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半年了,這是陳東從城市逃亡到這裏之後渡過的時間。昏暗的房間裏,牆上寫滿了“正”字,陳東鬍子拉碴的望着這面牆。
每天晚上陳東都會想起一些事情,這些都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他總是會一下子做起來,然後拿着槍在黑暗中摸索。他卻在黑暗中找不到剛才夢中看到的東西,可是那尖叫聲卻還是在耳朵里迴響。那哭泣和尖叫總是會讓他瑟瑟發抖。
陳東想過自殺,有一次他甚至把槍口放進了嘴裏,只要自己扣動扳機,一切就結束了。他甚至能夠想像到自己當時赤紅的眼睛滲着淚水,口水也在不斷順着槍口流下,渾身顫抖着。不過,他還是沒有死,最後抉擇的那一刻他沒有動手。他起身把槍丟在屋子的一邊,然後破口大罵了一聲。
接下來便是無限的沉寂。
是寂寞,寂寞會讓人發瘋。
這個黃昏,陳東來到了已經髒兮兮的浴室,他*衣服,把槍放在一邊,然後鑽進浴缸里。他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響。因為他要聽到外面任何一絲一毫的聲音,外面傳來的聲音都會從釘着木板的窗戶外面傳進來。
陳東依偎在浴缸里一動也不動。
就在陳東閉着眼睛的時候,他聽到了什麼響聲,從遠處傳來。有兩秒鐘,他覺得是自己在難得的放鬆環境下產生了幻覺。不過又是兩秒鐘,他猛地起身,端起槍站在床邊,透過木板之間的縫隙向外張望。
他看到了幾個人影,在向這裏走來。
他馬上穿好衣服端着槍來到了外面,頭髮上的水還沒有干,一滴一滴落下來,但是他無暇顧及。
此時的陳東恐懼而又興奮,恐懼是這半年多來養成的一種習慣,甚至是一種生活方式。而興奮,是因為他終於見到了人。陳東站在了房子的陰影里,當那些人走近的時候,他突然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陳東端着槍對瞄着其中的一個人,大聲喝止了對方的腳步:“站住!別過來!你們是誰?”
這個時候幾個人停止了腳步,沒有動。
陳東的餘光感覺到有一把槍也在對着自己。
“別緊張!我們是路過這裏,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會傷害任何人!我們保證,放下槍行嗎?好好談談?”
這時說話的是對面那個陳東用槍瞄準的個子高高的男人說的,
陳東沒有放下槍:“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那個男人沒有說話,大家都沉默了。過了一會,他旁邊的一個女人卻開口了:“大哥,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嗎?”
陳東繼續沉默。
“過去我不信,經歷了這麼多事,現在我信了。”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陳東也是一樣,他甚至知道對面的幾個人也屏住了呼吸繼續聽着這個女人在說話,“如果這個世界是神創造的,那麼神給人類的時間只有一天,只是對於人類來說,這一天是非常漫長的。可是現在卻已經到了黃昏,是神給予我們的黃昏,我們的一天要結束了。我們都是被神拋棄的人。”
陳東一下子把槍放下了,然後對面的那把槍也順勢做了同樣的動作。他看着這幾個人,那是一張張充滿污垢的臉。
“趕快進來!”
陳東對他們說。然後飛快的開門走進房子,身後幾個人也一下子都竄進了房子裏,陳東馬上把那扇釘滿木板的門鎖好。
進到房子裏的陳東依然表情嚴肅,雖然他的內心已經澎湃不已,他甚至想衝上去親吻他們所有的人。他若是在半年多以前有了這樣的想法,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是瘋了,但是現在不會,他非常的理解自己,對他來說,最可怕的事情只有寂寞。
剛才最開始與他對話的那個高個子男人看樣子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他笑了笑伸出一隻手,而陳東在伸出自己手的同時,竟然發現自己在顫抖。是歡喜吧。
“我叫李建華,”那個男人說,然後他開始介紹和他一路上來的幾個人,他們一行六人,他先介紹了那個和陳東說話的女人,“這是朱曉穎,站在她旁邊的那個女孩叫齊涵,剩下的那個長頭髮的女孩是慕容雪。”
這三個女孩分別對陳東笑了笑並且點頭示意。
“這兩個是萬子明和莫沖。”
李建華介紹了最後兩個男人。