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獻財

007 獻財

宮裏賜下嬤嬤沒幾日,京城裏就出了一件大事。

江南巨賈俞家知朝廷艱難,願獻財於國庫,甘做尋常富家翁。

俞家當年在平分家財與兩個女兒時,因長女外嫁京城,帶走的多是古董古籍和京城周邊的土地和京城的鋪面。

江南一帶的鋪面及俞家的人脈全數歸於幼女,后招了上門女婿,十數年下來經營得當,又恢復了百萬家財。

百萬銀子於誰而言都不是少數,且莫說還是白來的。

摺子是俞家女當家親自寫的,言辭懇切句句肺腑,交由戶部侍郎在上朝時奉上,皇帝當場允了,並賜了一座三進的宅院給俞家,順帶允了俞家大郎進國子監讀書,且給了個三品虛銜,給俞家女當家封了二品的誥命。

俞家就此擺脫商賈身份,哪怕是三品虛銜,那也算是官宦人家,只要俞大郎在國子監里能讀出個名堂,俞家的商賈身份將再無人提起。

錢嬤嬤與裴金鈴道:“百萬家財說獻就獻,姑娘這位姨母可不簡單。”

朝廷也不可能讓俞家一分銀子都沒有,百萬家資至少能留下十萬,其中是田土還是鋪面或是現銀,朝廷都不會看不過眼。

官宦人家自然不好再大行商賈事,但十萬家資也足夠娶兩門不錯的婚事。

俞家親故不多,在京城有來有往幾年並不難。

等俞大郎讀到舉子,不管是繼續往下讀,還是去吏部討個差使,在京城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這攔着裴金鈴不允出門的事兒自然不了了之,便是方氏再想聽夫君的話,也得替自家的名聲着想。

到底之前的事已夠有些丟臉,可誰又能想到俞家那位女當家有如此決斷?哪怕眾人知道她是因丈夫的官司而獻財,明着也說不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外有戰事,內有天災,百萬銀子可不是小錢,乃本朝一年稅收的七分之一。

裴金鈴出門時,方氏讓沈嬤嬤準備了厚禮,“先前我便多有愧疚,如今要能彌補一二倒也好。”

姻親之間,貴在守望相助,否則結親何用?

方氏在有俞家姨媽這麼一出后,心裏隱隱有了些想法,一時不知該與何人說。

俞家姨媽見到方氏的禮物只是輕輕一笑,便叫身邊的丫鬟收了,與裴金鈴道:“你這位後娘,着實不怎麼樣。”

以俞家姨媽在商場殺伐決斷這麼多年,後院女子有九成九在她眼裏都不怎麼樣,裴金鈴也不說方氏壞話,“至少比起尋常後娘,心要善得多。”

尋常後娘再是良善的也不過好吃好喝養大,等配了人家一副嫁妝打發出去,外人就得說一聲良母。

方氏嫁到平陽侯府這麼多年,雖沒有多少能教導她的,但平日裏關懷不曾少過,在婚配上對她也足夠尊重,也沒有旁的侯府有的那些勾心鬥角。這樣的繼母,裴金鈴沒得挑的地方。

俞家姨媽哪不知方氏性子,“心善是心善,就是太沒主見了些。”

方氏出身不差,嫁到平陽侯當繼室也有兩分委屈了,只她這般處處以夫為尊的模樣,實在令俞家姨媽不喜。

要平陽侯是個好東西也就罷了,許多女子的一生也不過圖謀個良人,可實際上這人不大是個好東西,空有一副皮囊而已,竟也能讓方氏失智。

“阿鈴日後切莫這般,男人好看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品性不能太差。”俞家姨母提點道。

婚事不婚事的那也得選秀后,而品性這樣的東西,有時候好與不好也不過是在一瞬間罷了。

裴金鈴道:“當年父親求娶母親時,滿江南的人不也說過父親是個好人。后娶了方家母親,在外在內從無二色,滿京城誰不羨慕方家母親慧眼。方家母親求的便是此,自然願事事聽父親的,以免失了和諧。”

俞家姨媽嗤聲,“那可得求方家老爺能活得更久一些。”

裴金鈴覺得自己骨子裏流着的就是商人的血,對子不言父過那一套並不在意,“姨媽確定父親有在裏面插手?”

“不然以他的性情,何以在事未定時就斷了與俞家往來?”俞家姨媽丟出一封信來遞給她。

裴金鈴拿過仔細一看,一時也不知當如何說好,“當年外祖父得知父親有意讓我與表弟聯姻之時便說過他野心太大,卻腦中空空。只是我不太明白,父親並無惡習,家中開銷雖大,靠着母親的嫁妝過得也並不差,比許多官宦人家過得都好。我出嫁也無非能帶走三四萬兩銀子的嫁妝,其餘那些鋪子田地都是長久的出息,能傳子孫萬代,他為何會起這樣的心思?”

“可誰又會嫌銀子少?”

俞家姨媽太清楚這樣的偽君子有着什麼樣的心思,“先前你母親那筆嫁妝讓他得來太過容易,心也跟着膨脹了。何況他膝下有二子,長子日後要繼承爵位,二子遲早分出去單過只能給些彌補的。就平陽侯府現下的產業,要分作兩份,只怕日子會比不了如今好過。還別說日後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別的子嗣,你娘的嫁妝未必夠他兒子分的。”

“實在想不到他為了省下你的嫁妝,竟是衛王府與朝廷的糾葛都敢插手進去,只怕是僅剩的那點良心都壞透了!”俞家姨媽想到這,忍不住一拍椅子。

平陽侯素來慫狗一樣,自能上朝起就百棍子打不出個響屁,沒人能從他嘴裏得到個能聽的話,這回第一個跳出來擁護朝廷選秀,除這個理由之外俞家姨媽還想不出別的緣由。

但這不代表裴金鈴察覺不出來,“自我幼時起,父親待我便不大親近,比其他妹妹兄弟差了不少。後來我明白的事理更多,便明白了。”

“父親不過是不願見到我。想來我的存在讓他想起平陽侯府一直靠着母親的嫁妝養着,有失他侯爺的顏面。有選秀這一出,他估計想的是這是個正大光明能把我送得遠遠的一輩子再也見不到的機會。”想到這,裴金鈴都覺得她父親這腦子是真的不大好。

“後來想必是被方家教訓了,知了裏面深淺,才叫了母親來告誡我們姐妹莫要出頭。”裴金鈴補充道。

也不知方家得罪了哪路神仙修來了這尊要人命的女婿,此回又如何給她爹干出的這樁破事擦屁股,好不讓人怪罪於平陽侯府。

但便是平陽侯干出了這種糊塗事,裴金鈴也好,俞家也好,都不能與人翻臉的。

一個是因為孝道,裴金鈴若敢有半點不忿,一輩子就得被人指指點點。而俞家哪怕是知道眼下這門官司里有他的手筆為著裴金鈴也要忍一忍,何況平陽侯還續娶了方氏。

方氏背後的方家可不是好惹的,方家當年同意這門婚事,方氏能說是小兒女情思,方家要說沒盯着爵位那也得要人信。

方家是天子近臣,俞家姨媽也是知深淺的人,此回全家無礙也只能先將此事按下,“說來此事水也渾,並非只你父親在裏頭攪事。”

一座空爵府,哪怕是有點姻親關係,那手也伸不到江南去。

江南的勢力有多複雜,遠非一般人能比,平陽侯便是再眼饞俞家的財富,那也得他支使得動人。

俞家姨媽這麼說,裴金鈴也有過猜想,“黃家背後必然有人。”

黃家便是跟她父親聯手要致俞家於死地的江南大員,當年替長子求娶了平陽侯府的姑娘,也就是裴金鈴的姑姑。只是黃家也太高看了自家,以為俞家只得平陽侯府這一門足夠顯耀的姻親,以為他們姑舅聯手便能把俞家吃下,才使得俞家有機會來京城活動。

她爹的腦子她大致了解,能想出讓她嫁回外家這種糊塗事,還能把自家爵位往衛王府和朝廷之爭里攪和的必然不可能是此事的主謀。

定然是黃家先向她父親伸出了手,她那糊塗爹才會與之有異常的往來,還被姨母查了出來。

俞家姨媽也是這樣想的,“只可惜黃家並不好查。”

相比平陽侯這樣的糊塗人,黃家能被朝廷派往江南,不說聖心如何,至少在能力上不差,不然也不會讓俞家姨媽來京城,獻財才將此事了結。

黃家與俞家素來沒有恩怨,這一出要說是為了財富,可黃家也算是大族,差錢也有賺錢的門道,何況還是在遍地是金銀的江南,沒道理衝著姻親的姻親出手。

這裏面奇怪的事情太多,裴金鈴一個小姑娘也不可能知道,俞家姨媽在沒查出更多的來便不再多說,換了話題說到之前的官司,“陛下已令刑部徹查,想來你姑父用不着多久便能出獄。我已寫信給朱管事,讓他將俞家在江南的資產處置,好將銀子交給朝廷。”

商人獻財,也就是將手裏的鋪面行當轉手,賣出的銀子交給朝廷。

江南巨賈奇多,想要處理出去也花不了多少工夫,俞家姨媽一家團聚最多一月工夫,裴金鈴遺憾道:“二表弟還是更喜歡經商的。”

俞家姨媽素來果斷,“再喜歡,若是因財招禍便也只能舍了。你大表弟如今得了秀才身份,要能讀出個名堂來,以後要能成你二表弟的依仗,這生意再拾起來也一樣。”

商賈人家想要子弟讀書科舉得要三代,但俞家在經此一事後已經熬不起這三代,只能拿銀子買身份,將賭注壓在了家中長子身上。

江南文風盛行,就算是商賈之家也多有為家中兒女請先生教導,俞家大表弟在讀書上頗為天分,也就為家世所累。

如今改換門庭,俞家看似萬貫家財沒了,卻未必不是一個新的開始。

畢竟生意做得再大,終究不如官宦人家,一言可定人生死。

俞家姨媽既下了決定,就沒有後悔的。

其中利害裴金鈴也清楚,畢竟獻財之事也有她的主意在裏頭,“大表弟要在五年內考下舉人,姨媽便可為大表弟說一門親了。京城官員之間關係複雜,我有空給姨媽寫個官譜,姨媽也好心裏有數。”

五年內她大表弟堪堪十八,要能考上舉子就算得上少年英才,自然不用跟外地的學子一樣非得榜上有名才有資格被人搶回去當女婿。

有一門看得過去的妻室,只要自己爭氣岳家也不會拒絕提攜,日後不說前程似錦,只要能榜上有名便是真才實學考出來的官宦人家。

如此俞家才算在京城站住腳跟,有機會再圖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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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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