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專利

家裏的人只有劉基是第一次來到北竿島，第二天由劉瓔陪在南北竿島上到處看看，劉誠、劉詮還有孫輩的幾個也都陪着。

北竿島是劉瓔建的最早的基地，從不毛之地開發出碼頭道路，建工廠建住宅，現在形成一個小集鎮的樣子，而且還修了城牆。現在人口多了，是個很繁華村鎮，但是佔地不大，一會的功夫就走到頭了。

重要的工廠都在更小的長岐小島上，那裏有十幾間工廠，比大陸上的作坊都要大。看到這些，劉基十分感慨自己這個孫兒的能力。

說工廠很大，那是相對而言，在此時，幾十人的工廠規模就算是很大了。這是沒法跟現代比較的，在現代里成千上萬人的工廠很普遍，可此時就是十幾個人的工廠也不多見。這是時代的局限，也是工業技術以及管理和市場需要等等綜合因素決定的。

劉瓔介紹說：“祖父，咱家有技術更好的工廠，但是都在台員，這裏的工廠作坊不少，技術上平平，但是與大陸相比要強很多。這裏最有分量的是紡織業，都集中在南竿島上，過一會咱們去看看。那裏有十幾家紡織工廠，都是出產布匹的。”

北竿島上的工廠大體上維持原來的水平，更好的技術裝備都轉移到台員去了。特別是機械加工部分，北竿島上留下來的幾台機床都是比較原始的，可是如果拿到大陸上去絕對是最先進的。這裏留下來的設備最主要是為研究製造紡織機械服務的，槍炮等等都不在這裏製造了。

劉基看着這些機器，聽着劉瓔的講解，他多次被震撼的心再次被震撼。從原理上說，這些機器都不難理解，古人也有類似的工具，可是誰也沒有想到要做成這個樣子。這樣的機器削鐵如泥，加工出來的零件平整又規矩。

他說：“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這樣的利器多靈巧的東西也能做出來。若是普天下的工匠都有這樣的機器，定能製作出更好的東西。”

工廠里也有他看不懂的，就是蒸汽機。劉誠也是第一次見，都十分新奇。看着它呼呼地冒熱氣，竟能帶動機器飛快地轉動。於是他指着蒸汽機問道：“大侄子，這東西它為何能轉？是什麼機巧？”

劉誠知道以前用風車做動力，廠房外面那個風車還在。

劉瓔回答說：“二叔，這個器物叫蒸汽機，就是用蒸汽來推動的意思。它的原理類似於風箱：我們拉動風箱的時候，風箱裏面的活塞推動空氣從風口冒出來。而蒸汽機是相反的動作，是管路把蒸汽送進風箱，蒸汽推動活塞，然後活連塞桿就伸縮運動起來，在連桿的帶動下輪子就轉動起來了。因為那個鍋爐是密封的，燒出來的蒸汽壓力很高，它推動蒸汽機的力量就很大，就可以帶動機器運轉和工作了。”

劉瓔的講解很通俗，劉基也聽明白了，不住地點頭。

劉瓔又說：“祖父，咱們還有用蒸汽機做動力的船，叫輪船。可是趕巧了，現有的幾艘輪船都不在，過幾天有一艘新改裝的輪船過來，到時候請您去看看。”

劉基早就聽說過輪船了，他當然想親眼看看。

現在廠房裏的設備不多，可機器動力的噪音依然干擾人們說話。

離開工廠后劉基問：“這島嶼不大，你是怎麼解決水源的呢？這麼多人，沒有水可是不行。”

劉基很老道，知道水源的重要性。於是劉瓔引導着看了蓄水池和引水渠。這讓劉基更是不能小看了劉瓔，他確實不一般，說是神童也不為過。

南北竿島距離很近，劉基等一行人也到了南竿島。南竿島上都是紡織行業的廠子，有十來間。與機械加工廠不同，紡織行業還沒有用機器動力，當然也就沒有蒸汽機，這是技術水平的限制。雖然這裏的紡織機械已經很先進，但是還沒有脫離人力機械的階段。

作為這個時代的人，都是見過紡織過程的，最複雜的織布機大家也都見過，並且劉家自己就有幾家織布作坊，所以劉基等人都能看明白，也能看出這裏的機器更好用，機構也複雜一些。

劉瓔解釋說：“紡織廠里都沒有使用蒸汽機的機器，但是很快就會有了。紡織技術所正在試驗製造機器動力的軋花機，所以再過幾個月，軋花廠將首先使用蒸汽機帶動的機器了。”

前面我們說過紡織行業的分類，這裏再重複一下。從原料棉花到布匹，大的工序分四步：軋花、紡紗。織布、印染。

民間的作坊大多是小而全，作坊很小，一般就是三五個人，可是這四個部分都包括了，南竿島上是分專業的廠子，最簡單的軋花也是獨立的廠子。

軋花是紡織業的第一步，把籽棉中的棉籽去除生成皮棉。它使用的機器相對簡單，就是一個密封的大圓筒子，上面有很多凸起，用腳踏的動力旋轉起來，用它把棉籽打掉。看似簡單，但是從人力到機器動力需要解決的問題還不少。

看到在這個小島上，紡織業竟然這樣的發達，這是劉基沒想到的。不過他是聰明人，道理還是想得通。他說：“吃和穿是人們不能缺的，孫兒你能看重它還是有眼力。在咱們老家南田，像樣的人家哪一家沒有紡織作坊呀？像這樣的大作坊，這裏能有七八家吧？都是咱劉家的嗎？”

劉瓔：“在這南竿島上有八家紡織業的工廠，這些廠子大多是股份制，就是有多個東家參股，所以說不都是咱家的，但是咱劉家佔了大頭。”

古代就有合股經營，所以說對於股份這種方式劉基是懂的，不需要過多解釋。

劉瓔繼續說道：“不知道祖父注意到沒有？凡是獨家的買賣就沒有能經營的好的。比如大陸上的鹽業，都是官府壟斷，私人經營是違法的。我們吃的鹽從古至今可曾有變化？千年一律，一直是黑色大顆粒的鹽。礦業還好一些，還允許有一些私營的小礦場，但是官家的礦場很保守，出產少，品質差。這些都是壟斷經營的痼疾。孫兒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我們這裏各行各業都鼓勵股份經營，並且咱劉家不能一家壟斷，眼下孫兒就是有意的鼓勵其他人參與進來，咱家財大氣粗也要讓一步。只有互相攀比，用產品競爭才能讓技術進步，產品越做越好，產量越來越大，價格越來越低。這對於民眾和國家都有好處。”

這一番道理讓劉基從心裏佩服，他是這個時代知識分子中的佼佼者，他就從來沒接觸過這樣的學問，但是他聽着劉瓔說的合乎道理，官府控制的獨家買賣不思進取，千年不變，這是頑疾。

的確，現在的社會上還沒人講究這些經濟學問。一個原因是原始經濟太落後，另一個是還沒有人研究經濟學說。此時的知識分子都是讀四書五經，考舉人進士做官，懂得經濟的太少。

劉基又問：“剛才我看的那個紡織技術所，他們做了不少靈巧的機構，能織出更好的布和更多的出產。那幾個技術人我也有認識的，不就是咱家作坊里的工匠嗎？因此我有個疑問：這些人如果有了什麼好辦法，好發明，他願意拿出來給別人用嗎？我知道的是工匠們都是保守機密的，在家族裏也是傳男不傳女，就怕泄漏了賺錢的機密。可是你這裏的技術所，整天做的就是把機密貢獻出來給別人用。難道說你這裏的人都變性了嗎？”

劉基聰明還細心，他更懂得人性，自私乃人性之本，這是真理，永遠不會變的。

在現代里這就叫技術專利，如果沒有法律保護，發明創造就會被盜用，隨意侵犯發明者的權利，誰願意公開自己的發明創造呢？正是這個原因，讓古代里很多好的發明創造失傳了，後人想盡一切辦法也複製不出古代的某些優秀產品。

比如古代的寶劍，古文物中有戰國時期的寶劍，埋藏地下上千年，出土后依然光潔如故，寒光閃閃。具有現代知識的人也搞不明白古人所採用的技術。

所以說，專利法的作用就是促進技術的進步，把好的發明創造留下來，使得後人在前人的基礎上取得更大的成果。

劉瓔回答說：“祖父您說到點子上了，正是這個原因阻礙着技術的進步。我們這裏的辦法是制定律法，目的就是保護髮明者的權利。”

他對着劉誠說：“二叔應該比我知道的更詳細，當初還是二叔參與制定的律法，其中就有專利法。”

劉誠笑着點頭稱是，他接過話頭說：“父親，所謂的專利法，就是用律法來保護髮明人的經濟利益，無論是誰，使用了某一項發明技巧，就要向專利房繳納費用，這費用的大部分是歸發明人的。所以，只要是好的發明，使用價值大，發明者會得到豐厚的收入。這就促使發明人公開自己的發明。”

這道理並不難懂，問題在於執行。所以劉基問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如果有人偷偷地使用了專利技巧而不繳納費用怎麼辦呢？”

劉基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如果有人不遵守專利法，那專利法就等於沒用了。

——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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