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光棍家

我媽媽說完，就要起身去給我做飯。

我趕緊拉住她的手：“媽，你不要忙活，我走的時候才吃了飯的，一點兒都不餓。你帶我去看看叔叔吧。”

我媽這才“嗯”了聲。

那刻，我才仔細看了眼我媽，我發現，她才四十剛出頭的人，頭上竟然有了許多白頭髮。那張原本特別清秀的鵝蛋臉，連一點光澤都沒有。

我不由想起在酒店洗碗的王姐，同樣是鄉下的，可是，她的日子過的光鮮溫潤，看起來要比我媽年輕很多。

我心裏不禁湧出一股酸澀。

我緊緊的捏着我媽的手，希望自己能給她傳遞一些溫暖。

儘管，我媽什麼都沒有給我說，可是，我知道，她現在過的日子，一定是比啞巴吃黃連還難過。

母女連心，我媽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心思，她溫和的看我一眼：“煙兒，沒事的，媽什麼苦頭沒有吃過。”

說著，她就帶着我到了叔叔的門口。

因為有我，我媽特意敲了敲本來開着的門，說了聲：“王大強，我女子雨煙來看我們了。”

叔叔一聽，就道：“哦，進來吧。”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孱弱和無奈，好像壓了幾座大山在身上一樣。

我的心裏不由一個抽疼，為我媽多舛的命運。

但是，那刻，我忍住自己的心痛，走到了叔叔的床邊。

他目無光澤的看我一眼：“雨煙，謝謝你來看我。”

說完，他的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可是，那笑容在我看來，比哭還難受。

一個正是壯勞力的男人，攤上這樣的事兒，誰都不會好過。

他嘆息一聲，對我媽說：“秀芬，你去給雨煙做點好吃的吧，孩子難的來一趟。”

我聽他這樣說，心裏不由一酸，趕緊說：“叔叔，你不要操心。我在家裏吃過飯才來，一點都還不餓。你好好的養病吧，心裏想寬些，心情好些，病就容易好些。”

叔叔點點頭，卻從眼眶裏滾下渾濁的淚珠道：“雨煙，你是個好孩子。你不要安慰我，我這輩子，算是廢了，只是可惜你媽了。跟着我吃苦頭。雨煙，你媽這輩子不容易，叔叔哪天走了，你要對你媽好些。她當初之所以撇下你，跟着我走了，實在是迫不得已，你爸爸太不務正業了。”

我點點頭，看着他：“叔叔，你放心。我會管我媽。我知道我地難處。你也不要盡往不好的地方想，你這又不是什麼不治之症，多息自己，慢慢養，會好起來的。”

我媽地眼眶那刻也紅了，眼淚在她的眼眶裏打轉。

我知道，她是被光棍那番話感動了。

她的嘴唇囁喏着，好半天，她才剋制住自己的哽咽，對那個光棍說：“大強，你不要為我想那麼多。你放心，只要你在這個世上一天，我張秀芬就陪你一天。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你好好吃藥，好好吃飯，我還等着你生龍活虎起來，又出門掙錢養我呢。”

光棍聽我媽這樣說，他不苦笑一下由伸出手，拉住我媽地手，吸吸鼻頭，哽咽着道：“秀芬，謝謝你的不離不棄。但是，你也要為自己打算，我現在就像風中的燭火一樣，說滅就滅了，我怕我走後，你無依無靠，一個女人家，日子怎麼過啊？跟着我，你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現在倒好，我居然成了殘廢了，還要拖累你來照顧我。”

我媽立刻心酸的說：“大強，你不要說這些喪氣話，你會好起來的。你也不要擔心我的以後，煙兒這麼好，她會善待我的。”

光棍這才留着淚，看着我：“煙兒，那叔叔就把你媽媽託付給你了。”

我立刻點點頭，慎重的說：“叔叔，你放心，我會管我媽的。我不僅管我媽，也會管你的。你是一個好人，我知道的。”

光棍一聽，眼淚頓時如決堤的河。

他哽咽着對我媽說：“秀芬，你有福了，你看，多好的孩子。”

我就對他說：“叔叔，你也是有福的人。你安心將養身體，等你病好了，和我媽一起到北京。現在，那邊搞建築的地方多的很，你到了哪裏，你的手藝一定很吃香，能掙很多錢。我媽也可以去打工，她可以到酒店或餐廳洗碗，也可以到制衣廠做女工，還可以去當清潔工。現在，外面的活路好找的很，不像以前了。所以，你別擔心，只需要好好養自己的身體。等你康復了，就和我媽媽到北京來，到時，我會來接你們的。”

“真的嗎？”光棍聽我那樣說，眼睛裏一下子有了希望，就像久居在黑暗裏的人，突然看見了一束光一樣。

我點點頭，從我的包里拿出兩千元錢，放在光棍的手上。

他卻推辭着不要，說什麼也要還給我，說我還是一個孩子，他怎麼好意思要我錢呢？

我只好對他說：“叔叔，拿着吧，這錢就當我是借給你們的，等你病好了，就掙錢給我還吧。”

光棍一聽，頓時哭出了聲。

這時，她老娘一腳踏了進來，大聲道：“王大強，我都還沒有死，年三十月的，你哭喪什麼？還嫌這個家不夠亂，還要窮折騰嗎？”

我怎麼聽，怎麼都覺得光棍媽的話有點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心裏頓時窩了一肚子的火。

光棍自然也聽出來了他媽不帶善茬的話，立刻道“媽，大過年的，看看你說的什麼話。人家秀芬的女兒大老遠來看我們，子懂事，今年外出掙了錢，見我生病，還特意給了兩千元錢。媽，你消停一下吧。”

光棍媽大概做夢都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大手筆的給光棍拿錢吧，她頓時驚訝的合不攏嘴。

光棍見她那樣子，就把我給他的錢拿着，捏在手上向他媽晃了晃。

他媽那張能擰出水的臉下子就有了點陽光。

她看着我，有點激動的說：“雨煙，謝謝你了。你這孩子有心了，你原諒婆婆心情不好。你叔叔這一躺，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和你媽輪番伺候都不見好，我心裏有氣，所以，看你來了，以為你是要接你媽走，我就對你沒有好臉色。哪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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