不多說什麼,行了禮后就不客氣地坐了。

周夫人看不過眼,瞪着阿久好半天才道:“多年不曾着家,也不曾有片語只言傳回來,這一回來,怎麼也得給老爺和我多磕幾個頭吧。”

阿久也不着惱,笑着對周夫人抱抱拳,隨即轉頭對着周宗道:“父親大人勿惱,多年不曾有書信來,委實是通信不便。今日能夠來見父親大人,也是託了周皇陛下之恩典的。”

周宗一驚,看向阿久,又看了看趙匡胤,記起了他的身份,想到趙匡胤當年離開南唐,是自己夫人動的手,還讓他背着一個竊賊的通緝名聲的。就沉着臉道:“這麼說你如今是在周軍中效力了?”

阿久淡然一笑,“不瞞父親大人,我雖然算不得爭氣,如今在周皇陛下殿前司鐵騎馬軍左廂一營中任陪戎校尉,雖然官職不高,但是前程倒也不差。”

周宗沉默半響才道:“你既然在周帝麾下效命,今日所來是為了何事?”

周夫人則是大驚,阿久這樣的身份,若是傳了出去,周家會不會被人誤會城裏通敵國之嫌?“老爺,如今朝廷正在淮南和周軍征戰,他們這樣大肆肆來咱們家,豈不是落人口實?”

趙匡胤對周夫人實在是沒有好感,聞言看向她道:“周夫人放心,我等雖然是隨着李谷相公過來金陵的,但是出了驛站,就換了便裝,一路上絕對沒有什麼人留意我們的行蹤的。”

周夫人沒有好聲氣地道:“你說得倒輕巧,要是出了事,倒霉的還不是我們周家上上下下?”

周宗有些不高興,瞪了一眼周夫人,讓她閉嘴,又問道:“你二姐姐呢?你投了周軍,她又在何處?”

周夫人不甘心,摟着小女兒小聲嘀咕着:“莫不是跟了什麼粗野之夫了?”

阿久冷聲喝道:“放肆!你若再出言侮辱阿姐,休怪我等不客氣了!”

趙匡胤也隨着阿久站起,怎麼說周憲如今乃是周帝的皇后,地位尊崇,若是這樣被侮辱傳回陛下耳邊,不知道又會有什麼風波。自家弟弟匡義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周夫人見小女兒嚇得淚眼汪汪的,也冷笑道:“我如何說不得她?再怎麼樣她是我生的,我這個做母親的說不得,誰人說得?”

阿久卻不理會周夫人,只是看向周宗道:“其實我該恭喜父親大人一聲的,父親大人大概還不知道,阿姐如今乃是周帝陛下的皇后,也替周帝陛下生養了兩位皇子。至於周夫人你,”阿久挑眉略帶諷刺的笑道:“也要恭喜你一聲了,長女為王妃,此女為皇后了,當真是尊貴非常呀!”

周宗和周夫人被這消息震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卻聽見九歲的小女兒脆聲問道:“二姐姐做了皇后?是不是比大姐姐還風光呢?”周夫人忙拍打了一下周寶,厲聲道:“阿寶!不要胡說!”隨即喊來丫鬟將周寶帶了下去。

周宗腦子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娥皇怎麼會成為了周帝的皇后?頓時各種想法紛至沓來,好半天才組織好語言,凝目看着阿久道:“我的次女早在保大八年便已經溺水身亡了,周皇陛下的皇后和我們家沒有任何關係的。”

阿久一愣,他不曾想到,周宗居然這樣乾脆,倒是周夫人心中卻又是歡喜又是害怕起來,娥皇居然做了皇后?!雖然是周國的皇后,但是他日周家未嘗不能沾到榮耀的。聽到丈夫否認娥皇身份的話,不由得又有些泄氣。

“周皇的皇后?怎麼說起這個來了?”卻是周宣突然出現在廳中,看見趙匡胤和阿久,眯了眯眼。“想不到這麼多年了,居然還能再見到趙師傅您?倒是阿久,多年不見了,怎麼,不認識我這個大姐了?”周宣施施然坐在周夫人讓開的位置上。她今日回娘家,是為了朝堂里周使到來的事情來的。

阿久冷眼看着趙匡胤給周宣行禮,似笑非笑道:“小弟又豈敢忘了大姐您?”

周宣不甚在意阿久的態度,看了眼愈加沉穩氣度也不差的趙匡胤道:“想必趙師傅如今在周軍中地位不低了?”

趙匡胤突然看見自己當年有些好感的周宣,心跳難免快了兩下,隨即鎮定道:“趙元朗比不得王妃您在南唐身份尊貴至極。在下如今在周軍中忝為侍衛司龍捷副都指揮使。”

周宣眼睛一亮,這個職位是個能時常和周帝接觸的,看來自己當年的眼光真的不錯呢。“趙師傅如今也算是一展抱負了。我倒是偶爾聽人說起過,周帝如今的皇后,很是貌美,非常得周帝的寵愛呢!”

趙匡胤和阿久自然不會回答,倒是周夫人,坐在周宣下首,輕輕扯了下周宣的衣袖,輕聲說了周朝皇后的身份。

周宣乍然聽得二妹周憲做了皇后,臉色大變。好半天才勉強微笑道:“想不到二妹妹有這樣的造化……”

“琅嬛,你的二妹妹已經過世多年了!”周宗有些無力的喝止了周宣的話語。

周宣明白周宗的顧慮,扯出一絲笑意點點頭,心中卻已經是巨浪滔天!周憲居然已經做了皇后?!那自己又算什麼?為了一個太子妃之位苦苦謀算,又算什麼?周宣心中嫉恨至極,差點沒有咬碎了一口銀牙來。她此時卻絲毫不曾想過,毫無娘家支持的周憲,為後也不是毫無辛苦的。

尚在汴梁的周憲,自然不知道家人已經知道了她目前的身份處境,更加不知道周宣對她是又羨慕又嫉妒的。她如今正在為豐哥的學習事宜,和一些臣子起了爭執。

大周雖自稱是中原正朔,但是幾十年的戰亂紛擾,宮廷禮儀比之唐朝時儉省了好多,就是皇子的教育事宜,也有了許多的不同。周憲深知兒子讀書明理地重要性,對於豐哥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假他人之手,便是啟蒙之師,不僅是德才兼備,性格更是不能迂腐了。所以在郭榮還沒有去往淮南之前,周憲就已經同他商量好,待得豐哥滿了五周歲,就從新科進士中定下老師之人選。其實這事情說來並不急迫。但是王溥於學問一事很是自得,他求見周憲,親自推薦了他的親傳嫡子為皇子宗謹啟蒙之師。

周憲本來並無不可的,畢竟王溥的才幹確實滿朝皆知的。只是有了王溥的舉薦,范質又豈會落於人后?宮中還不曾發話,中樞兩位宰相就自己先爭了起來,周憲很是惱怒,她知道王溥和范質的為人都不差,學問更是富有盛名,他們的嫡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的,但是是人就有毛病,且他們為中樞宰相,已經盡得了當今天子的信賴,如今是想和儲君打好關係么?

周憲有些惱火,召見了兩位宰相到了滋德殿中。

“范相公和王相公不必多禮,賜坐。”周憲讓兩人平身了,淡然道。

“今日召兩位相公過來,不為別的,是為皇子先生之事。兩位相公都是有才有德之人,這弟子也是不差的,選了誰,另一個必然不服氣。所以哀家已經有了決斷了。”

范質和王溥兩人俱都看向周憲,還是范質先說話道:“不知道娘娘決定為皇子選請那位先生?”

周憲嘴角彎了彎,隨即揚聲道:“宗謹,還不請你的先生出來見見兩位相公?”

帳幔之後傳出豐哥的應諾,隨着豐哥一道出現的,還有一身着七品翰林官袍的男子,三十如許的年紀,面目肅然。

“微臣王著拜見皇後娘娘。”王著見了周憲,平身後,才看向王溥和范質:“拜見兩位相公。”

范質和王溥心中想着王著的來歷,卻是澶州府舊人,想不到皇后定下他為皇子之師。

“娘娘,王翰林雖然是陛下澶州的舊人,但是殿下進學之事事關重大,娘娘是否再多斟酌一二?”范質直言道。

周憲心中有些嘆息,范質的學問和才能是一等一的,但是為人執拗也是一定的,甚至有些時候,心胸不夠開闊。“范相公不由多慮了,就是陛下,也曾經稱讚郭王著王大人,他有宰相之才學氣度,由他來給宗謹開蒙最是合適不過了。”

范質心中一驚,王溥宰相之位,乃是先帝遺命所任,自己和李谷,在中樞中一向保持一致,魏仁浦並非進士出身,因此中樞四相之中,自己和李谷隱隱為首,若是王着他日為相,那是頂替誰之位子?還有那位被天子信任至極,如今為汴梁留守權知開封府的王朴,這中樞豈能裝得進這麼多的人?想到這裏,范質有一些煩悶了,也懶得再和王溥較勁了。

周憲見范質和王溥臉色都是一變,知道他們是已經想通了,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宰相乃是輔佐君王之人,有才有德者便能居之。而天下之大,又怎麼會少得了德才兼備之人?

“范相公和王相公這些日子坐鎮中樞,委實辛苦了。宗謹,還不快去向兩位相公行禮致謝?若是沒有他們二位,你父皇也不能脫得開身親征了。”

豐哥頭戴墨金小冠,一身暗紫衣袍,金黃色玉版腰帶,腳上更是厚底朝靴,一副大人沉穩摸樣,對着范質和王溥一一行禮。

范質和王溥位高,也不敢受了豐哥的全禮,看着豐哥如斯舉止,暗自佩服陛下和皇后的教子有方外,心中的煩悶也盡去了——皇后之意,是身為中樞宰相,為陛下分憂,於朝政之事上多多作為,方為正道啊。

“王翰林以後乃是皇子之師,事關國之將來,王翰林可要儘力才是,切不可辜負了陛下和娘娘的信賴,更不可誤了皇子的將來。”王溥和范質當著周憲的面叮囑了一番王著。

周憲也只是笑看着,畢竟宰相位高權重,為百官之首,對着王著如此叮囑也不算越矩了。

待得兩位宰相離去后,王著也跪謝了周憲離開了,豐哥就撅着嘴巴跳進周憲的懷中道:“娘啊,為什麼要給我照這樣一個老頭兒做先生呢?剛在大殿之後,我說話,他都是黑着臉,也不笑笑。”

周憲無奈摸着豐哥的腦袋道:“王應之前教你也不過是半日功夫,算不得正式的進學。如今這個先生,可算是正式的進學了。他嚴肅點比之那些縱着你的先生要好得多呢。你難道忘記了娘告訴過你的話,玉不磨不成器。你啊,就要是一個嚴肅的先生好生教導一番才是。王著之前在澶州為縣丞,才學並不比范質李谷那幾個相公差,我可是拼着得罪兩位相公找來他的,豐哥可不要讓阿娘失望喲。不然等你阿爹回來了,我定然告訴他。”

豐哥看着周憲,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對着周憲眨眨眼道:“我就知道阿爹心裏,娘你才是最重要的。我這個兒子不知道在什麼冷僻地兒獃著呢!就是寧哥那胖小子,也比我重要。”

周憲失笑,擰了擰豐哥的軟乎乎的嫩臉,“哪裏學來的?後日裏就要正式進學了,還不趁着今明兩天的空兒,和寧哥好生玩耍一番?”

豐哥點點頭,從周憲懷中退出,恢復一本正經的樣子,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才離開。

“娘娘嘆什麼氣?殿下這位先生也不差,兩位相公也不像是很生氣的樣子呢。”紫錦有些好奇地問道。

周憲起身,沒有回答,而是出了殿門,站在滋德殿的御階之上,向南邊看去,已經七月了,郭榮何時才回來呢?

蜀國成都夏宮之內,水波蕩漾處,玉人正在戲水中,花容月貌,冰肌玉骨,讓孟昶也生出了下水一戲之心來。

“陛下,小臣前日做了一個讓不會水之人也能下水盡情玩耍之物,陛下可要看看?”趙匡義看出孟昶眼中的意思,走近兩步恭敬道。

孟昶一看趙匡義,有幾分印象,有些興緻道:“哦?還有這種物事?呈上來給朕看看。”

趙匡義心中一喜,看了水中玩耍的花蕊夫人一眼,轉身去取氣皮囊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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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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